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阴沟里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没想到穷酸的地窟区下，下面竟然有如此大的潜藏空间，除了苏樘，另外几人都有些喘，所以陆离就干脆的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块代步的飞行横板，一屁股坐了上去，就开始了悠哉悠哉的休息，让双腿打颤的老头看了是羡慕不已。
一双干净透亮的白色球鞋，一条宽松的深蓝牛仔长裤，一件粟米黄的毛线上衣，遍布了特意勾勒的细小绒毛，衣袖的下半臂处是排列整齐的橙，白，绿，黑四色方块，收口是一道荧光色的绿色条纹，脖子上的金属项链，手上是成套的三个戒指，右鞋后跟还有一个金属的蝴蝶纹饰交相辉映。
少年就这样恣意的坐在横板之上，悬空的长腿，撑着板沿的双手，过分专注的盯着苏樘，配合这他过分精致的容色，简直是让人招架不住。
但身为焦点中心的苏樘，却依旧跟一个没事人一样视若无睹，连迈步的频率都不曾变快一刻。
坐着的那个看似为静，实则是无尽的暗流汹涌，走着的那个看似为动，实则是一派的淡定平和，周围是陈旧破败的昔日矿洞，前路有一盏炽烈的白色燃灯，后面尾随着一老一小两个“伤残”，陆离看着，竟莫名的品出了一丝令人雀跃的兴奋，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耳边回荡着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咚……”过于巨大的声响，就好似站在演唱会的音响旁边，每一下都会让皮肤止不住的发麻，近些日困扰他的牙疼也被这充盈的热血给消了下去，泡在温热中的牙龈，发出了真诚的源自深处的喟叹，脑子舒服的甚至有些晕眩。
不对劲！！陆离猛地从横板上跳下，一把拦住了苏樘的去路，不知何时，飞眼的光亮忽然被生生截去一半，前路仍旧黑暗，后半笼罩光明，给人一种好似安全的错觉。
“怎么了？”
“前面有令人讨厌的气息，而且还不止一个。”刚刚还让陆离舒敞的心跳一下就变成了火患警报的聒噪，刺目的鲜红，白金的头发，琥珀的瞳色，还有那可以吞噬一切的黑，不断交织闪烁的画面，视野陷入了扭曲的黑色旋涡。
“嘭”的一声，紧绷的弦断了，身体一软，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蛮狠却脆弱的撞进苏樘怀里，然后是绝对刺激的电流流窜，那一瞬间，大家甚至都看到了亮白色的的细小电弧。
苏樘蓦的松手，可怜的陆离只能无依无靠的接着摔倒，悬在半空的横板狗腿的想要过来接住主人，但它却忽略了自身那规矩方正的线条，陆离被它一撞，向旁仰倒，反而一头磕到了结实的石壁之上，发出了清脆透亮的响声，老头都替他感到头疼。
飞眼赶忙飞回，着急的围着昏倒的陆离转圈圈，还不知做错事情的横板又呆头呆脑的回归原处，苏樘甩了甩被电的发麻的双手，眼神不明的望向前方。
“诶，这小离子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晕倒？莫不是走得太久低血糖啦？”老头幸灾乐祸的走近，嘴里是一派真诚的嘘寒问暖。
“我也不知道，但前面好像有sailor，而且还不止一个。”苏樘走近蹲下，试探着伸手，刚碰到陆离的手臂一瞬，清楚的电流声就在两人接触的狭小空间内爆发，即使苏樘回缩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的指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烫成了吓人的粉色。
“昏倒了还不让人碰，他是想一直躺在这吗？”老头下意识的想用脚去踢一踢陆离，又好险不险的被苏生按了回去。
“这应该是保护他的电流，可以防患他人的恶意伤害。”苏生说道。
“那我们想要帮他怎么办，面对困境，这孩子是打算独自攻克嘛？我看他也不像什么自立自强的人哪。”老头叹气，言语间很是不解。
“司法陆氏，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我劝你们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要不然等下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哟。”一道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声从隐匿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就是一男一女先后跨越了光暗界线。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戴着同样的圆框眼镜，有着同样的温润气质。
苏樘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大手一挥，就把老头和苏生护到了身后，警觉的向后退步，把陆离大喇喇的暴`露在敌方的攻击范围之内，浑然没有一点想要管理的意思。
“不用害怕，小朋友，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相反，我们还有事求你，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才行啊。”中年男子笑了，眼中满是诚意。
一定要帮，多么委婉的语气。
苏樘沉默不语，只是坚定的从腿侧抽出了匕首，刀锋直指对面，苏生也自觉的拉着老头退到了一旁。
一老，一弱，一残，对手是身强体壮的sailor，当真是好大的劣势！
局势一再紧张，始终挂着得体微笑的男子终于从宽大的口袋中抽出了左手，只见他手指微屈，一根细小的银针顺着苏樘的耳廓擦过，血线渗了出来。
男子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忽然抬手捂住口鼻，有些狼狈的扬起了头。
女子立刻从口袋里抽出一块白色的纱布，男子接过，用它堵住鼻端，鼻血瞬间就把白色染红。
“不好意思，你的血太香，一不小心失礼了。”男子歉意的笑了笑，谈吐间又不知道牵动了他哪一根神经，鼻血二次喷涌，女子不得不再递了两块纱布，一边一卷，刚好可以堵住两个鼻孔，只是挂着这猩红的两条，实在是有碍观瞻。
“我去你妈的狗b崽子！不会吸气就别长鼻子，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诺亚的sailor暗则可是有明文规定，不许sailor擅自到偏远星球狩猎，你他吗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屁股腚子被活活烧死吗！”老头大声怒吼，喷涌的唾沫星子简直比发红的机关枪都还要吓人。
“别激动啊，老人家，我们可是正正规规的守法公民，绝对不会干私自狩猎那种没品的事，要不然地窟区可早就没了。”男子的手上也沾染了鼻血，他抬手对女子示意了下，女子摇了摇头，表示身上带的纱布已经用完了，无奈之下，男子只好在她的衣服上把手擦干净了。
“老子信你个邪，那张嘴臭的，吃过屎吧你！”老头嫌弃的吐了口浓稠的老痰，不得不说，在嘴炮这一块，他还真是当之无愧的金牌。
饶是男子这样好的脾气，在这一刻也不禁有些愠怒，他又把手揣回兜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您可真是会惹人生气呢，老人家……”按钮按下，密密麻麻的电网在甬道中闪亮，一个照面，苏樘连手都没来得及动，就被电趴在了地上，除了陆离，他们三个浑身抽搐，然后不省人事。
“我草你奶奶的！”老头不受控制的翻着白眼，吐着口水，顽强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脏话。
女子走过去，一边肩膀扛了一个，一边肩膀扛了两个。
“伊森，这个怎么办？”她用脚尖指了指陆离。
“没事，你先走，这个我来搞定。”伊森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女子点头，扛着三个人轻松的向前面的黑暗走去。
伊森来到陆离身边，取下左手食指上的手皮，露出了里面的机械指芯，指芯伸展延长，隔着游走的电流在陆离手腕上的终端点了几下，屏幕先是一亮，然后蓦的一黑，防御机制关了。
伊森看着终端，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壁纸……有点意思！”
相比较于梅洛费丝，伊森可没那么多精力去扛一个毛头小子，他随意提着陆离的衣服后领，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入黑暗，也亏的陆离这毛衣质量够好，材质够软，要不然保不定会在半路上就被别人活活勒死。
干净亮堂的实验室里，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瓶瓶罐罐，福尔马林中浸泡着一些奇怪的生物部分，最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不仅有精密的仪器，还有两只“敞开心扉”的大鼠，听见动静，大鼠晃了晃仍旧活力四射的眼睛，旁边仪表盘上的线条明显波动剧烈了不少。
“梅洛费丝，你把这小孩带去研究一下，给他仔细做一下基因检测。”伊森随意把陆离丢在了地上，戴上手套来到实验桌前，继续刚才的手术。
梅洛费丝把苏樘三人整齐的码放在了墙角，又贴心的给他们各自盖上了一层白布，光滑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如果不是头还在外面，都可以去太平间做尸体展示了。
“伊森，我肚子饿了。”梅洛费丝捂着肚子，嘴巴微张，四颗尖牙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上面两颗较长，下面两颗较短，但总体来说都不算长，小巧干净，却丝毫不会让人质疑它们的锋利程度。
“唉，你个吃货，再这样下去我可就养不起你了。”伊森叹了口气，“血库里的存货没多少了，今天你就吸吸我的血，先将就一下。”
梅洛费丝走到伊森身边，轻轻解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咕嘟咕嘟几口，梅洛费丝的眉毛明显狠狠跳动了下，她猛地退开，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伸长脖子，好不容易把那一口咽了下去，眼睛不受控制的翻了白眼，几经喘气，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看她难受的样子，活像是刚吞了几口粪水。
“虽说同类的血是难喝了点，但是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难受呀，刚才还是不该划破苏樘的耳朵，搞的我现在的肚子也饿了。”伊森一脸菜色，对着自己的脖子使劲揉了揉，没一会，伤口就浅淡成了粉色。
“那你要喝我的吗？”梅洛费丝把手臂伸了出来。
“不用，我还忍得住，你先把那小鬼弄了，等下回来帮我把今天的试验数据整理一下。”伊森又开始对大鼠动起了刀。
梅洛费丝把陆离扛到肩上，走进了旁边的暗室。
时间静静的流逝，一只又一只的大鼠接连倒在了伊森的手术刀下，梅洛费丝用框子装着大鼠，一股脑全倒进了下水沟里。
“原来水中那些老鼠尸块是你们倒的。”苏樘支起身子，被电过的嗓音略微沙哑。
“不仅水中的尸块是我们倒的，连你们平日里吃的肉块也是我们提供的呢，全都是可爱的小老鼠哟，怎么样，吃着还不错吧。”伊森笑着说道，他已经完成了今日的实验工作，现在正靠在工作台旁品着某种饮料，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弥漫着一股浓厚苦涩的醇香。
苏樘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难怪那肉有一种奇怪的回甘，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天知道它们生前吃过什么，又或者干过什么。
“你们闲得蛋疼是吧，喜欢蹲在阴沟里搞实验。”
“哈哈哈哈，你说话还挺幽默。”伊森突然像发神经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手中的茶杯几经晃荡，有几滴棕褐色的液体洒了出来。
苏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无语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逼。
“你们当地人怎么都如此嫌弃自己的母星呢，我就觉得d258非常nice，世外桃源，不受星盟的世俗纷扰，邻里也很可爱，每天都可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吵闹闹，每每上去放风的时候，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我说的阴沟是你这个老鼠窝。”苏樘不得不强调一下。
“哦，阴沟是这个意思啊，一不小心竟然理解错了，哎呀，你可真是有趣。”伊森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的笑点是真的很奇怪。
“老头和苏生呢？”苏樘提高声音，打断了他连绵不绝的笑声。
“不用担心，他们被梅洛费丝安置到恒温箱里睡觉去了，等我们的事情办完，到时候自会放你哥出去，但老头还得留下。”
“说清楚点。”苏樘起身，走到了伊森旁边，随手接过了伊森递给他的瓷杯，里面也装着那种醇香的棕褐色液体。
“就是想请你帮你一个小忙嘛，但为了以防万一，嗯……也为了使我们的同盟更加牢固，就不可避免的要留老先生在阴沟作客一阵了，况且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患了dnc，随时随地都有发作的风险，留在我们这也更安全呢。”伊森轻轻和苏樘碰了下杯，清脆响亮还夹杂着丝丝刺耳。
苏樘皱着眉没有说话，这鬼东西喝起来真苦，舌头都要被那冲人的涩意给麻痹了。
“咖啡的味道还不错吧，这可是我的最后一包存货哟。”伊森笑了笑，森白的牙齿在亮堂的白灯下透着迷雾似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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