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塞北有佳人
径直跃过气势磅礴的锈门,朝北宽黄沙道跨马而行,在十多条岔路处沿着最东边的弯曲小路继续骑行。
这条蜿蜒小路跋山涉水,自南朝北延伸,直通距冀州最远的月影渝河东西两镇,皆是由郡主秦无双驻守。
月影渝河与几座大山不同,山峰之间,天高路窄,易守难攻,往往只需驻扎万余兵士即可拒敌域外,立于不败之地。
月影渝河由大渝境内的峡州起势,一路绵延前行过各山峰脚下,最终流入东海。从望月山到东海共四百余里,一路上河流弯曲缭绕,不少水窄处仅两仗有余,很容易成为突破口,于是上任秦王便在月影渝河最窄的两处设立东西两镇,共驻兵五万余人。
可以说,秦王府十万军士常年驻扎边境,各个都是英勇好战之师
沿着黄沙小路前行,不久,便来到一处天然湖泊,名叫北山湖,是冀州城北部除了月影渝河外最大的水源。胡泊面积占地千亩,山高水低。尽管胡泊地势低洼,却依旧干枯大半,只余少许底部仍存留不过膝的黄沙泥水。湖中较高位置,裂缝纵横,坑坑洼洼的大地上大片芦苇枯枝败叶的互相扶持着。
冀州近年常缺水,而且越往北去便越是如此。
黄泥窄路在北山湖的西边,路边枯草丛生,仔细看去,道路两旁上本该澄绿的野草均是如此,根部发白发黄,仅余草尖一抹绿意,此刻尽情的吸吮着清晨的甘露。
“驾、驾、驾,”两匹骏马飞奔而来,于小草头上践踏而过,停留在路边一光秃秃的低峰山头处。
鞍上两人纷纷跨身下马,老者接过缰绳,将马匹拴在一颗糟糠朽木了的枣杨树上。青衣少年立足树下向东瞭望,只见坡下白茫茫轻雾一片,如临仙境,毫不留情的切断了他的目光。
少年皓手擦拭已经被露水浸湿的黑发,然后将有些通红的双手插进袖衣内,外衣因为有些潮湿,紧紧贴附着他身躯之上,由于少年很瘦,远远看去显得非常单薄。
身后老人同样是一身布衣,因为本身皮肤黢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少爷,快将老奴的衣服搭上,免得再受了风寒。”那老黑奴有些心疼的解下自己的黑色外衣,轻轻地盖在少年纤细孱弱的肩膀上。
“老李啊,你占我便宜是不是,你也不想想自己几天没洗澡了。”却没想到少年捏住鼻子弯腰躲开,回过头来十分嫌弃的用根手指把老李的外衣推开。
那老黑奴一番好意被辜负,自然是满脸幽怨,一双凤眸大眼紧紧盯住秦逸,像是一位被打入冷宫的深闺怨妇,看的秦世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两人谈笑风生之际,雾中一队人马正在急速逼近,浩浩荡荡,犹如千军万虎。
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花颜月貌的银甲女子,纤腰柳姿,英气飒爽。一骑绝尘的甩开后续部队十余马位。
后方紧紧追随着两位三十多岁的将军大汉,一个打扮的干净利索,身材偏瘦,面色如锋,另一个则是有些邋遢,体型粗壮,蓬头垢面。
偏瘦的那位名叫“潘龙”是一位领兵万人的主将,生得英俊不凡,为人沉稳静气,最擅长的便是打防守战,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另一个粗壮汉子则与此人恰恰相反,一身虎胆,力大无穷,生得粗壮如牛。同样是一位万人主将,最喜欢的便是冲锋陷阵,一往无前,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是乃秦王府军战力巅峰的赫赫名将“魏齐”是也。
两人驾马平驱,身后跟随百余骑,皆是兵强马壮。
“老潘,郡主今个是咋了,日夜兼程的赶路,半路马匹都跑丢了一只也不舍得停下歇歇脚?”魏齐那汉子蓬发飞扬,压得身下白马鼻孔不停喘着白气。
“嘿!你看看你这粗汉,孤家寡人一个,郡主毕竟年轻,两年守疆卫国,心里自然是十分想念世子殿下了。”两位将军关系显然不错,潘龙手掌紧握缰绳,笑着开了句玩笑话。
那粗壮汉子咧嘴一笑,照着白马后臀来了一鞭,马儿吃痛,更加卖力奔跑。
“也是,郡主和世子姐弟情深,两年未见,想必彼此之间都是非常想念。”魏齐点头回道:“几年未见,世子殿下现在估计也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了。”
潘龙慈爱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一骑银衣长发,心中只觉得甚是欣慰,当年那个年芳二八,初上战场紧跟着他的弱弱女将,如今已成长可以顶起大渝半壁江山的巾帼女子。
这些年无数的艰难险阻,她都独自一人默默扛了下来,只愿今后这大渝的天能善待这个情意难却的女子。
“哎哎哎!我说老潘,你盯着郡主傻看什么?”魏齐许久不见回话
,不耐烦的转头望去,却见那俊朗将军一手持缰绳,另一只手握住马鞭不放,痴痴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听进他的话。
潘龙暗自回神,瞧着一旁吹胡子瞪眼的恶汉魏齐,此刻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老魏,要不我俩打个赌怎么样?”俊朗男子并未去安抚那汉子,而是转头又找了个话题。
果然,一听说要打赌,粗汉魏齐立刻来了兴致,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大大咧咧道:“说来听听,怎么赌,赌注是啥?”
“转过这个山头,再走不远,过了一个低矮山坡,就是北山湖!”潘龙手指前方,缓缓说道。
魏齐憨憨望去,只见白茫茫迷雾一片,不过对于俊朗青年口中的湖泊,他是记忆犹新,许多年前,世子还是个五尺童子的时候,他和潘龙童心未泯,曾一起合伙骗世子殿下下水抓鱼,最终还害得小世子失足跌倒,灌了一肚子湖水。
只是他不明白,那胡泊与赌注有啥关系。
潘龙十分了解他的性子,可谓是卖足了关子,直到魏齐那恶汉张牙舞爪的想要动手锤他时,他才不紧不慢的薄唇轻言。
“我们今日就姑且赌上一赌,郡主回城,小世子会不会出城相迎?”
“就这个?这还用得着赌吗?”魏齐哑然失笑,脸上的胡茬眉飞色舞,“小世子可是被王爷和郡主娇惯到了极点,莫说出城相迎郡主,只怕这个时辰,还在梦里调戏周公的女儿呢,起身与否还未可知!!”
潘龙笑而不语,粗糙汉子好半天才真的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我说老潘,你啥意思,真要赌,你不会上来就选小世子不会出城相迎吧,那可就没意思了。”
魏齐与潘龙两人年少相识,军中一起长大,可谓卧龙凤雏不外如是。只是潘龙在智力上要胜过魏齐许多,两人平日最爱玩闹,常常互下赌注,魏齐多年的饷银和家当,大半都到了潘龙袖中。
潘龙嘿嘿一笑,“这你可猜错了,我这次让你先选,怎么样?要不要赌?”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笑容,但那秀气的浓眉大眼在魏齐眼中却左顾右看都像是黄鼠狼跟鸡拜年——不安好心。
魏齐心思一动,弱弱问道:“那你先说说,赌注是啥?”
潘龙眼睛眯在一起,笑面如花的说道:“我听说魏将军最近在大楚军中夺得了一把楚国太子专用的尚方宝剑,传闻此兵器为上好玄钢提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削铁如泥,剑气成河......。”
潘龙的话还未说完,那汉子魏齐就已坐不住了,骂骂咧咧道:“我就知道,你这贼人没安好心,你想都别想,老子才不跟你赌。”
潘龙直起身来,一副浓厚眉眼紧紧盯住魏齐,随着一声叹息,眉尖急转直下“可惜了,我本来想着,如果这次你赢了,之前你输给我的所有钱财物品就一并还给你呢!”
“此话当真?”魏齐胡茬大眼明亮有神,可别说,魏齐这些年输掉的饷银物品加一起少说够娶个十房小妾,要说魏齐这么大年纪还是孤家寡人,潘龙要付大半责任。
“你不是说不赌了?”潘龙的目光谑浪笑敖,装出一副十分不解的傻愣模样,惹得粗汉脸红颈粗。
“我什么时候说不赌了,但是你可不能耍赖,说好了,一柄尚方宝剑,换我之前输掉的全部军饷和以往的战利品!”魏齐大声嚎叫着,惹得后方的一众军士啼笑皆非。
“你以为我是你啊!凡事都要耍赖皮,我向来是君子一言九鼎好不好。”潘龙也不甘示弱,心平细语的顶了一句。
“少废话,如果我们进了冀州城仍未见到小世子的身影,你就给我洗干净等着吧......。”魏齐龇牙咧嘴,已经是脑补到了自己身边堆金如山的场面。
“好,我便再让一让你,如果过了北山湖仍未见到小世子的身影,就算是你赢了,怎样?”
“哼,到时候某人三十多岁的汉子可不要哭了鼻子。”魏齐大笑一鞭,策马前行。
此地离北山湖不过五里之遥,一路风清,转瞬即到。
魏齐此刻恨不得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再来一手‘惊鸿过月’的魅影身法,直奔北山湖,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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