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山会
虞小墨立于清淮身后,默默抬头望天。
高耸穹顶之上,密集的瓦片间,有一处破洞,山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她觉得她的脑壳,大概也和这穹顶差不多,有洞,漏风。不然怎会如此想不开,找竹化来当大会的主持呢?
瞧瞧他。
三句不离老子,四句一个他娘,说到情绪激动时,厚实的大掌一拍,石椅柄子都裂了几条缝!
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像竹林里对着她卖萌打滚的阿熊啊?哪里像名门正派风光霁月的山主啊?
虞小墨视线,又缓缓飘向了挂着文明二字的柱上。
她知道成年兽,心里难免会有点压力需要宣泄,偶尔爆爆粗口,的确有利于身心健康。
但咱能不能看看场合?能不能别当着一百多门人的面,在文明二字下,一口一个老子、他娘的?这特么不是打脸吗?实在有需求就学学她啊,心里活动丰富点,面上礼仪做到位嘛!
这下好了,被竹化这么几嗓子一吼,再看弟子们老实如鹌鹑的状态,再想让他们踊跃发言怕是没可能了。
虞小墨垂眸,幸好她之前写了个演讲稿给竹化,没人参与讨论,他按部就班照字背就成。
竹化谨记虞小墨的交代,磕磕绊绊演讲时没再添油加醋,冒出什么粗话脏话。
待他将稿子上写的一一解说完后,虞小墨上前一步,对还没听懂的弟子们说,“想必诸位对这十二个词还挺陌生的,但没关系,从明日起我会安排你们参加一系列课程,期间思想品德课中,就会为大家详细阐述它们的深意,也希望日后,你们能将这些词铭刻于心。”
现在朱辰的情况阶级分化严重,各种资源都掌握在富庶的世家和几大宗门手里,炼器师、炼丹师乃至太初种地的,西州做衣服的,都只为这些“有背景”服务。
而占了朱辰人口最多的练气修士,普通被压迫的打工人,他们的生存都仰仗他人鼻息,依附着宗门世家过活。
练气修士不能藏私,拼命或是走运得到的宝物必须上交,辛苦劳动的成果也只能留下小部分糊口,否则等着他们的就是各种惩处,严重点还会一命呜呼。
这就是所谓强者为尊的世界,在这里实力凌驾于所有,一方势力若有修为高深的大拿,便可轻易决定他人生死,摆布弱者命运。
但是幸好,琼山是一片净土,大部分弟子淳朴良善,如同白纸般净透,所以树立价值观也要趁早,在他们还单纯的时候,尽可能地灌输正面思想。
接着几位峰主和杜岚依次发言,再由虞小墨总结几句,这大会就算开完了,没什么太多花样。
弟子们离开前,虞小墨让阿葱几个给他们每人分发了小礼物,唯独木灵峰没有。
“是、是、是新鞋子!小师叔居然给咱们做了新鞋!”有弟子颤着声道!
他的鞋面上已经好几个洞了!补丁都快打烂了!可山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脚上还剩一条布,就不准纳新鞋!他心里真是苦啊,如此生生忍了一百二十年呐!如今总算穿上新的咯!
“好合脚的鞋!都是按着咱们尺寸来的!”又一弟子当场就换了穿上,对这舒适的脚感赞不绝口!“不对……这感觉……好家伙!这布头居然有灵气,走起来脚下生风啊!”
“呜呜呜!谢谢小师叔!我盼着有新鞋几十年了!小师叔您缺儿子吗?老子给您做儿子成吗?”甚至有人一高兴,稀里哗啦哭了起来!就差抱着虞小墨喊娘了!
“臭不要脸!小师叔若要儿子哪里轮得着你?师叔看我!我长得比他嫩!要收收我吧!”
“诶!你们别激动,别激动!别瞎认亲啊!谢我可谢错人了哈,我又不会做鞋子。”虞小墨忙摇头摆手,“这百来双鞋都是红蕖师兄一人缝制的,布头则是玉染师伯所供,所以要谢,谢他们俩才对!”
“多谢红蕖师叔,多谢玉染师伯祖!”众人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齐齐朝红蕖和玉染施礼。
“哈哈哈,尔等无需客气,应该的,哈哈哈,应该的!”玉染面上尬笑,拳头却捏得死紧,他的帘布哟,都被虞小墨这坏丫头给坑走了!
真是好狡猾一丫头!笑里藏刀、口腹蜜剑,坑得他心都在滴血了哇!
红蕖在他身后掩唇低笑,他师傅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亏,那些帘布可都是他的宝贝,挂在阁楼上都好些年头了,红蕖早想拆了福利大众,奈何拗不过玉染硬要留个念想。
这时又有弟子问:“那这小竹罐中装的又是何物?”
和鞋子一起下发的还有一管子竹节,轻做摇晃,里头似有水声传出。
“里面是皂角浓缩水,给你们洗衣服用的。往日瞧你们修炼后衣服上杂质黏腻,用棍棒敲洗,也起不了啥作用。而我爬山途中发现几棵皂角树,这玩意儿在我老家去油污效果甚好,发给你们的,便是经我提取的浓缩液,加一勺于水中就能将一盆衣服洗净。”虞小墨给他们介绍到。
朱辰修士排杂质,一是通过谷道,二就是如小说里写的通过毛孔。
从毛孔出来的黑色杂质类似油脂,一旦沾上衣服就很难洗净。
而琼山本是制符鼻祖,原先一张净尘符能搞定的事儿,如今却因山里一张黄纸、一滴灵砂都无,没有材料自然做不了净尘符,弟子们便只好手动浣洗。
她挥挥手招来小绿、丘言,“看,他们的衣服今儿是不是特白净?就是用这个皂角水洗的,你们回去不妨也试试,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小绿与丘言便可。”
众弟子瞅了二人一圈,那叫一个震惊!
他娘的!这真是人洗出来的?!和此二人比起来,他们穿的能叫衣服?简直就是破烂布头好吧!
哎哟!再细闻闻,自个儿身上一股馊味儿,人身上却清香四溢!真是云泥之别啊!
弟子们也顾不得试鞋了,立马一窝蜂将小绿和丘言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虞小墨笑盈盈看了一会儿,任务书说什么靠嘴皮子增加他们的期待值,嘴皮子能有物质实在?画大饼那叫空想主义,如今琼山有条件了,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才是人该干的事儿!
她又回头和红蕖交代几句,红蕖点点头,便带着几位师长和亲传往后殿而去。唯有竹化不放心,化出把大刀扛在肩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殿中央,他就怕某些人又不知轻重,伤了小师妹!
“曲深师侄请留步,我有事想与你聊聊。”中央处,虞小墨唤住了正欲离开的曲深等人。
她本以为木灵峰这群刺头今日是不会来的,可曲深偏偏带着他们来了,不但来了,还没有闹事,那就说明在曲深心中,对琼山的尊意远胜于对宝元峰的恨意,这样一个人,虽然手段残暴,打人只打脸,但懂大是大非,虞小墨愿意放下恩怨和他再沟通下。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曲深仍旧阴郁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而虞小墨叫住他时,其面色霎时黑出新高度。
“我有些事想单独问问你。”虞小墨看了眼他身后的木灵弟子,那熟悉的绿发男唇色苍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瞧着就是有伤还没好。
他察觉到虞小墨意图,不爽地翻着白眼,“师兄别搭理她,这丑丫头坏得很!设计害我们被罚!找你准没好事!”
“我这样的若算坏,你们几个岂非十恶不赦?再者,大殿里还有这么多人,我能对你们师兄干嘛?”虞小墨面上笑意不减,任他们白眼翻到天上,气到青筋暴起,她都一副不痛不痒之态。
爽啊!看到他们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样,真特喵爽!
曲深凝视虞小墨半晌,虽不知道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让其他人先回去。
虞小墨见碍事的走了,才引着曲深到大殿一侧,刚站定,小嘴儿就和机关炮似的,叭叭叭溜出一串话,“曲深,有关伏魔战时的情况,我已和师傅确认过了,我师傅当年也是为了救魔城中还未撤离的百姓,才心急如焚以至落入魔修奸计,真的并非有意为之。”
“但我体谅你痛失峰主的悲伤,所以师侄若实在恨她入骨,我建议你直接去找我师傅单挑,单挑明白吗?就是一对一殊死搏斗,没有什么恩怨是打一场解决不了的,一场不够就多打几次,你放心,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会让着你,给你多揍几拳出气的。你也高抬贵手,别再让峰下弟子为难我们宝元峰无辜之人了,这么针对我们好几百年,你们不累么?”
曲深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我何时让人为难你们几百年了?”
“哥们儿,敢作敢当成吗?你这蒜可装得不地道。”虞小墨又觉得这人不太行了,“你们峰弟子什么恶霸样你不清楚?别说整天来咱们峰拆屋子,抢大白菜了,其他峰也没少遭你们毒手,寸金上次还和我说呢,你的人前几年毁了他精心炼制的矿胚,又将真火阁的丹药当弹丸打着闹腾,没事还要去水灵峰的山泉源头撒金液,这种无赖行径,你还觉得不是为难?”
曲深越听越糊涂,“我只这次让他们针对你捣乱而已,你说的诸如上诉,我何曾命他们做过?你莫要信口雌黄!”
“不是吧?”虞小墨看他不像是装傻,似乎真的不知道,“你峰里弟子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你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是,那你做啥让他们针对我啊?我又招你惹你了?”
曲深抿抿唇,面色更加阴沉,“峰主之死,我心中虽有怨却不曾恨过清淮,但是当年她不该把鸢飞闹走,若非她咄咄相逼,得理不饶人,鸢飞怎会待不下去,离开琼山?我们峰没了亲传,凭什么她还能收新徒?”
就这?就这??就这???
虞小墨惊了!
不是吧?这位曲深大兄弟是小学生吗?还是长脑子时没长好,注水了?我没有你也不能有的理论,搞了半天就为了这种屁事儿来折腾她?还打她打得这么用力?
本来受了伤也没觉得委屈,可要是为了这等因由,虞小墨就颇感冤枉了。
她不知道鸢飞离开的原委,清淮这人打一棍子才肯放个屁,每次问她事都是说头不说尾的,鬼特么知道他为啥走?
想了想,虞小墨眯眼道:“那咱们先不论我师傅咋气走人的,来捋捋你们峰弟子到处横行霸道这事儿,你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你不是木灵吗?听闻木灵可以借草木获悉各种消息,你咋就和山顶洞人样,耳目不聪呢?”
好好的一个光纤宽带,被玩成了村网通,这兄弟也够可以。
曲深沉默了,看他一脸便秘的样,就知被瞒得不轻。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虞小墨又悻悻开口,“我觉得吧,你这人其实也不坏,但如今你们木灵峰主和亲传都不在,你作为他们的老大,是不是该好好管教峰里弟子,才对得起将一切交托给你的人呢?我想鸢飞师兄能放心离开,肯定也是做过安排的吧?”
确实如她所料,曲深听完这话的瞬间,面色已经从便秘脸转成了腹泻脸,那叫一个惨白!
虞小墨看了他片刻,也没继续刺激人,留他独自在原地愣神,转身跑回高台,拉着竹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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