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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丁舟:“那可曾帮凶?”

        刘文元:“亦不曾帮凶。”

        丁舟看着刘文元的表情,着实不像说谎。

        丁舟:“你可知道你房里有鬼,且死相凄惨,你若与这人毫无瓜葛,他为何偏偏纠缠于你?”

        刘文元听了这话,惊恐至极,一双干枯冰冷的手伸出来,死死抓住丁舟的衣摆。

        “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丁舟:“你有什么话老实跟我讲,我才能想办法救你。”

        刘文元:“自发病以来,我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清儿浑身是血,要掐死我。”

        丁舟:“清儿是谁?”

        “是我在衢州的同学,衢州有一位孙先生,是内阁退下来的,教书教得好,去年,为了准备乡试,我便去了孙先生的私塾,沐清便是我在衢州的同学。”

        丁舟:“他死了?”

        刘文元拼命摇头,哽咽着道,“不曾,不曾,前些日我大婚他还来见我了,好好的,怎么可能死。”

        丁舟,“他来见你那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衫。”

        刘文元:“青色。”

        丁舟此刻,已经确定,刚刚见到的那只小可爱,很有可能就是沐清,而沐清此刻怕是早已不在人世,若是刘文元不曾杀害沐清,那么沐清又为何要缠着刘文元?

        丁舟:“你梦里见到的沐清,是不是胸口插着一把剑?”

        刘文元抬头,惊讶地看看丁舟,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仿佛多日的恐惧终于得以述说。

        刘文元:“可是清儿不可能去死,不可能,他那么洒脱个性子,做不出那样的事”

        丁舟:“你说他不可能去死?他若没死,他的鬼魂怎么可能到了这里,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若不说实话,便等死吧。”

        丁舟站起身,作势要走。

        刘文元挣扎着拉住丁舟:“小先生,清儿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不可能的呜呜”

        堂堂七尺男儿,竟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原来,这刘文元向来喜好男色,到了衢州学院,见到沐清长得十分标志,气质超群,便动了心,日日殷勤讨好,加之刘文元长得也颇为出众,慢慢地二人便走到了一起。

        着实是如胶似漆,百般恩爱地度过了半年时光。

        不想,回到京城,刘文元家里便给安排了婚事,父母之命难违,况且刘文元本身也觉得成家立业才是正途,因此并没有怎么抗拒,便答应了婚事。

        大婚前夜,沐清竟然从衢州赶来,找到了刘文元,质问他为何娶妻,为何要违背誓言。

        刘文元觉得两个男子,不可能有什么未来,便叫沐清放下。

        当晚两个人在客栈里大吵了一架。

        沐清愤恨地打马而去,刘文元以为,沐清只是一时气愤,时间久了便放下了。

        不料第二天,便发生了这一系列变故。

        丁舟:“你可曾派人去找过沐清?”

        刘文元:“不曾,自我病倒以来,今日还是头一次能开口讲话,家里其他人也不知道有沐清这个人存在。”

        丁舟沉吟片刻:“如果你真的不曾杀害沐清,那么他很有可能在离去的路上,遭遇了不测,而沐清以为是你派人杀他,所以才会恨你入骨,做了鬼也要置你于死地。”

        刘文元又哭了起来,“我没杀他我没杀,别来找我先生救救我”

        丁舟看着刘文元一心开脱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愤愤道:“没得到时山盟海誓,到手了,玩腻了,便一心只想着怎么甩掉麻烦,沐清一个人心怀怨恨,骑马赶夜路,你都没想过他会遇到危险,都没想过派人护送?”

        “到了现在,你还一心只想着自己活命,可曾想过沐清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杀害,弃尸荒野,你想过他心里的怨恨吗,想过他的恐惧吗?”

        丁舟起身便走,这等货色他不想管,死了活该。

        刘文元看到丁舟要走,死死抓着丁舟衣摆,“先生救我,先生求求你救救我”

        丁舟一甩衣袍,推门而去。

        等在院子里的刘夫人见丁舟出来,连忙跑过来,急迫地问道:“先生,文元他说话了没,他怎么样了”

        丁舟只愤愤道:“你家公子病入膏肓,另请高明吧。”

        谁知那刘夫人竟当场跪了下来,哀哀切切恳求丁舟救救他儿子。

        说到底丁舟是个心软的,看不得一个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的模样,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正厅里,有小丫鬟给丁舟上了一杯茶,丁舟详细跟刘夫人叙述着自己的猜测,希望刘家能派人去衢州看看,沐清是否回了家,同时沿途寻找,看能否找到沐清的尸首。

        丁舟边说,边觉得头有些晕,于是又喝了一大口茶,心想大概是在那鬼气森森的屋子里呆久了,难免会不舒服。

        刘夫人满口答应丁舟的要求,当即叫来了小斯,安排人去衢州寻找沐清的家人。

        丁舟听着他们谈话,头晕非但没好,反而耳中嗡鸣,天旋地转间,渐渐撑不住身子,竟一头栽了下去,倒下的最后一瞬,丁舟看向手里的茶杯。

        莫非刘家给他下了毒为何如此?

        大理寺

        肖北辰面前摆着一具无名男尸,尸首已经肿胀溃烂,流着尸水,散发出阵阵恶臭。

        肖北辰面系巾布,掩住口鼻,一层层剪开尸体身上的衣服。

        “死者年龄,二十岁左右,大约死于半个月前,身上有多处剑伤,看得出生前曾与凶手发生了激烈的博斗。”

        “致命伤是胸口这一剑,从伤口形状来看,凶器应当是一把长约三尺,宽半寸的剑,这种剑并不稀有,很多习武之人佩戴的剑都是这种尺寸,因此凭凶器样式并不能划定凶手范围。”

        “从死者身上的其它伤口呈现的状态来看,并非同一把凶器所致,死者死前应该是被一群人围杀。”

        “脖子处有很深的勒痕,但不致命,凶手既然勒住死者的脖子,如果想要杀他,则不必用剑,因此,我猜这群歹徒是想要活捉死者,不料死者功夫不差,打斗中发现很难制服死者,出于某种原因,一剑将其击杀。”

        大理寺卿祁大人同样覆着一块布巾,看着那具骇人的尸体,还时不时有白白的蛆虫钻到尸体下面。

        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道:“能不能找到线索,查出死者身份。”

        肖北辰用剪刀挑起一块半月形玉佩,放到托盘里。

        “这种玉佩称为鸳鸯佩,一般男女各用一半,用作定情之物,这块玉佩用料上乘,雕工考究,京城里能出售这种规格玉佩的铺子不多,可以派人前去查问,只要找到购买玉佩的人,死者身份不难确定。”

        祁大人点点头,吩咐人带着玉佩前去查问。

        突然肖北辰又捡起那块玉佩,冲着阳光仔细查看起来。

        祁大人:“怎么了?”

        肖北辰道:“有些奇怪,鸳鸯分雌雄,死者身为男子,身上怎么会佩戴一枚雕着雌鸟的玉佩?”

        祁大人:“莫非这件玉佩并非他本人之物?”

        肖北辰:“如看死者穿着,并非穷困之人,排除是偷来的,那么只能是他人赠送,试问谁家女子会将自己与他人的定情之物送与情郎?”

        祁大人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可是又如何解释这玉佩上的雌鸟?”

        肖北辰沉吟片刻,“大人,我朝向来盛行男风,会不会是”

        祁大人:“你是说,这块玉佩本就属于死者,而他的心上人是也一名男子?”

        肖北辰点点头。

        祁大人吩咐下去,“同时排查有男妓的青楼,看是否有人见过这块玉佩。”

        至晚,外出排查的侍卫都回来了,问遍了京城所有大大小小玉器铺子,这款玉佩均非出自他们的店铺。

        青楼里也没有人见过这块玉佩。

        大理寺最近忙得人仰马翻,他们没有过多精力去追查一具无名男尸。

        近日,京城接连发生了多起人口失踪案件。

        失踪者均为十五岁到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且有一个特点,便是长相俊美,气质柔弱。

        肖北辰也想过这具尸首同失踪案有所关联,然而,所有报失踪的家属辨认过尸首和随身之物后,都断定这具尸首并非他们失踪的亲人。

        肖北辰已经连日随同祁大人查案,忙得没时间去看一眼丁舟,然而此时,他心里竟开始惴惴不安,一想到丁舟心里就有些慌,毕竟丁舟也长相俊美,看起来娇娇弱弱。

        肖北辰一整天都心神不安,到了晚上便跟祁大人告了假,匆匆往丁舟的铺子赶去。

        给丁舟装修的李师傅和几个伙计正收拾着工具打算离开。

        肖北辰向他们询问丁舟今日可曾来过,李师傅说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儿了,这边还等着他拿钱买石料呢。

        肖北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匆匆来到丁舟的小院儿,门上赫然挂着一把铁锁,肖北辰破门而入,屋子里空空荡荡,桌子上还留着一杯没喝完的茶。

        看杯子里干涸茶渍的位置,主人离开起码有三天时间了。

        肖北辰真的慌了,一时间所有不好的猜想涌上心头,丁舟会不会也向那些失踪者一样被贼人掳走,送去了某些肮脏的场所。

        又或者会不会已经被害,被抛尸在荒郊野岭,虫咬鼠噬?

        他狠狠一拳捶向桌子,恨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来看看丁舟,告诉他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走。

        肖北辰当即调来了大理寺侍卫若干,将丁舟的邻居统统叫来,挨个盘问,最后一次见到丁舟是什么时候。

        几个老太太平日里闲了,都爱坐在丁舟家对面的大柳树下聊天。

        她们说三天前的晌午,看见丁先生跟着一个小斯打扮的人,坐着一辆马车往东去了,从那以后再没见着小先生回来。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小先生长得实在太好看,打扮得也跟个玉人儿似的,每次出门,老太太们都会议论好久。

        肖北辰仔细盘问了那小斯的穿着,马车的样式。

        京城里的大户家家都有仆人,然而每家的仆人所穿的衣服都是不一样的。

        每家裁缝铺都会做几款丫鬟小斯的衣服,然后再根据买主的意愿做些调整。

        讲究一些的人家会自己出样子,做独属于自家的款式,不与其它任何一家雷同。

        然而很不幸,根据这些老太太的描述,请走丁舟的小斯,穿得正式京城里最普通样式的仆人衣衫。

        棕色的麻料,膝盖和手肘处缝了黑色的加层。

        使用这种款式的人家,在京城里少说也有百十来户,一一排查不知要查到何年何月,况且若对方真的绑了人,简单的排查是无法查出端倪的。

        肖北辰一夜之间嘴里长满了燎泡,心急如焚。

        祁大人关心道:“北辰,你一夜未眠,亲自上阵排查,该不会是”

        肖北辰双拳紧握点点头:“我师弟几天前失踪了,我却昨夜才知道”

        祁大人:“是你上次发病,在衙门口将你带走的那位?”

        肖北辰面色阴沉点点头。

        祁大人:“唉,那么好看个人,你怎么不好生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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