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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西下平江(28)


阵阵腊梅幽香随风飘出,萦绕着破败的门庭。想当初门客百千的木府朱红之门、镀金门环、两个成年人都抱不住的朱红擎门柱、还有门前立着的一人高的白玉石雕刻而成的家训:不交邪佞,仍旧历历在目。

        “空哥哥。”

        木玄空阻止着脑海里波涛汹涌的记忆,他弯下腰,将同裳抱进怀中,视线中那一向含笑的眉目此刻盛满了担忧。

        她的担忧,是因为自己吗?

        “裳儿,为何皱眉?”

        “因为空哥哥你难过,裳儿也觉得难过。我不知道你为何难过,但我的难过是因为你难过。”

        “哦?为何?”

        秦同裳的脸红了些许,木玄空的视线因她的娇羞而恍惚了些许,他盯着那蠕动半晌才吐出几个字的双唇,终是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因为心疼你。”

        因为心疼你。

        多好听的话,就像记忆中春日的暖阳,不骄不躁、不魅不妖,只是温暖,暖的整个人好似漂浮在传说中的云端一般,轻柔的、自在的。

        木玄空抚摸着她的脸颊,当看到她那双桃花眼中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时,心底的悲凉一扫而去,满满的都是温暖。

        “裳儿,玄空永远都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裳儿也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不论生死,都不能将你和我分开!”

        “傻丫头,我的傻裳儿。空哥哥只要你好好活着,不要你死。空哥哥要你看遍山河色彩、享尽世间荣宠。”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他突然落寞道,“即使不能大福百安,也要平淡自在。”

        “空哥哥,只要跟你在一起,裳儿享的了福,也吃的了苦!”

        点了点头,不想再让她看到自己的软弱,轻轻拉起她温软的手,紧紧的攥着,木玄空发誓此生一定要护她一生周全,等到一切尘埃落地,若她同意,自己想带她回五怀山去正式拜见师傅。

        “裳儿,这里是我过去的家,你愿意陪我进去再看一看吗?”

        “愿意的。”

        “谢谢你。”

        “一直以来都是空哥哥你保护我、宠着我,我也想为你作些什么,你又何必言谢呢?”

        同裳模仿着偷看来的大嫂跟大哥浓情蜜意的样子,踮起脚尖,凑到他的面前,想要吻一下那光洁的下颚,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高了许多,竟比大嫂的个子还要高一些,便顺势吻了一下木玄空那尖尖的鼻头。

        “裳儿……”

        看着她羞红的脸颊,相握的手又紧了些,木玄空眉目含笑,拉着她一同推开了那扇自己徘徊了数百次却始终不敢踏进的大门。

        遍地的枯黄叶子掩盖在白茫茫的积雪中,入目是父亲亲手书写的“雅正”匾额,如今已经看不出当年藏蓝的底色,只留有浅淡的两个字。

        将同裳抱进怀中,趟进及膝的积雪中,木玄空环顾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当年的兴荣繁盛还历历在目。步履蹒跚追着风筝跑的妹妹、不学女红非要舞剑的姐姐、长刀挥洒自如的大哥、树干上闲适安睡的二哥、垂柳下绣花的母亲……还有总是持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父亲。

        “哥哥,我的风筝上树了,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

        “霖儿,看招!”

        “霖儿,你看我的剑漂不漂亮?”

        “霖儿,这个淡绿色的香囊你可喜欢?”

        “霖儿,上树来二哥带你看个好东西!”

        “霖儿,《春秋》可读熟了?”

        “小少爷,你最喜欢的雨前龙井,用荷叶露珠水煮的,可香了呢!”

        “霖儿……活下去!”

        烧杀通天的火光似乎还在燃烧,亲人们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这脚下洁白的积雪此刻似乎正被记忆中的血染的猩红,双腿仿若趟在血河之中,鼻尖的腊梅花香味也不知何是变成了刺鼻的血腥。翻江倒海的记忆中翻滚着滚烫的血液,木玄空忍着呕吐的冲动,延着记忆中的青石板路,一路朝着后院而去。

        同裳搂着他冰凉的脖子,感受着他的情绪,恍惚间,一滴滴水点落在脸上,她看着木玄空那如仙如神的面上留下两道泪痕。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擦拭着,见他视线落在自己面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宽慰,便只能更紧的搂住他。

        木府的院落纵深几千米,占地面积比官府还要大,大约从门口走走停停了一个多时辰,上了三四座小拱桥,才来到一扇写着“霖苑”的青石拱门。拱门的旁边雕刻着一朵朵小巧却精致的梅花,探头一看,只见一棵腊梅树上挂满了争先恐后盛放的淡黄色的腊梅花。

        木玄空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他看着这棵从未盛开过的腊梅,记忆中,这棵树移植到院落中不到两年,木府就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如今没有了精心的打理,却这般娇艳,不知是该觉得讽刺还是欣慰。

        霖苑内的摆设仍旧与记忆中无二,只是在没有了往日的欢愉,将同裳放在门前的青石地上,木玄空推开了那布满灰尘的门,回首确认同裳还在,才拉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中的陈设典正不失风雅,很难看出这曾经是个六岁孩童的房间,正对着大门的是两把黄花梨的太师椅,椅子上的软垫是母亲亲手绣制的腊梅迎春,两把椅子中间摆的是黄花梨的案桌,上面总是放着一个琉璃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把淡青色的釉壶,旁边还有七只同样颜色的杯子。而杯子旁边是父亲亲手烧制的腊梅形状的茶罐子,世间独此一件。

        细细抚摸着屋内的一切,木玄空的思绪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同裳说当年的惨案,也不知此番故地重游是不是件好事,只是他知道这记忆如破堤而出的洪水,已是覆水难收。

        “裳儿,这是我娘亲手绣的,这是我爹亲手烧的。”

        轻轻的拉开木桌的抽屉,他摸了半天,终是摸到一个小小的青色玉石戒指,嘴角弯起笑容,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将那枚小巧的戒指宝贝的放到她的掌心。同裳不用看也知道,能让他这么珍视的东西,一定对他有重要意义。

        “这是我娘给我的,说日后要亲手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当时怕爱美的姐姐和妹妹抢,我就给藏到这里了。这个暗格只有我知道,所以她们一直没找到。”木玄空捻起戒指,温柔的戴到同裳的中指,“很合适,果然咱们的感情是早早就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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