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起去撒尿
战争中的胜负是相对阵营而言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上至军官、下至最普通的士兵,都没有胜利可言,从来都没有。
看似凯旋的精英队在整个队伍的最角落全员休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战场,听着周围战友的哀嚎,反复的检查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每个人除了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有惊讶的不可置信。
宋显环着佩剑,身体的重心全部靠着一棵树,他看着受伤的战友,心中第一次对旁人产生了敬畏。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爷爷的话,战场之上,个人英勇虽可立功,但若没有战友驰援死的也快。队长一直不允许他们逞个人英雄主义,总是强调团队协作,想来若是没有平日里密切的配合,大家应该也会如好汉队一般死伤惨重,哪还又机会在这享受呼吸。
“同袍,喝水。”张玄觉递过水袋,揽上他的肩膀,轻声道,“今天这一仗,咱们精英队风头太过,当心王良那不要脸的去告刁状。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花老鬼看似仁善,但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打量周围没有人偷听,他才继续道,“想不想趁此机会自立门户?”
视线中张玄觉眼神明媚,纤长的手指正轻柔的擦着自己嘴角的水渍,好似刚刚说着的是甜言蜜语。他的心思,同袍是明白的,而且自己也想过自立门户,甚至如张恒的建议一般,改弦更张,逼秦王让位。只是如今秦国局势混乱,上哪里找一个能震慑天下的明君呢?
“若我说,想!当如何?”
张玄觉似乎就等着他这般回答,眉眼一弯,将他搂进怀中紧紧抱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排解刚刚的担忧。
“同袍,你到底姓什么。”
轻声的问话中似乎早已知道答案,同袍微微蹙起眉头,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他挂着笑容的脸。心中狐疑,虽然自己早就有对他坦白身世的打算,却总因时机不对而没有提及,如今一言,他似乎早有察觉。
“你说我姓什么?”
“秦。”
眼眸中并无一丝犹豫,张玄觉十分确信的顶着他的双眸,见他要张口,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重新将他拉入怀中,在他耳旁轻声道:
“别担心,就是有刀架在脖子上,我都不会出卖你。同袍,有一次同泽说梦话了。他说我父亲是平江城守将秦长玉,你们不能杀我。”
再一次拉开两人距离,同袍仍旧心中满是疑虑,同泽几乎每日都赖在自己床上,而且从十岁开始,他就不再说梦话了,而且就算他说梦话,张玄觉又是怎么听到的?若不是同泽说的梦话,他又到底是谁呢?为何总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还劝自己也卧薪尝胆?
张玄觉也知道同袍心里对自己肯定是有怀疑的,只是生死之交的过往使得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加害他。
当然,他赌对了。
“同袍,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为了你,我愿意背叛天下人!”
淡淡的话语,充斥着比山盟海誓更深的情谊。两人之间因为他的这句话,似乎已经卷起了惊涛骇浪、滚滚波涛,那么汹涌,却又无比平静。
张玄觉爱笑爱闹,却不是一个愿意表达内心的人,所以,话音一落,也不等对方回应,抬腿就要走,却没想到被同袍拉住了手腕,回过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抿着嘴故作从容的挑了挑眉。
“你干什么去。”
“撒尿!”本想挣开一走了之,但张玄觉还是回过头来,故意温柔了声音,“你去不去!”
同袍本想摇头,却下意识的点了头,并大步走在前面,反客为主的拉着他走。看着他红着的侧脸,张玄觉的笑容更深。
其实,同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着张玄觉,可能是害怕他误会自己,会因怀疑而疏远,也可能是怕他离开了再也不回来,同袍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道之大,已经将其手腕抓的青紫。
远远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千秋一打心底里羡慕张玄觉。因为谁都看的出来,同袍对他的态度仿若视之如命一般珍惜,反观自己这个有了婚约的未过门妻子,却像个透明人一样,心情好了就宠幸一下,心情不好就甩在一边不理不睬。明明过山坳的时候还吻了自己,但在那之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跟往常一般不冷不热的,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一,这一仗打的很辛苦,你一定饿了吧,我去拿了两个红薯。”温柔的红薯包进帕子里,花木云试了几次都不再烫手才递给她,“慢一点,若是吃急了,还是会烫的。”
“嗯,谢谢木云兄。有你照顾我,军营生活都不苦了。”
看着她扬起爽朗的笑容,心里暖流肆意。下一刻见她剥红薯皮因为烫忙摸着耳朵,又自责自己应该剥好再给他。花木云蹙着眉头,从她手中拿回红薯,吹了吹那微红的手指,涂抹了清凉膏才开始轻柔的剥着红薯的皮。千秋一看着他不论做什么都像仙气十足的样子,很是欣赏。
“木云兄,有人说过你仙气飘飘像神仙吗?”
“我若是神仙,定保你万世荣宠。”
将剥好的红薯吹的温热才递给她,花木云宠溺的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想着若是没有吹凉一些,眼下她这个馋猫一定被烫的直跳脚。
“小一,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千秋一并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更不会明白一向恪守礼仪、温润如玉的花木云为她放弃了什么。
就在众人休整之时,王良得意的从将军的营帐走出来,直奔精英队的方向,他傲视着众人,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上铠甲被封为将帅的英姿。
“同袍,王良来了,我看他一定是跟花老鬼嘁嘁喳喳了什么鬼话,此番……”张玄觉拽了拽同袍,低声道,“当心点,实在不行,我就做了他。”
这是同袍第一次从张玄觉的口中听到这样凌厉的话,当初在乔寨,柏云那般欺辱,他都没有说要杀了谁,可如今,他却要为了自己杀掉王良。自己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为他失了纯粹而伤心?
就在同袍思索间,王良已经站到了精英队的面前。他高高的扬起下颚,用眼角昵着重任,当视线落在同袍清冷的面上时,他恨不得立马就杀了这个绊脚石。可他忍住了,因为他想要这群人都光明正大的去送死,一个都不能少。
“孟同袍听令!”
王良装模做样的晃了晃脖子,故作的姿态有点像去大臣府上传令的宦官,嘴角是得意的笑容,也不等同袍回应,直接脱口道:
“此番初战,我军伤亡惨重,唯精英队表现出色,几无伤亡。故,派遣精英队,组成小分队,突袭陈军大营,即刻出征。”
此言一出,不只是精英队,几乎所有魏国战士都一片哗然。因为只要不是傻子,多能听得出来,这命令看似在故意抬高精英队,但实际的意思不过是要他们去送死。突袭陈军,单靠刚刚捡回性命的四十余人,如何突袭?虽然同袍没有说话,但不少老兵看不惯王良的嘴脸,纷纷起身表示抗议。
“王先锋,咱们五万大军尚不能对敌,精英队四十人就能击退陈国了?你是太看得起他们还是太看不起咱们?还是说,你贪生怕死!”
“这可是花将军的意思,怎么?你、你们要违抗军令吗?”王良瞪着眼睛,狠狠的哼了一声,拽出手下背篓中的长箭,猛的折断,恶狠狠道,“违抗军令者,有如此箭!杀无赦!”
“王良,你这真是将军的意思?”
孙林尉官越过人群,径直走了过来,刚才他一直在旁边帮着军医给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虽然离着有一段距离,还是将王良的话听了个大概。
“那是自然。”
王良认为,现在是最好的站队时机。孙林是张恒得人,但自己可是刚刚表了心意,是花文兴得人,所以他坚信,此刻一定要拿出将军得气势来压过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得尉官。
“嗖!”
王良单手叉着腰,张开的嘴还没有再说出什么,不知从哪里射出一直冷箭,正中了他的眉心,他还来不及耀武扬威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战士们原本就怒气冲冲,此番看着他突然遇袭而死,虽然不知是陈军的冷箭还是自己人的,但不难看出,他们对于王良的死,没有丝毫惊讶与恐惧,反而觉得心中痛快至极。
王良作为晋升最快的先锋,看似来年少有为,但在军营中的口碑极差。不论新兵老兵,看他顺眼的没有几个。所以,此番王良之死,将士们虽然害怕被牵连,但比起被没有真本事、作战只会耍阴招的人继续踩在脚下,苟且偷生,他们更愿意另择明主。战士们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纷纷看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作声的同袍,眼中尽是期待。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刻就反戈择明。
同袍不知道是谁杀了王良,索性他也不想查,若是有可能更愿意阻止花文兴查案,毕竟王良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战场上若不是他煽风点火,绝对不会损伤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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