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乱葬岗求生(3)
光阴无情,肆意而过。乱葬岗的生活虽然贫苦却很安全,到处搜寻三人的燕兵仍旧没有半点消息,燕驰眼看着平江城内的瘟疫有所缓和,自己也已经在这滞留了三个多月,便交代了副将燕贺做好善后工作,自己率领一般军队,先行回纳川报捷。
“燕贺,答应我,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秦将军的两个孩子。”临行前,燕驰仍旧担忧着秦长玉的两个儿子,生怕他们会受苦,“稚子无辜,再说秦元帅是一代名将,他的两个孩子不应该平白受到这样的待遇。找到他们之后,送回纳川将军府来,知道吗?”
“战争本就是如此残酷的,若他们不流离失所,以后痛失家园的就会是燕国的孩子。将军,说句大不敬的话,仁善是优,但国别不可混。”
燕贺虽然只有二十出头,是燕贺捡回来的孩子,他自幼遭受苦难,人情练达,他牵过家主马儿的缰绳,扶他上了马,继续道:
“属下知道将军是善意,也知道您对燕国的忠心,但您的举动若被佞臣添油加醋传回王上的耳中,对您、对将军府都会不利。眼下王上病重,徐贵妃把持朝政,不出意外登位的一定是徐贵妃的儿子,梁王燕钊。梁王才四岁,到时候徐贵妃比定垂帘听政,贵妃势力盘根错节、手段狠辣,还有咱们将军府的容身之地吗?您还是要早早表明立场,属下劝您,万事不可盲出,要防患于未然。”
燕驰拧着眉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燕贺,他明白燕贺的话,也知道朝中有很多人忌惮自己的军功和地位正在等着自己出错,但父亲一直教导自己要做个仁善之人,他不会忘,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无辜血液的成河,他告诫自己,必须学会世故和圆滑。
“放心吧,你的话,我记住了。”
眼前浮现出徐贵妃跋扈的模样,燕驰蹙了蹙眉头,勒紧了卷在手中的缰绳,对他点了点头,带着部份燕国的士兵,踏上了返回国土之路。
十月的平江城,天气转凉,孟平江偷偷趁着暮色潜入魏国的平川城,买了两床被子、三套厚衣裳和些许书籍、玩具。
“听说了吗?秦长玉的两个儿子还没找到呢!”
“找?我看八成是已经给杀了。现在翻天覆地的找,不过是做做样子。斩草要除根,普通的庄家户都知道,何况是经明的燕驰?”
战火虽然没有殃及平川城,但对于只有一山之隔的平川城之事,早已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绕不开的谈资。
“我听说,丢了平江城,秦王震怒呢。”
“哟,震怒?我看他就是个花架子,自己的城被围成了铁桶不支援,这会儿生气?要是咱们魏王,才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呢!”
“哎呀别说了,官兵来了。”
压低斗笠,孟平江转过身拿起一个虎头娃娃作掩饰,等魏兵走远后,才在店家的催促下付了钱。
回到乱葬岗之上,他远远看着平江城进进出出的陈兵、燕兵,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冒险带着两位少爷到魏国安身,眼下最起码也要再等几个月,或许入冬了,风声就会松一些,届时就可以离开乱葬岗。
确认安全后,孟平江白天基本都不在家,同袍现在除了照顾弟弟,还多了个娃娃要照顾,不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哥,她拉屎了,好臭!”
捏着鼻子,同泽躲的老远,满脸嫌弃,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可以拉这么臭的屎。
“哥,她那么小,怎么拉屎那么臭啊!熏死我了。”
正在砍柴的同袍闻声,连忙放下斧头跑进屋去。只见同裳正因为弄脏了被褥而哭的撕心裂肺,同袍也来不及顾着臭不臭的,忙将她从孟平江做的临时小木床中抱出来,捞起架子上的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污秽,再放到草垛上。
“同泽,你去拿一件衣服给她盖上。”同袍将小垫子抽出来,娴熟的卷了卷,“你负责照顾她,我去洗垫子。”
“不,我也跟你去。”
同泽件兄长起身要走,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仰起头,紧紧的锁着眉头,可怜巴巴的憋着嘴。
“我不要离开你,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
“别闹,如果这会儿不洗干净,晚上同裳就没有铺盖了。”同袍摊了摊手,“很脏,哥就不抱你了,小溪离这里不远,你有事就喊我。”
“哦。”
虽然不情愿,但看着兄长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是点点头。同袍离开后,同泽翻出一件干爽的衣服,凑到草垛上笨拙的将同裳抱起来,想着自己每次尿床兄长都会偷偷将自己抱到原本他的干爽位置继续睡,而他就去睡原本属于自己的湿乎乎的被窝。昨晚自己没有忍住又尿了床,今晨还是兄长给洗的裤子,想到这他有些脸红,他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尿床了。
“同裳啊同裳,本来我是家里最小的,现在这个位置让给你了。”
同泽有些吃力的将她抱到怀里,见她撇嘴要哭,连忙学着兄长的样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过你要听话,快快长大,不要像我一样总是给哥哥添麻烦。悄悄跟你说个秘密哦,我已经决定以后都像江叔一样笑嘻嘻的生活了,因为那样看起来比较喜庆,哥哥喜欢。”
同裳并不买他的账,仍旧咿咿呀呀的哭闹着,同泽抱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痛,只好将她放回草垛,自己坐在一旁,看着她手蹬脚刨的样子,觉得有趣,便咯咯的笑起来。
孟平江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同泽搂着同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同袍已经点起了篝火,木屋里储备了半人高的木柴,他欣慰的笑了,同时,心底深处又是那般的酸涩。
“同袍,我给你、同泽和同裳都买了新衣服和几床被子。”孟平江笑着将衣服递给他,轻声道,“林子里颜色太艳容易暴露,所以我给你买了藏青色,喏,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江叔,咱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别乱给我花钱了。”同袍虽然这样说,但面上还是浮起若隐若现的笑容,“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不过还是谢谢江叔。”
孟平江的心情因为同袍的话很不是滋味,想起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同袍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如今非但能住这样的房子,还能给同裳洗被褥,如此之转变,未免过大,而他的适应能力更是让人心疼。
“眼看着过冬了,大家都该有件棉衣过冬。”孟平江拎起一顶小帽,笑着扣到他头上,“还有一顶帽子。现在燕狗还在到处找咱们,所以还得在这住一段时间,最快也要入冬才能离开。过几天我再去买点儿粮食,储备一下。不然等着大雪一降,封山就出不去了。”
“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还能回平江城吗?”
同袍抱着衣衫,藏在棉袍中的手指有些欣喜的摸着柔软的布料,眉眼低垂,他刻意掩盖着期待。
“平江城,咱们……回不去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残忍,但是孟平江不想撒谎,看着同袍紧紧攥着的小拳头在棉衣下凸起,他蹲下身子,轻声的安抚。
“我打算,等风头稳一些,就带你们去这座山后面的魏国平川城,以后咱们就生活在那里。”
同袍盯着火堆中略微窜跳着火苗,不再言语。他知道回平江城的希望渺茫,但孟平江说出来之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眼看着父母已经离世快一百天了,自己都不能回去祭奠,不免会很愧疚。
孟平江给同泽盖好被子后,见同袍只是低头盯着篝火,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坐到他身边,不顾他的挣扎,将其搂进怀中。
“同袍,咱们虽然回不去了,但日子还是要继续,你不能总是这样憋闷着,有什么事要学着说出来,江叔虽然不敌你的父母那般有学识,但我是你爹带大的,基本的做人道理还是知道的。”孟平江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就算你不想我开导你,聆听者也是可以的,你放心,我的嘴很严的,不管你跟我说什么秘密,我都守得住。”
同袍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他抬起头看着孟平江真诚的双眸,那里面闪烁着自己从未仔细看过的浩瀚星辰,那么平静又那么温暖。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如同泽一般整日唠叨个没完,不论喜怒都能轻易表现出来,但自己是哥哥,是秦家的顶梁柱,纵使年纪小,也需要担负起一定的责任来。何况,父亲十二岁就独自撑起了平江城,自己现在只比父亲那时候小一岁而已,又岂能选择做个无知孩童?
篝火中的木头噼啪的响着,同袍只是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言语。他挣开孟平江温暖的怀抱,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拉开门,站在外面,任由冷风呼啸的吹在面上。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鼻尖有些酸涩。
“娘,爹,你们放心,同袍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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