第一百零六章 陈年旧事

他给江莱夹了颗虾饺，自己也动筷大口吃了起来。
Q弹的虾肉带着汁水，粤式早茶总是趁热才好吃。
一路过来为了保温，江莱特意在车里开了暖空调，还盖了一层羊绒围巾在袋子上面。
陆云川：“这吃来吃去还是梨园的点心好吃。前几天还想着这口呢，没想到今天就吃上了。”
江莱回以一个微笑，她吃得并不多，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
陆云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莱摇头。
陆云川见她眼神里透着默然，跟着做到她身旁的位置，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蓦地躲开。
“你......”
陆云川知道，她的心里向来藏不住事，事已至此，平静地等她开口。
“他怎么在这儿？”
江淮这个名字，仿佛从她口中说出都带着一丝嫌恶。
陆云川放下手中的筷子，半蹲在江莱身前，握着她的手，真挚道：
“江莱，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我知道你和他之间关系很差，但我现在只能这么做，我有我的原因。”
所以每一次她问他，提到江淮这个人，陆云川总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生意上的事，不是面上这么简单。你不会想知道这些的。”
道理都懂，但她爱的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和她此生最厌恶的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把酒言商，她怎么都觉得膈应。
陆云川看她跟闹别扭一样，一直不出声，只得叹息一声，“我知道
这样做你心里不开心，但不会太久的，请你相信我好吗？”
他知道？
江莱在心中冷嗤。
他知道的只是那些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江淮霸着江家姐弟的股份操控董事会，侵占集团资产中饱私囊。
他不知道的是。
当年江莱的父母过世后，江淮接手公司事务，因为手段并不光彩，公司遭到几家竞争对手联合打压坑害，被起诉经济诈骗，并欠下上亿元巨款，一夜之间，原本如日中天的中海建设彻底陷入深渊。
那几年里，江淮一直拆东墙补西墙，靠着财务注水和造假的年报换来的融资贷款，维持着集团表面的光鲜。
当江淮看出陆云川对江莱的冷淡时，便动起了江家这位漂亮侄女的脑筋。
江莱20岁那年，江淮打着为侄女过生日的名义，将她送到富豪派对上联谊。
她纸巾还记得那一夜，她穿着漂亮的礼服，满心欢喜地来到宴会场所，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两道不大不小的讨论声。
“要我说，江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可不是么，当初江家还不是瞧不上咱们群公子哥么？江淮以前一直说他侄女以后是要嫁的是陆家那独生子的，结果呢？一看陆家那边风向不对，赶紧推出来找下家接盘，这如意算盘打的，啧啧。”
“听说江淮这侄女可是在电影学院读书，以后指不定就成了大明星呢？那模样和身段玩一玩也不亏啊~”
“不亏？什么不亏？这烂
摊子你敢接？有钱人又不是傻子，江家多大的窟窿啊，这就是个仙女，我也不要。”
“话也别说的这么绝对。你这色鬼附体的样儿，一会儿见了真人，指不定口水就流下来了。”
江莱站在二楼拐角处，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脸上一片煞白，失神地望着充满欢声笑语的宴会厅。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虚妄的亲情，虚伪的嘴脸。
她的眼角泛着不自然的红，看起来像刚哭过的样子，我见犹怜。
她坐在角落里回想这两年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她的这位叔叔总带着她出席各种社交场合，要她对那些足以当她爸年纪的男人敬酒攀谈。
难怪他总是开导她不要在陆云川这一颗树上吊死。
难怪他对他们有意无意揩油的手视而不见。
原来这一切早有目的。
自那场生日宴之后，江莱开始变本加厉地讨好陆云川，讨好陆家的每个人。
她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失去自我，只为了迎合陆云川的喜好。
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是她那点可怜的、卑微的安全感的来源。
她知道，如果不能和陆云川在一起，如果不能嫁进陆家，那她只会变成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再次被标上价格，摆在这样的宴会里。
那段时间，江莱过得浑浑噩噩的。
害怕接到江淮的电话，害怕去人多的场合。
一直到江莱和陆云川订婚，江淮对她的骚扰才停止下来。
可这些话，她
又该如何向眼前的男人说？
这是她最不堪的过去。
告诉他，她对他的喜欢并不单纯？
告诉他，她当年也是因为害怕被她的叔叔当做商品送给另一个男人，才不断讨好迎合他？
这样不堪的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回忆浮现再眼前，江莱沉默片刻，转头望向他，这才动了动唇：“他主动来找你的是不是？”
陆云川愕然，视线黏着她的目光，故作轻松地笑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江莱脸上划过一抹失落。
陆云川这么说，那一定是他主动找的江淮。
空气似乎凝固了。
整个办公室安静异常。
她用尽全身力气，把心里的委屈憋了回去，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陆云川，江淮他......我不想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来往，我不想再见到他，可以吗......”
像是没想过她会用这般哀伤而绝望的声音说话，陆云川的动作停住。他抬眸也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好。”
江莱一下没反应过来：“你答应了？”
察觉到她难以置信的语气,  陆云川凑过来了些，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他的眸色似点漆，又温和地笑了笑：“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江莱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陆云川轻扯唇角，转了个话题，“周五晚上一起吃个饭？”
周五，那就是陆云川的生日了。
“好啊。”江莱心领神会，想到还躺在自
己抽屉里的那对袖扣，“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那点僵硬的气氛似乎都随着她的话消失殆尽，一切又变回以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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