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仓州守卫战（上）

川南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一丝一毫的不能马虎，也许正因为知道川南易守难攻，秦国才没有派兵增援。但如果起议军能就此夺下川南城，取得十万匹战马，就算真的立稳了根基。

        此番对付吴笠凡的战术一直讨论到子时才最终确定了初步的方案，众人的眼中虽均布满了血丝，却还是精神抖索。

        “今日就到此。为了避免吴笠凡夜袭，秦同泽今日守夜，可有异议？”

        “回兄长，同泽无异议！”

        “大少爷，还是我去吧，小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番劳顿辛苦，日夜不歇怕是身子会吃不消。”

        许淳扬虽然明白两位少爷的决心，但作为家臣他是见不得主子这般操劳的，尤其是小少爷，他还不到十五岁，却疲劳的眼窝凹陷、双眸满是红血丝，若是年纪轻轻的就病倒了，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家主的临终嘱托。

        “许将军的心意，同泽明白，只是，舅舅像我这个年纪已经名冠疆场，我不能因为自己有个好爹爹，就自我娇惯，反而应当更加勉励才是。”同泽笑着承接兄长肯定的目光，继续道，“众位将军都累了，同泽自然首当其冲，义不容辞。这是我的责任，也是荣幸。”

        “如此，有劳二少爷！”

        许淳扬盯着两位神色坚定的少主，感慨的摇了摇头，是啊，孩子们长大了就该允许其放手一搏，否则又如何在历练中成长呢？他心中轻叹道：将军、夫人，两位少爷真的长大了！尤其是小少爷，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小鬼了，你们泉下有知，应该是欢喜的吧。

        “同泽，且去作准备吧。”

        “是！”

        拉着苏吟与洛枚一同离开了议事堂，同泽虽周身疲惫，因刚刚的一番话，还是觉得足下生风，身子轻盈了不少。自己年轻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不多加历练、拿些战功的话，很难服众。

        苏吟看着他欣喜的模样，原本毫无表情的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而洛枚，自见到蔺山，视线便再也无法移开，哪怕此刻已经离开，仍旧执着的回首瞥了一眼堂内，眉眼中情绪复杂。

        明月当空、星河浩瀚，同泽看着星空，嘴角微微上扬，按照计划部署着兵力。只是，半个时辰后，几朵大片的黑云遮住了夜空，光亮散尽，昭示着不安。

        “黑云压城，眼看着雨水就要来了。”同泽凝着空荡的城外，担忧道，“若我是吴笠凡，定要选此夜突袭，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

        “紧张吗？”

        “还好吧。”对苏吟笑了笑，同泽反问，“你呢？”

        “我还是很紧张的。你摸，手心都是汗。”

        抓起苏吟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汗水，同泽扯着袍角擦了擦，并顺势也擦了擦自己掌心的汗，其实同泽没有说实话，他的心此刻紧张的恨不得跳出来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忐忑不安。可他知道，自己身为将领，就是怕，也必须挺直脊背，装作一副无畏的样子，这是身为将领必须硬抗的责任。

        夜空中淅淅沥沥落下了小雨，滋润着土地。看着池塘泛起的点点水波，千秋一想着今日的暗箭，当时明明敬之是站在身侧的，而木云兄却是站在远处，远处的木云兄尚可跑过来将自己护住，可他却只是选择了抓住暗箭。她不明白，他是过于自信一定可以抓住那支箭，还是用自己的命在赌。当然，自己不是希望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可他今日的表现，着实冷漠了些。

        “木云兄？”

        “一儿，是师傅。”

        蔺桡本是去看蔺山是否又踹被子的，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却看到千秋一房间的窗子开着，本想替她关好，却发现她整个人正站着失神。蔺桡恪守礼数，站在廊下，双手撑着窗沿，笑着拒绝了入内。

        “怎么还不睡？有心事？”

        “嗯。”

        点着头，她咬了咬唇，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师傅听，毕竟有个人出谋划策远比一个胡思乱想要好。只是，她不知道花木云正端坐在窗下，从第一次有刺客开始，他便一直这般默默的守着，直至天蒙蒙亮，才独自离开，生怕旁人看到了说些闲言碎语让她难堪。

        听完她的话，蔺桡眉眼低垂，视线落在花木云苦笑的容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慰。同袍于她郎情妾意，可花木云也是痴心一片，并且在自己的眼里，花木云于她才是最为相配的，同袍的心太大，不可能不要天下的只装着她一个女人，但花木云不同，他可以做到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师傅，敬之说他爱我，可总是忽远忽近，我知道他的心很大，大到装满天下苍生，可……我也希望他的心很小，像木云兄一样，小到只能装下一个我。”千秋一声音中充斥着落寞，“我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我……”

        “一儿，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对与错之分的。正是因为喜欢，才会患得患失。若是从未在乎，又何谈失望？同袍兄是个好将军，未来也会是一个好君主，可他会不会是一个好的丈夫，我们任何人都不能给你一个答案。”摸了摸她的头，蔺桡继续道，“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要谁陪在身侧，还要自己想明白，师傅帮不了你。”

        “师傅，我这样算是朝三暮四吗？”千秋一双手绞在一起，不安的问，“虽然我承诺再不怀疑他，但我觉得自己又会怀疑敬之对我的感情，而且有时候是下意识地怀疑。”

        “朝三暮四的人不会如你这般烦恼，她们活的很潇洒。一儿是个好姑娘，很专一。由爱生怖，因为爱的太卑微，才会患得患失。一儿，战场上的你很坚强、很独立，可在感情中，你还是个柔弱的、渴望被保护、包容、宠爱的小女孩，我想你可能会羡慕同裳吧？”见她点头，蔺桡笑了笑，“今夜议事后，师傅虽是初次在凉亭中见了哄着同裳睡觉的玄空道长，但你眼神中的艳羡，是藏不住的。”

        “师傅，你有喜欢的人吗？”

        “算是有吧，可是我不记得她的样子和名字了。”蔺桡耸耸肩，轻松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所以，我都不记得了。若是说最近……见过一个容貌娇美的女人，可惜她就像风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也谈不上喜欢，毕竟一见钟情钟于色，皮囊肤浅，算不得入心。”

        “师傅，若你喜欢一个人，会如何？”

        “会像……”蔺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会像花木云那般。”

        千秋一听了蔺桡的话，心里有些难过，可为了不让他担心，便勉强将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对蔺桡露出笑脸，正想催他回去早些休息，就见步履匆匆的洛枚连斗笠都没穿就朝着同袍的房间而去。两人对视一眼，蔺桡连忙示意花木云离开，才关了窗子，拒绝她从窗口跳出来。

        川南城的位置十分重要，同袍不想被打的措手不及，便一直披着衣衫秉烛夜读，余光中霸占着自己的床还打鼾的张玄觉，蜷缩着身子的模样，让人心疼。

        “将军，敌军夜袭了！”

        气喘吁吁的洛枚站在门口，话音脱口，张玄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捞起铠甲直奔同袍的方向，在他惊愕中快速的为同袍穿好了战甲。赶来的千秋一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流淌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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