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此人知晓重要情报,切勿取她性命!”
张良断喝一声,那弟子吓得剑脱手而出,直直朝着白瑶眉心刺去,一道红光闪过,剑改变下落方向钉在脸侧,脸颊上多出一道伤痕。
“子房”张良闻声回身,叫住他的是班大师。
穷寇莫追的道理在场各位都明白,事到如今嬴政的死活已经不是这些人能够掌控的,矛头指向的只有一处“班大师的意思,子房明白。”
班大师点点头,高渐离雪女一左一右站在旁边,“此人是墨家头领,如今以新任剑圣的身份出现在此,其中必有蹊跷,望各位看在墨家的面子上,让我们将人带回去看管,之后墨家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开口的是水寒剑高渐离,认出剑的不敢认人,数月前高渐离击筑刺秦,那之后据说当堂自刎被乱刃分尸,天知道为什么,人家高渐离活得好好的!
有这么一件事横在众人心中,高渐离就算死里逃生或是老谋深算,地位也提了一大截,他说的话自然也不止代表墨家,他的存在也给场中也计划着刺秦的江湖人心中轰轰烈烈地添了把火。
逍遥子认出白瑶,几年前有间客栈虽是一面之缘,但他那时便察觉此子道缘颇深。道缘深厚之人心思忠纯,交给墨家保护也是非常合理的安排。
“道家对此并无异议,班大师、若有治疗内伤之事,道家必定出手相助。”
道家与墨家均百年根基,儒墨道法虽并称四大家,但儒法钻研帝王之术,本就不同意刺杀,道墨现在纷纷出言留人性命,其他人见张良没有意见,自然也赶紧离开了,以免王离杀个回马枪。
张良看着纷纷离去的众人,想不到号称一击必杀的青龙,竟然会被白姑娘一人八剑拦下。当初第一次见青龙时,他曾一度认为,即便鬼谷纵横也难全身而退,但白瑶曾于班大师处学习机关术,她对青龙的攻击产生如此大的效果,很可能得益于对墨家机关的了解。
墨家人修筑了几代的机关,想不到也破在墨家人手里。
“看来你对新剑圣的身份一早就知道啊,子房?”赤练心中不满,张良早知瑶姬之名,凭他的机敏怎么猜不出剑圣的真实身份?
白凤原本要轻身离开这是非之地,鲨齿已经压在他的脖子上,不得已只能放弃等候发落。
卫庄睥睨着白凤,“你的命属于流沙,流沙属于我,所以在任何时候,杀你,对我而言都很简单,你似乎淡忘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白凤想不出让他满意的答复,本想着压一压赤练的气焰才知情不报,现在看来也只能鱼死网破了,“大人若真要责怪,为何不问赤练?”
“你什么意思!”赤练反问。
但其实她很精明,立刻回想起那晚白凤确实要汇报什么,被她自作主张地拦下了,既然东窗事发,现在让她揽责任必不可能,“子房知道的情报显然来自谍刺鸟,你想口出狂言也要有个限度!”
白凤冷哼一声,方才自己那句话,想必卫庄大人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这就够了。
一个知情不报且作壁上观,一个自作主张却推卸责任,卫庄看在眼里,看来他这两年疏忽了对他们的管理,每个都有不小的问题。
“够了。”他冷声收了鲨齿,“回去各自领罚。”
“是。”
赤练白凤一前一后各自离开了,盖聂在一边不语,方才种种他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墨家弟子上前抬起白瑶,雪女俯下身用丝帕擦拭着小白嘴角血迹,神色中难掩心痛,高渐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雪女才忍下苦楚,先行随弟子带小白去据点找端木蓉诊治。
直到墨家离开,身旁的师弟都没有丝毫跟上去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地思索,直到张良过来施礼,盖聂才直到他在等一个解释。盖聂心里叹了口气,相隔一段距离地跟着墨家朝据点去,沿途留下鬼谷的符号。
“卫庄兄,我”
“你想说的话会浪费我的时间,”卫庄冷声道,“流沙支持你计划的理由很简单,韩非当初很欣赏你,他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
卫庄虽然没说下去,但张良明白,卫庄兄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些年他孤身在桑海求学寻找解救乱世之法,都是流沙暗中保护,才让他一个韩国相门之子能安心求学。
现在他谋划了数次刺秦却屡屡失败,流沙看在他的才学施予援手,不等于不在乎结果,如果一次次地失望,恐怕就不会再
“子房明白,有劳卫庄兄这段时间的帮扶,韩王孙那边若有了消息,子房会第一时间汇报。”张良拱手道,卫庄看着他良久,转身离开了。
有些人擅长好自为之,和这种人打交道很轻松,却也很无聊。
盖聂在墨家据点外守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卫庄便到了,正赶上屋内端木蓉刚会诊结束推门出来,一众墨家头领等候着结果。
只见端木蓉眉头紧锁地说了几句,盖聂猜得到□□,应该是情况不乐观。端木蓉作为医者,其术可居当世第一,但若她无法医治,想必与咒术道法有关。
“阿瑶是如何出现在嬴政身边的?”盖聂看着卫庄,语气不似初见那么和善。
卫庄不语,他隐隐发觉自己对她的去向、可能找的人一无所知,流沙之主鲜少不知,但白瑶的行踪动向,流沙却毫无记载。
很难说究竟是流沙不在意,还是他不希望流沙在意。
盖聂:“当初下山时,我曾向师傅提议带着阿瑶出去看看,师傅说,凭我一人之力尚难自保,更何况保护阿瑶。听说你成立了流沙,我本以为师傅是将阿瑶托付给了你。”
卫庄不应鹰灰色的眼眸看着远处木屋,盖聂继续道:“十年前韩王的圣旨,我原以为是你现在看来,是阿瑶的主意。
小庄,阿瑶从未求过我们,师傅也并未将她托付给你我,她却一直为你我涉险。
我们欠她的太多,从鬼谷到现在,二十年了。”
盖聂循着卫庄的目光,看向木屋中沉睡的女子,“我会去桑海寻二当家颜路先生,若他能诊治阿瑶,阿瑶失踪前出现在小圣贤庄,她醒后见到颜先生或许也安心些。”他看了看卫庄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离开。
他日行百里,到桑海小圣贤庄时,站在庄后门却有些犹豫,是否要惊动颜路。
一年前在据点时,他确实仗义相助,但焚书令方才撤销一年,儒家难得安稳,请颜路出来未必是件好事。
提起焚书令,盖聂脑中突然晃过一个念头,当初他已经离开墨家,但焚书令原本所指的确确实实是儒家,却临阵变卦,突然处死了云中君徐福为首的阴阳家人,那之后阿瑶以天机官身份兼任剑圣,化名入宫。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气息,盖聂立刻轻身上树,不多时,原本他所站的地方便出现一个淡色儒服的男子,盖聂与颜路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未料到,颜路此人虽与世无争,却能在自己完全戒备的情况下被他觉察到行踪,此人内力之深,想来不输自己太多。
“莫非是错觉?”
颜路站在树下,方才有股气息出现在后门处,虽然隐藏的及其巧妙,但坐忘心法探查内力的方式不同寻常,对方若有所思,则逃不过心法的捕捉。但他极少觉察到这等巧妙隐藏的气息,莫非真是多虑了?
颜路没有逗留很久,他抬头环视一周,树上也没有旁人藏身的痕迹,周遭气息如常,就算方才有人,那人应该也走了。
“罢了。”他从后门回庄,随手锁上后门。
颜路身影消失后,盖聂才从距离方才所处之处一段距离的树后出现,好在他即使增加了对颜路的戒备,又向后撤了撤,此人心细如发,即便并未察觉周遭树上有气息,还是仔细确认了,盖聂不仅庆幸方才并未留下痕迹。
儒家二当家道行竟至如此,想来儒家被称显学,也不是只靠帝王之术。
盖聂细一想,方才颜路佩戴的玉佩似乎阿瑶也有块相似的。
前任剑圣茅塞顿开,但他很快陷入了一种绝对的诡异境地,照理说阿瑶当时在据点对小庄反应异常激烈,小庄对她而言应与旁人不同,但却在那之后又送了颜先生玉佩,这
盖聂多年钻研剑术与帝王相伴,性子看似淡漠无心,一双眼却已经看透了太多世事。
盖聂到达小圣贤庄时,百里之外的墨家据点,榻上昏迷的白瑶还做着春秋大梦,与当年血衣堡惊变后如出一辙,面色红润、脉象如常、身上只是些皮肉伤,只是完全没有转醒的趋势。
雪女守在榻前,蓉姐姐今日看过还是毫无进展,道家逍遥先生也来看过,说小白身体里只有一道名为噬心咒的阴脉八咒,只要不情绪激动就不会触发。
“这咒可真毒,若是天性冰冷之人中了一辈子都无病无灾,可小白偏生跳脱率性,哎、真是苦了她啊”盗跖靠着门框叹了口气。
端木蓉在屋内捣药,帮白瑶敷在外伤处,脸上多了道细细浅浅的剑痕,是个女子都会在意吧,“阿雪,帮我拿些祛疤的药膏。”
雪女按端木蓉的指示把药膏掺在原本的药膏中,看着小白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轻轻叹了口气。
“她身上的疤痕,应该是一年前进宫之后留下的,”端木蓉道,“小白的自愈能力很好,这些伤…应该是她反复划在同一处才难以愈合。”
“反复划在同一处?”雪女瞳孔骤缩玉手掩唇。
端木蓉拍了拍她肩膀,“小白这丫头这样惯了,记不记得有一次她一身渗血的伤回来?”雪女点点头,“那次的伤我猜也是她自己刻意为之。”
“却是为何?”雪女不解,女子应珍惜自己,身体发肤更不可轻易损坏。
端木蓉用指腹轻轻将药膏涂在白瑶脸上,“她的过去、或许远超我们的想象,不是么?”
是啊雪女点头,若非如此,谁敢在嬴政的眼皮底下施法救人?她看向屋外戒备的高渐离,如果不是小白,他们早死在乱刃下了。
一年前,墨家内部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高渐离决心刺秦,班大师与她为首的一方坚决反对,不为别的、连博浪沙那样周密的行动都无法成功,且自那以后,嬴政的防备只会更强。但小高提出自剜双目以麻痹嬴政,以击筑为由行刺。
而自己劝他不住,暗自神伤之际,助小白对抗章邯的自称“懒得管又不得不管你们这群老弱病残”的男人给了她暂使人失明的药物,辅以她的易容术,凭借药物带给眼睛极强的疼痛,让小高一度以为自己失去双目。
小高不愿她与自己一同送死,却也明白终究是自己先辜负了她这么多年的陪伴。他们瞒过了罗网,瞒过了星魂,终于站在大殿上,彼时他周身大穴被星魂所封、阿雪也被服下了罗网的毒,他们有行刺的意图、无疑死无全尸。
小高孤注一掷失败,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在乱刃落下时眼前一晃,仿佛见到一人华服雪白一闪而过的身影,后来不知为何,等他二人恢复意识后,就已经在山间小屋里了。
小屋清洁如新,院中有不少木质物件,小院主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添置了不少方便的东西。等到小高的眼睛渐渐恢复,他们没等到其人出现,即将离开时,当初给她药的男人再次出现,带他们绕出了迷阵。
那时她就有了猜测,若白衣女子是小白,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男人嫌弃墨家却在最无解的关头一次次拉墨家一把。
直到昨日围剿嬴政坐实了她的猜测,墨家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小白的出身,不论与流沙有何渊源,就算曾杀人如麻、坏事做尽,小白从未做过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墨家的事,何况她也并非如上之人。
“一年前的墨家,断不会冒此风险保护阿瑶。”盖聂看着自家师弟依旧出现在老地方观察,与其并肩而立说。
卫庄横了一眼,“你不是去找颜路?空手而回可不是你的作风。”
盖聂意有所指地说:“只是明白了一些事,阿瑶为何在此、为何进宫,小庄若是没兴趣,我不开口便是。”
“不然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浪费我的时间?”
盖聂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家师弟多年未改的倔强性子也不知是不是件好事。
端木蓉正与雪女闲谈,屋外一阵风吹过,顿时多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二人纷纷摸向武器,此时外面还有高渐离站防,也已经握紧水寒剑鞘,局势一触即发。
一道脚步声从院外响起,缓步向院中来,与气息的来处一致,对方的行为完全可以理解为对墨家的挑衅,然而等他们看清来人时,却没有亮出手中武器。
雪女端木蓉关上屋门走到高渐离身后,高渐离看着来人,“你为何来此,卫庄?”
卫庄扫了一眼他们的手,各个箭在弦上却保持着锋芒不露,身后不远处多出两股气息,应该是盗跖和大铁锤。
放在一年前,墨家的反应远没有这么成熟,看来传言是真的,哼,有趣。
卫庄并未回答高渐离的话,鹰目缓缓扫视一周利刃般的视线最终落在端木蓉脸上,迎上他的确实两道坚韧平静的目光,“镜湖医仙号称医家第一,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端木蓉冷笑了一声,“卫庄,你当日出剑救人却不敢带人离开,难道不是流沙之人医术不精,你也不愿意所有人都知道小白与流沙有瓜葛,不是么?”
这些年她渐渐对卫庄放下了机关城初见时的仇恨,崖下据点那时他与小白之间,她确信有许多往事。
“不过蓉姐姐,流沙不带走小白,他们应该不希望成为众矢之的,才让墨家出来挡刀。”雪女笑道,语气却不似从前那般轻轻柔柔。
端木蓉示意高渐离不必出手,他们都清楚流沙的容忍有限,看了眼卫庄,“跟我来。”
雪女高渐离让开一条路,等卫庄与端木蓉进去后,雪女担忧地看向紧闭的屋门靠在高渐离肩头,“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高渐离收敛水寒剑的寒气,伸手轻轻拢了拢雪女的发丝,“顺势而为,凭心而动,剩下的就看他们的过去究竟如何了。”
“嗯,但愿吧。”雪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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