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罚站思过池
花海流香,位于滦河西岸,当地的民间百姓俗称“郭家滩子“,早些年间,曾是郭样祖上的田园。占地约二十余亩,是这座号称北方水城的旅游业中接待游客最多,也是赞誉最多的一家大型花木基地。
一万多平米的钢结构大厅,配备有通风,采光,加湿,温控等先进设施,整个大厅,分为三个厅区:一厅区,是栽植培育厅,独家研发各种花木竹草。这里是谢绝游客参观的,也是游客止步的地方。只有基地内有限的几个员工才可以入内。二厅区,是游览观赏厅,这里是游客最愿意光顾的地方。这里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时令虽已晚秋,但这里依旧是春天的季候。三厅区,是寄存送售厅,是游客在二厅区选购好花木,暂时寄存在这里,准备择日邮寄送售。
二厅区里,十几盆摆放整齐的橡皮树前,以一字排开的队形,整齐的站立着十几个身著绿色工作服的员工,他们每个人都神情肃然,更不敢交头接耳,一副仿佛是校长巡视班级时,小学生坐在座位里的姿态。
铃铃……
一阵悦耳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大门口处,一辆老式的二八型飞鸽牌自行车骑进厅来,骑车的是位大约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虽身著一身素雅的灰色运动服,但却天生丽质,一副活生生的女儿国国王的样貌,一头稍稍过耳的短发,也曾在刚才的骑行中被秋风撩起过,凌乱的发尖刚好遮住眉梢,原本应该是一副娇柔的神态,但却偏偏冷艳了几分,英气了几分。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
自行车骑行到员工队伍中间停下,人并没有下车,而是左脚点地,人依然骑在自行车上。
“郭总,早上好!”员工齐声喊道。
郭总,名若兰,是这家花海流香的老板,当然也是郭样的兰姑了。
”大家早上好,”,郭若兰回声道,”今天早上召集大家来,开个小会,因为会议不长,所以我就骑在自行车上,给大家开会了,就叫自行车会议吧!会议就两个事儿,一个事儿,咱们花海留香,近期接待的游客越来越多,越是这样,咱们的二厅区环境,就得必须保持整洁,地上不允许有洒落的花土,飘落的花叶,更不准有流淌的泥水,要定期定时的给花木洗澡,保持花叶美容干净,树冠修剪有型。
第二个事儿,咱们的一厅区,急需大量的花土,尤其是赤金土,珍珠岩,还有叶糠,另外,还急需一批瓷质花盆,还有花盆底座。准确数量,报表给我”。
郭若兰正自讲话,大门口处,一盆叶子宽大肥厚的橡皮树竟然缓缓的向员工队伍移动了过来,
那颗橡皮树体型硕大,两个人都很难抬起,只能是在花盆下安装带有轱辘的花盆底座才可以挪动。
花海留香的橡皮树难道会自己走路吗?
当然不会。
是有人隐藏在橡皮树后,推着滑行。
“小样,你给我滚出来,你以为躲在橡皮树后,我就看不见你了吗?”郭若兰断喝一声。
橡皮树后,人影一闪,走出一个人来,果然是郭样。
“兰姑,我来晚了,半路上,我……”郭样申辩道。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理由,先到“思过池”里站着去,没有我的微信通知,不许出来,也不许在“思过池”里吸烟,不然罚你戒烟一个月。”郭若兰以领导的命令,又是以家长的责罚怒斥道。
“是,兰姑,”。郭样一脸不情愿的神态,无奈的向一块石槽走去。
“思过池”,而不过就是农村给牲畜喂食时,投放饲料的石槽子,是用一整块巨石雕凿而成,现在这个石槽里,并没有投放喂养牲畜的饲料,而是投放了好多细白的沙子,还有少许的清水,就在石槽里的小沙滩上,居然趴伏着一只巴西龟,背壳有尺许大小,刻印着八卦图案,线条清晰,图形规整。(巴西龟,不但是当做宠物喂养,还有寄寓风水之意)缘是郭样的突然莅临,那只巴西龟突然受到了惊吓,巴西龟的头一下子隐藏到了背壳里,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郭样,仿佛在对郭样说:“大哥,又惹事了吧,活该,你可好长时间没来陪我了”。
郭样依稀记得,自己孩提时,每次与玩伴争吵斗殴,兰姑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先臭骂郭样一顿,然后在罚站到“思过池“里忏悔,用意是让郭样学学巴西龟的稳重与温和。久而久之,这只巴西龟也就与郭样成为了朋友。
“好了,今天的早会,我说完了,大家各忙各的,散会,”郭若兰一声宣布,众员工各自散去。
郭若兰车把一拧,骑行到思过池前停下,郑重的说道:五分钟后,看微信图片,就知道兰姑为什么要罚站你了,不许抽烟,要不然……”
郭若兰骑车走出了二厅区。
五分钟,弹指一挥间。
郭样的手机果然“得得得”有微信的提示音响起,郭样从皮套里小心的抽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微信果然是兰姑发来的,一张照片映入郭样的眼帘,
照片里,郭样正伏在玛莎拉蒂的车门上,颌下的驾驶座上,正端坐着漂亮的落次小姐,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尺许,又是四目相对,俨然一副情侣卿卿缠绵的画面。
郭样看到照片,心中忐忑,暗想,这一定是兰姑骑自行车晨练时,恰巧路过十字路口,无意间抓拍到的。
但是,路过的往往都是局外人。
郭若兰也只是匆匆路过,无意间抓拍了照片,真实的情形,只有郭样自己清楚。然而,郭若兰根本不听取郭样的解释,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过。
郭样站在思过池里,一肚子的苦水无处流泻。
男人烦闷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抽烟。似乎也只有烟草的独特香味,可以化解或排遣心中的烦闷。
然而,郭若兰临走时丢下的话 就像是戒烟咒语,让郭样抽烟的冲动,瞬间消逝了。
不是郭样不敢抽烟,而是兰姑说话做事,一向都是言必出,行必果。
二厅区里,原本就摆放着千余盆花开正艳的鲜花,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郭样深深的吮
吸了几口花香,姑且醉把芬芳当烟抽吧!
嘚嘚嘚……
郭样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又响起,郭样点开微信,只见兰姑又发来了一段文字:速与大黑去送花,地址,枫林渡,交货时间,上午十点,不得延误!文字下,还附有一张订单的截图。
兰姑的赦令终于来了,郭样朝巴西龟一摆手,说道:“巴西老弟,大哥告辞了”,说罢,跳出了思过池,便匆匆的向三厅区奔去。
三厅区里,一辆银灰色的小型箱货停在门口处,箱门早已挂锁,而驾驶室的车门却打开着,一个彪形大汉守在车门旁,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
那大汉三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杂乱也就算了,胡须也跟着无组织无纪律,一张黝黑铁皮似的大饼子脸上,还仿佛保存着去年的尘土,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活脱脱就是三国时的猛将张飞,穿越到了花海留香,身著一身深灰色的劳动布的工作服,脚上穿了一双小船似的胶底黑布鞋。
这个张飞似的彪形大汉,当然就是郭若兰微信中提到的大黑了。
大黑放眼门外,仍不见郭样的人影,脸上焦急的神色更加凝重了。突然挥起拳头,“咚”的一声,击打在车门上,嘴里吼道:“下样,我围着箱货绕三圈,要是你还不来,我非得咬你耳朵不可”!说完,迈开他那双小船似的大脚,绕着箱货走了起来。
一圈下来,没有看见郭样的身影。
两圈下来,依然没有看见郭样的身影。
三圈时,大黑已然走到了左前车轱辘的位置时,眼睁睁就要走到车门下,忽然,距离门口处十余米的地方,人影闪动,郭样正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大黑关键的一步,已然抬起脚来,落下就是整整三圈了,看到郭样,大黑心中不禁纠结起来,嘴中嘟囔道:“我是咬小样的耳朵,还是不咬呢?还差半步呢!不能咬,对,不能咬”,大黑像突然想明白了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笑哈哈的冲出门外,迎面来到郭样面前,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郭样的两个肩头,向上一提,郭样的双脚顿时离开了地球,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了。
大黑两手提着郭样,几步走到车门下,两手平举,居然把郭样硬生生的塞进驾驶室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司机这样上过车,恐怕也只有郭样会有这样的礼遇了。
银灰色的箱货终于驾驶离了花海留香,少时,便消逝在秋晨的淡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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