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天山之行（2）

阴风阵阵，皮鞭和哀嚎声越来越近，对视一眼，二人带着包袱一跃上了树冠，借着微弱的篝火，半晌，那群声音的发出者才出现在视线中。

        领头的男人头系红色棉布黑色穗子，是□□的人。他身后跟着六个同样装扮的随从，每个随从又押着两名被粗壮铁链锁着的囚犯，这些囚犯披头散发，看不出性别，从哀嚎中依稀能听出男人的数量比女人多。

        “快他/妈/点走，老子还饿着呢！”

        为首的男人声音浑厚带着些许嘶哑，他不耐烦的扬起手中的鞭子，对着走在前排的囚犯狠狠的抽了几下，囚犯因疼痛而喊叫，只是他们喊的越大声，男人似乎就越兴奋。

        “叫啊，再叫的大点声。老子想听曲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没力气活了吗？没力气活的站出来，老子送他去死！”

        躲在树上的同袍看着众人受苦，很想冲下去带他们逃离苦海，但他的想法刚生出就被张玄觉扼杀了。

        “世上受苦的人，你救，是救不过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统一四海，施行仁政，还老百姓、还天下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张玄觉轻声道，“□□的人虽然不是好人，但眼下咱们寡不敌众不能惹。而且，黑吃黑，我见多了，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囚犯不是真的罪无可赦呢？”

        “你不是说□□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吗？”

        “秦王无道，不也在大灾之年开过粮仓赈灾吗？如此，秦勇昌就能称得上是明君吗？”见他摇头，张玄觉继续道，“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坏人，也没有十足的好人，我总归相信，人都是多面的，就像一座山，有阴面就有阳面，人也是一样，有邪恶的一面，也有柔善的一面。”

        同袍知道他的话很有道理，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只是耳边传来声声痛苦的哀嚎，仍旧让他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天大暗了，咱们就在这休息。”

        “是，勋哥！”

        为首被称为勋哥的男人，本名刘勋，与秦亮的副将同名，作为从底层爬上去的□□二当家，是个阴狠狡诈的人。只见他打了个哈气，环视四周后，在同袍他们刚刚休整的地方席地而坐，指挥着手下捡拾干柴、押卸囚犯，井井有条。同袍看得出，他是个读过书的人，只是想不通，读书之人本该兼济天下，又为何会混迹在□□那种地方。

        “勋哥，您喝水。”

        “嗯。”

        接过水袋，刘勋仰头猛地灌了几口，接连走了一天的路，他实在太疲惫，若不是为了急着回去交差，他也不会这般马不停蹄。想起差事，他看了一眼这十二个囚犯，老大想要人皮扇子，需要上好的人皮，这些人虽然糙了些，但总归胸口的皮肤还说的过去。

        “把他们给我看好了，要是胸口坏一点儿，你们就给老子补上！”

        “是，是，勋哥。”

        刘勋的手下深谙他的心狠手辣，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心惊胆战，他们本想给囚犯喝口水，但在刘勋的注视下终是没有勇气对“敌人”友善。

        同袍靠着树干，用手背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气，拉着张玄觉靠在自己胸口，他昵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正在打盹间，忽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掐了自己一把，仔细的打量着囚犯中正仰头看着天上星星的少年，没错，竟然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南宫淳尚！

        “玄觉，糟了，是淳尚！”

        “谁？”

        睡梦中，张玄觉轻声道，听他又说了一遍，才揉了揉眼睛，顺着同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南宫淳尚那小子，虽然他现在十分狼狈，脸上也挂了彩，但不会错的，真的是他！

        “这个臭小子，真会给咱们惹事。罢了，看来即使寡不敌众，这场乱世咱们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张玄觉伸了个拦腰，打了个哈气，没有压抑声音，故意引得□□人的注意，他满意的看着□□人迅速围在树下、抽出长刀的样子，拉着同袍一起落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中，只是眼神仍旧满是玩味，看不出情愫。

        “敢打扰小爷好梦，你们这群人胆子不小啊！”抓着佩剑，举在胸前，张玄觉邪魅一笑，“哟，没看出来，是□□的人……要是小爷没看错，你是□□二当家刘勋吧，失敬失敬，在下张思贤，这厢有礼了。”

        “张思贤，他说他是张思贤！”

        □□的人听到张思贤的名字，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面面相觑，握着长刀的手若仔细看去竟然在颤抖。

        刘勋是听过张思贤这个名号的，只是四年前张思贤突然从江湖中人间蒸发了，就像当年的黄天霸，只活在传说中，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那么眼前这个少年，真的会是那个两个月内相继灭了江湖中崆峒、玄白、静安、太白和三空山五大门派的张思贤吗？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人畜无害，真的会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灭门灭到连条狗都不放过的张思贤？

        “张思贤？你说你是谁？”刘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充斥着颤抖，他拔出长刀为自己壮胆，“小子，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冒充张思贤，你也不怕被正主杀了灭口！”

        “正主？灭口？今天我就会杀了你们……所有人，到时候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张玄觉扛着佩剑，环顾众人，微微一笑，“刘勋，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与这些大老粗不同，这么多年了，还给那个热衷于人皮扇子的黑瞎子做手下？你就不怕他哪天丧心病狂也剥了你的皮？让我想想，你的人皮上面他会画什么？牡丹？还是杜鹃？总归不会是山茶吧！对了，他现在还是独眼吧？当年被我戳瞎的左眼，摘了吗？”

        “张思贤！”

        刘勋咬牙切齿的叫着他的名字，不是因为他的刻意激怒，而是他这个灭了人家门派又摘了戳瞎老大眼睛的人，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自报家门。

        “刘勋，黑瞎子都没资格叫我的全名，你又几斤几两？”

        声音霸道且慎人，只听佩剑“嗖”的一声出鞘，张玄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刃架在刘勋的脖颈间，他对同袍扬了扬下颚，转瞬，漆黑的眸子盛满了猩红，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二话不说，手上的动作飞快，一剑封喉，刘勋蠕动的嘴唇还没有发出声音，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们是降还是？”

        □□的人见主子已死，索性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希望能在杀人魔头张思贤的刀下谋一条活路，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张思贤动了善念，但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却抛弃了仁善至上的信念，将他们全都送去了阎罗殿。

        “敬之？”

        “我不管你曾经是谁，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威胁你。”同袍的眸子盛满了冷漠，他冰冷道，“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些许仁善，就算被部分人唾弃又如何，现在的我，只想做我认为对的事！”

        隐忍多年不被理解的眼泪，因他的一席话，顺着眼眶滑落，张玄觉对着同袍笑着，虽然这笑容并不比哭更好看。

        本以为同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害怕、会选择疏离，但他作为第一个知道自己是张思贤，还选择站在自己这边的人。甚至都没有问当年的事，就自动选择了相信，让自己如何不感动！

        自从自己灭了五大道貌岸然的门派，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可世人又为何忘记，当年的无极山一战，五大门派是如何阴损、狡诈的在一个月内杀了江湖中多达五千六百无辜之人？其中还有十几个襁褓中的婴孩，这十几个婴孩中还有一个刚刚出生连哭都没学会的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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