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却忘长安道，雪后春归故人行。

        转眼已是一月有余。

        这里是雨过天晴的西洲。

        我们在等待那一年南辰王府春暖花开。

        这一月里，孩子仿若是南辰王府里的禁忌，再也无人提起。时宜也总是避而不答，关于孩子，关于香儿，好似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旧梦一场。从习惯到自然的发展，遵从事与愿违，让时间去化解伤痛愈合伤口。

        翌日宁轩阁，今天终于出太阳了，是久违的暖阳。好似春天更近了，一些荷花的种子，在宁轩阁的池底静悄悄的发芽。

        晚间天色渐暗的时候，周生辰处理完公务来寻王妃。这段时间他派了萧晏漼风，分别镇守六镇与寿阳。凤俏留在军营日日练兵，他则选择留在府里陪伴时宜多一些时日。是难能可贵的日子。

        “王妃呢。”见院子里空空的，几个原本府里的小厮嬷嬷们在打扫院子。南萧的侍从们因东窗事发之后，很多都被南萧皇匆匆召回了江陵。府里清一色都是周生辰的家臣，时宜也未曾再选出贴身婢女。无论是长喜，还是香菱，她并不想睹物思人。

        “王妃呢。”

        “回殿下，娘娘好似朝藏书阁的方向去了。”一个老嬷嬷行礼回话。

        其实自小产后，周生辰更希望时宜能多一点时间，休息慢慢恢复。军医也顺势留在了府里，给王妃调理身子。夜已深，虽说是往春日里奔，但北陈夜里依旧是寒露重。

        在藏书楼的院子外驻足。见二楼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灯火闪烁，匆匆上楼。正如他所料，光线昏暗，只点了一盏灯。藏书楼因不能焚香，则格外的冷。见她蜷缩着坐在角落里的背影，衣衫单薄，好似在看什么出了神，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夜里看书伤神伤眼睛，明日再来看吧。”周生辰顺势多点了一盏灯，希望屋子里看着亮一些，暖和一些。

        听到他的声音时宜回头起身行礼。

        “师父,许是看出了神忘记了时间”手里拿着竹简。

        “还唤我师父？”

        “许是习惯了。”见周生辰没有说话，小声断断续续的说出口

        “周生辰”

        “在看什么？”周生辰顺势接过她手里的书，碰到她的手，很是冰凉。

        “怎么没多加件衣服就出来了。”

        “来的时候是晌午，见今日太阳格外好，一些就没穿袄子，没想到一不留神，夜深了。”

        周生辰一脸无奈，没有做声。他猜到时宜一定会忘记，来的时候在宁轩阁，他特地带了件水绿色的袄子，顺势披在了时宜身上，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取暖。

        “是那日我同你写下的上林赋。”周生辰看着她手中的竹简。

        “那时候，我刚刚嫁入王府，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竟想着为何我与初次相识的西洲王是如此神似的隶书，却不敢多言。现在想来，每次师父出征，我都会在府里拿着师父留下的卷宗偷偷临摹。但还是师父的笔锋更有力量，那些初入王府，看似巧合的上林赋，凤求凰，荷，好似喜好都不尽相同。原来”

        “回来就，好我们还有很多个以后。”周生辰紧了紧手中她的手，好像热了一些。是啊，她回来了，她是漼时宜，那个在这座王府里，等他一等就是十年的小十一。

        周生辰走到案台边，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打开。是四卷整整齐齐的降军将印，是他这些年在外刀光剑影纵马沙场的佐证，是他用生命为这北陈守护的疆土。

        “东宫大火之后的每一个年头，我征战回来，都会在这个锦盒放上降军的将印。一年又一年，是给你留下的生辰礼。想着倘若他日你会归来，也可一并赠予你，从未拉下。倘若你不会回来，也算是我留给自己的一点念想。

        其实我私下曾派人打探过那场大火寻过你，但所有东宫的小厮婢女们在最快的时间里全部殉葬，密不透风，一直未果。直到后来南萧皇的和亲赐婚圣旨，以及大婚当夜收到的密诏。我才知道对不起时宜，是我来晚了”

        “其实醒来在南萧沈府的时候，我就曾怀疑过我是不是沈瑶。只是所有人都口径一致，其他绝口不提，好在沈将军沈府，即使是后来在南萧宫廷，陛下也算对我不错。直到后来无可奈何的西上和亲，我竟一直没有认出师父我竟一直”

        时宜抚摸着这些降军的将印竟出了神，慢慢的开始哽咽。是啊，在这里她一直默默的接受着这个异乡西洲王无时无刻的宠爱，却从未真真正正想过缘由从未有过怀疑。

        周生辰擦擦了她眼角的泪，风雨故人归。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拥她入怀，她是漼时宜，回到他身边，她只是南辰王府的小十一。

        “今天还有一事我来告诉你。”周生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沈将军传信来想让我同你回南萧小住。”

        “哦怎会？”时宜担心会不会有何不妥，毕竟南萧与北陈是隔江的遥遥相望，彼此互不侵犯，让小南辰王南下这

        “马上就是三月三了，是上巳节。南萧闻名遐迩举国上下可外出游乐的日子，也好早就想带你再去南萧看一看。现在有机会了，我们这一次乔装出行无妨，就当散散心了。”

        “在南萧的时候我就甚少出府，自从西上，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时宜甚是欣喜。是啊，南萧也是她曾经生活了两年的第二个故乡，这里还有她的母亲，她的族人，不能相认的漼氏。如今，她也只能是和亲公主。

        “陛下会不会”她开始担忧南萧皇，若知道周生辰踏上南萧，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你觉得沈将军传信会是谁的意思？”意味深长的回答。

        “好。”没想到会用这的方式再次回南萧，她是神往的。

        “咕咕咕。。。”好似时宜的肚子在叫，很是不好意思，低头红着脸。

        “传膳吧我有些饿了，”周生辰知道她不好意思，并没有道破。这丫头许是晌午便出来，还未吃饭。

        暮色中回到宁轩阁。

        周生辰让厨房炖了点清淡的粥和小菜，饿了一天，不宜大荤，也算养胃。毕竟是小产不久的，大病初愈。

        “你且吃慢一点，”想着饿了一天，时宜还没来得及回答。自顾自的吃的很是匆忙，米粒落在了唇边都不自知，周生辰给她擦了擦。见她笑了，这些日子第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也许内心的最深处还藏着不可触及的伤痛，它应该在那里尘封入海，我们终究要向前看，不是吗。

        那日西上如初见，雪后春归故人行。

        执手暮暮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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