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功亏一篑
午后秋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司徒空舒舒服服地躺在一片柔软繁茂的草甸子里,昏昏欲睡,他身旁的芸娘则高度警觉,隐身于乱花丛中,随时注意着四周动静。
司徒空慵懒地招呼道:“师妹你过来歇会,我来替你放一阵哨。”
芸娘知他生性懒散,监视这种极费精神头的活必不能指望他,便无声地摇摇头,依旧保持警戒。司徒空正欲再劝,忽觉头顶风起,抬眼见是一只肥硕的白腹锦鸡扑腾飞过,其毛色翠绿紫红,长长的尾羽黑白相间如云如锦,煞是好看。芸娘平素深居简出,乍一见如此漂亮的鸟儿一时兴起,正想抓来玩耍,却听那鲜艳的肥鸡忽地一声哀鸣,重重地摔在几十丈开外的草丛中,不见了影子。
芸娘好奇,刚欲发问,不料司徒空无声而又迅捷地起身,示意芸娘噤声,凝神朝锦鸡摔落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方附在芸娘耳边说道:“那边有人埋伏,你且在这呆着,我去探探虚实。”
“我陪你一块去!”芸娘不放心他孤身涉险。
司徒空嘿嘿傻笑道:“别怕,我这一身轻功自保绰绰有余,打不过难道我还逃不得?”他轻轻拍了拍师妹手背,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游过去。
司徒空鹭伏鹤行了好一段路,终瞧出前方有一蹑手蹑脚的男子背影,提着捕获的野鸡,小心翼翼地分开高逾成人的乱草,闪身转入一块巨大的山石后。
任天歌、桑青霓与韩骞尧在一座山坳里落脚。
一道清溪潺潺流过,水色晶莹透亮。桑青霓忍不住尝了一口,清冽甘甜,她不由取出随身携带的绣着金黄色甘青铁线莲的牛皮水囊,满满地舀了溪水,不经意地想递给身后之人,却发现任、韩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伸出手来,又同时缩了回去,脸色俱是讪讪。
桑青霓只得装作不见,再次俯下身子,取出一块洁白的丝绢,蘸满清亮的山溪水,又轻轻绞干,细细地擦拭起奔劳半天略沾尘土的素颜。
桑青霓这一切做来颇为平常自然,看在韩骞尧眼中却极是动人。和煦的秋阳淡淡地洒在她青春姣好的脸庞上,连最细腻的肌肤纹理都纤毫毕现,韩骞尧不由看呆了。冷不防身边的任天歌轻哼一声,韩骞尧回过神来,见任天歌的眼里透着复杂的感情,妒忌、欣慰、敌意等百般滋味交织在一起……
山坳里很安静,三人各怀心事。任天歌忽又想到雪儿,眼前浮现出她娇嫩的容颜和银铃般的笑声,不知此刻她在农家可还住的惯。
“谁?!”韩骞尧一声低喝,人如离弦之箭向右侧十几丈外电射而去,却发现一株巨大的胡桃树下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捡拾树上掉落的胡桃果。
女子身材修长丰满,年约十七、八岁,穿一身绿芽色蒙古长袍,外罩黑色紧身琵琶坎肩,头上戴着缀满白银饰物的帽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清新健美的活力。
这蒙古打扮的女子见有生人骤然闯来,起先尚很吃惊,见对方是一翩翩少年后脸色缓和不少。这时,任天歌和桑青霓亦闻声赶来,任天歌奇道:“托娅姑娘?”
原来这小姑娘便是蒙古平南王哈图的爱女托娅。她与任天歌故人重逢后十分欢喜,韩骞尧心里却颇矛盾,寻思着是否要扣押她以要挟哈图退回蒙古草原。
任天歌似亦看穿韩骞尧的心思,干脆直接问道:“托娅姑娘,你父王现在何处?”
“与诸位一般,亦在搜寻宝藏下落,我们来此已有多日,可惜尚无任何发现”,托娅边说边叹道:“我们立场不同,早晚会起冲突,我只希望你和雪儿妹妹日后莫要怨我。”
任天歌问道:“你们在何处栖身?”
托娅踌躇道:“这我恐怕恕难奉告。”
韩骞尧出其不意地问道:“托娅姑娘,你贵为千金之躯,怎可独自外出,身边就没个侍卫?”
任天歌大声说道:“托娅姑娘,你赶紧走吧,下次狭路相逢之时我就难以手下留情了。”说话时他有意无意地横拦在韩骞尧身前。
托娅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便转身离去。
这时,桑青霓上前说道:“小任做得对,咱们不应打这个小姑娘的主意。”
韩骞尧叹了口气:“罢了,韩某人自信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只是今日与二位相较,胸襟仍嫌狭隘。”
任天歌不知如何接口,遂扭头看向别处。桑青霓则与韩骞尧无声对视着,眼中似有一丝情愫闪过。
司徒空藏身于山石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瞧出前方有一大片密林,正中央的树木被砍去了好些,支起了数个简易的木棚可供容身。
他正要仔细分辨棚子里究竟是哪些人,却听到先前那个手提山鸡的男子招呼道:“王爷,小人捉了只肥鸡改善伙食。”那声音竟似蒙古武士布和。
惊异间司徒空又瞥见哈图从一个最大的棚子里出来,呵呵笑道:“不错,拔了毛烤着吃一定很香。”
又一密宗打扮、手持金刚法铃的老者从另一侧踱了过来,大笑道:“王爷身处荒郊野岭竟仍有这般雅兴,实非常人可及。”
哈图似极为看重这老者:“法王见笑。眼看宝藏非一日之功可竞,小王只好苦中作乐。”
被称作法王的老者脸色瞬间转为凝重:“我们研究藏宝图好一阵了,竟丝毫没有进展,或许真如王爷所言,唯有曲颜那个妖妇方知个中隐秘。”
布和躬身道:“小人以为曲颜绝不会甘心,早晚会来大理企图染指宝藏。小人愿率几名精干的武士搜山擒她。”
哈图沉声说道:“若论带兵行军,你自是不二人选。但说起高手过招,曲颜可不好对付,还须法王出手,至低限度也得让郝宁帮你。”
布和压低声音道:“这个姓郝的近来似有二心,不愿效力我蒙古可汗。”
“欸”,哈图不以为然道:“郝宁毕竟是中原人士,令他做寻常差事犹可,若与中原作对,他难免不乐意。只是眼下我们人手短缺,尚有借重他的地方,差他对付一个本就非正派人物的曲颜谅他不至有何不快。你记着以后切莫当他的面说这话。”
“小人记下了,这就去招呼郝宁动身。”布和退下不题。
哈图轻叹一声,由怀中取出一块业已泛黄的帕子,仔细端详着,身边那被称作法王的老者也凑过头来,好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山石背后的司徒空缓缓矮下身子藏好,心中暗道:是了,那帕子必定就是藏宝图,可得想法夺过来。
远处的空地上飘来阵阵香气,那是烤山鸡的味道,司徒空心生一计,狡黠地笑了。
哈图与法王对着宝图半晌仍旧瞧不出名堂,不免有些泄气,这时一个蒙古侍卫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端着个盘子说道:“启禀王爷,山鸡肉烤好了。”
哈图抬眼看去,见那侍卫的脸被炭火熏得漆黑,早不见了本来面目,不由心生嫌弃,但盘子里的山鸡则烤得金黄流油,滋滋作响,热烘烘的香气争先恐后钻入鼻子,便说道:“放下便好,忙你的去吧。”他招呼法王一同享用美食并将宝图收起。
侍卫敬献盘子时恰有几滴油渍不慎溅到哈图身上,那侍卫吓得半死:“小人该死,王爷恕罪!”他手忙脚乱地替哈图擦拭油污。
哈图一把将其推开:“不长眼的东西,下次再这般马虎,本王一定取你狗命!还不快滚!”
侍卫闻言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下。
就当这冒冒失失的侍卫快要消失在哈图眼皮子底下时,身旁的法王却冷不防地说道:“慢着。”
哈图不解其意,但听法王冷笑道:“这个奴才的脸被烟熏得乌黑发亮,可同样露在外面的脖子却干净得很,王爷就不觉得蹊跷?”
哈图当即醒悟,朝侍卫喝道:“过来,本王有话问你!”
侍卫不敢怠慢,慌忙应道:“是。”
他作势似欲转身,谁料猝然之间向反方向疾奔而去,速度竟是快得惊人!
法王大叫一声:“好小子,果然有门道!”他一撩宽大的衣袍,嗖地追了上去。
那侍卫轻功居然极好,法王不但追不上,反而被他越逃越远。侍卫自然便是乔装打扮的司徒空,他干掉了一个蒙古侍卫,换上其衣服混迹其中,并趁着送烤鸡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哈图怀里的宝图,正欲溜之大吉,岂知仍被老奸巨猾的法王识破。
所幸司徒空一身轻功天下无敌,连蒙古第一高手智吉法王都奈他不得。眼看就将逃之夭夭时,他忽觉眼前一花,似有一块巨大的黑幕阻住了去路。司徒空吃了一惊,身子斜斜地掠出半丈,向右侧突破。
哪知陡然生变,右前方的景象瞬间变得混沌虚无、光线昏暗、如临梦幻之境,抬脚起步间却又好比行走于悬崖峭壁摇摆不定。
司徒空遍体生寒,踯躅难行时眼前霍然裂开了一条口子,敞亮的日光倾泻直下。这莫非是一线生机?司徒空大喜之下不疑有诈,心一横就朝那条裂口撞了进去。
托娅加快脚步朝己方临时落脚的那一片木棚赶路。
方才若不是任天歌,自己很可能便被那青年公子扣押为人质以要挟父王。但潜意识里她似乎更愿意留下,而非回去面对父王和智吉法王等人勃勃的野心。
日头西下,将天边的云彩渲染成一片金黄。落日的山谷里,静谧清幽,满天的彩霞和余晖下马缨花粉红色的美丽果实深情凝视。此时托娅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回半个时辰前,如此她便能主动要求加入那群可爱的人,做想做的事。
想着想着,她的步子不由慢了下来,当她终于回到了那一片自己极不情愿回去的木棚时,却见到了可怕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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