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牙狼
愤怒的呼喊声穿透了城堡坚实的壁垒，即使被层层保护置身其中，小柳典靖仍然无法自信满满的将身家性命放在那些护卫身上。
“咚！”
“咚！”
“咚……”
撞击城门的声音每一响都震在小柳典靖的心脏上，令他背脊一片冰冷，额头却又不由自主流淌下汗水。
作为领主的小柳典靖甚至没有勇气从天守往下看，看那些往日里被重税和欺压的老百姓如今是怎样一张狰狞的面孔，直到现在小柳典靖也无法相信此刻正在攻城的不是敌对领地的武将，不是哪里流亡过来的忍者，而是那些平日里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下，那些从未在他面前挺直过腰板的卑贱草民之流。
“混账！混账！”
养尊处优耳边永远是奉承言语的小柳典靖甚至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污言秽语来咒骂那些贱民。
也不想想是谁在这样战乱的世道来庇护你们的！？没有大人我的权利和军队，你们这些贱民就会像野猫野狗那样死在路边！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么！
不思恩图报竟然还敢反咬一口！
因愤怒而头脑发热的小柳典靖虽然慌张，却又同时思索着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
小柳家统治栗海这片地域已经有一百二十年之久，他们家族并非是名正言顺的贵族，而是篡位得来的。作为当时剑术指导的小柳家也是因为领主的残忍暴虐，搞得民不聊生才愤然起义，带领百姓推翻了前领主，又在一致的推举下成为了新的领主。
只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当从被剥削者成为剥削者时，支配一地的权利使得小柳家的先祖迷失了自我，贪欲像是无底洞那样不可望穿。
结果这栗海终究不过是换了一个支配者，作为穷苦出身一路爬到剑术指导又至领主的小柳家，不但不感同身受体恤百姓，反而深知穷苦百姓的底线所在，也知道这群泥腿子多么容易被打发掉，又知道该如何剥削他们才能使得利益最大化。
既然自己能带领这群泥腿子推翻了尊贵无比的领主，那么今后必然会有他人效仿。为此小柳家几代人经营这片土地，分化居民的住所，严苛管控武器，甚至连农具都被分散管理不允许农民私藏。
画下大饼鼓励生育二胎提升领地内的廉价劳动力，却又同时加大税收绝对不能让这群家伙吃饱，而为了养活孩子父母双方必然更会像畜生一样操劳。核心思想在于绝对不能让这群草民过上舒适的日子，要让他们到死为止都要努力工作养活自己和家人，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什么造反。
截止到小柳典靖这一代，已经成功驯化出不会思考人生价值，以能吃饱饭就是此生最大奋斗目标的优秀草民。
是的，正是这样才显得很不对劲。那群草民根本没有造反的能力与武器，更何况那群奴性多于人性的家伙没有能力会集结起眼下声势浩大的群体。
是谁？是谁在幕后推动这群命如草芥的垃圾？
是九江领的老不死池彦么，还是野琦那个满脑子打仗搞侵略的疯子？
“轰——！”
城门轰倒的动静令小柳典靖的心脏好像都停跳了一瞬间，也打断了他游玩享乐多年来久违一次的认真思索。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为什么啊！好不容易弄死了老爹和几个兄弟，我才享受了几年就遇到这种事情！成为领主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增加增加税收么？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么！凭什么到我这里就出事了！
急得跳脚的小柳典靖感觉自己小腹暖暖的，有什么东西就要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
小柳典靖的确是站在了小柳家几代人拉垮的烂摊子上又造了不少孽，即便如此，只会种地又体弱多病的老百姓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小柳家重资打造的军队。虽然小柳典靖几次想要削减让他肉疼的军资军备，每当这时就会有群臣谏阻，搬出一大套小柳家先祖定下来的死规定，无论再如何荒唐，剑刃必须得是最强最锋利的，也必须掌握在小柳家的手中。
也多亏如此小柳家才在群强环伺之下存在了一百二十年之久……貌似也只能存在到今年了。
城门大破后一道在夜色下格外耀眼的流光穿破了烟尘，立身于城门后举起长枪准备刺杀侵入者的士兵之后。
只见数名士兵就此失去了人类的姿态，刚换上的新式武器甲胄随着它们的主人一起被斩断成漂亮的碎块，鲜红色的染料不计成本的将城门后的地面渲染一新，血肉脏器洒落一地，腥臭令人作呕。
敌我双方都为这种杀人手段不寒而栗，看到与自己一样的生物被如此虐杀，他们对这种死法由衷感到恐惧。
束着金发的白衣剑士根本不在乎己方的士气也因此受损，那群百姓即使拿起了刀枪也算不得战斗力，倒不如说奴性如此之深的他们能被幕后之人煽动起来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的了。
他们只是炮灰，用来多少吸引火力的炮灰，为了那位幕后之人今后的计划，今夜必须有祭品作为百姓们发泄愤怒的对象。
白衣裸袖的青年剑士，亚门雷光也并不是为了这些百姓在战斗，他不在乎那幕后之人是其他领地的领主或是别的什么组织，无论利用他的人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影响雷光的复仇就无所谓。
“哦哦哦哦哦哦！”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很快围了上来，寒光凌厉的枪刃从四方刺杀了过来。
十数名蒙面者从懦弱百姓之中冲出，纷纷拦下士兵们的突袭。
人类是有极限的，纵使这座城中无人可以战胜亚门雷光，只凭他一人也绝对无法完成复仇。雷光每杀一人都要磨损剑刃，消耗气力，最终被群蚁噬象，因此亚门雷光作为自豪的武家之后不惜成为他人手中刀也要借到这些助力。
“哈啊……哈啊……”
最终，杀穿层层的坚守，不知砍倒了第几人，白色的衣袍血迹斑斑，亚门雷光身体上的疲劳却被高涨的复仇意志所忽视。
这座城的内部被修建成了复杂曲折的结构，可以进行相当实用的防御战，以此来阻挡大量侵入者的进攻，虽然现如今驻守在城内的士兵被亚门雷光一个人就杀光了，但却成功的拖住了他的脚步，消耗了预期之外多的体力。
却也仅此而已罢了。
“呼……”
步履沉重的走上阶梯，站在天守阁的门前，伸手去推开门的雷光猛地后撤半步，破门而出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衣襟，空中飞舞着衣物的碎片与些许血迹，便被雷光握住枪杆，一脚踹飞了那持枪的士兵。
像这样影视作品中连名字甚至脸都不会有的杂兵自然没能再次爬起来抒写自己的杂兵赞歌。
于是亚门雷光终于见到了，那躲在士兵背后的可憎复仇对象。
栗海的领主，小柳典靖端坐在那里，其面上丝毫不见先前从睡梦中被惊醒时的慌张恼怒，那副仿佛智珠在握的沉着样子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说他拥有在如此困局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后招。
小柳典靖面色阴狠，不单单是因为这一觉醒来天翻地覆造成的，还是因为好不容易将酒色过度而肥胖的身体塞进这具甲胄，现在有些难喘气的缘故。
“小柳典靖……来偿还我亚门家七十二条冤魂的债吧。”
亚门雷光沉声说道，燃烧了数年的复仇之火在见到仇人后不但没有冲昏他的头脑，反令他冷静了下来，背负着满门仇怨的雷光已经来到了仇人的面前，到了这一步一定不能出差错，即使搭上这条苟活多年的性命他也要将这个畜生领主拖下炼狱。
“……”
小柳典靖面色茫然，他想遍了所有能攻入城内的敌人名单也没想起来亚门家是什么。
“……”
“……”
雷光给了小柳典靖悔过自己所作所为的时间，所谓复仇不就是这样么，在对方绝望又后悔的哀求中无情的了结对方的性命……
但在迷之尴尬的对视中，对方脸上丝毫没有想起来一丝半点的茫然重新点燃了他的怒火。
“混蛋！你为了夺取我亚门家的宝刀雷禅而派军袭击的事情，可不要跟我说你忘得一干二净！”
小柳典靖不耐烦的胖手一挥，厉声喊到。
“谁管你那种事情！你难道还能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小柳家为了彻底熄灭领地内的有可能存在的叛乱火种，逐一将领地内的武艺流派遣散，许下丰厚的奖赏招揽愿意服从者成为小柳家的鹰犬，当然这种事情没有被立即用军队镇压，那样会引起武艺流派们报团反弹，需要徐徐图之，一点点腐化他们之间的关系，略施小计便可以令多数武艺流派反目成仇。
但亚门家的灭亡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清除领地内的潜在威胁，更多是出自小柳典靖此人对刀剑武器的狂热收集欲望，仅仅是听说了亚门家的名刀雷禅些许传闻，这位伟大的领主大人嘴皮子一碰便轻易夺取了七十多条人命。
亚门雷光只觉得浑身气血在汹涌，尚不成熟的他未曾想过此刻的画面，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亚门家对小柳典靖这样的人物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这与那些背负仇怨十八载一朝复仇敌人就立刻能记起你是谁的话本小说完全不是一回事！
没有比这样一拳落空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了！
于是亚门雷光借由短短几句废话暗中积蓄起的查克拉，准备不顾一切将那垃圾斩于刀下。
凌冽的杀气令众士兵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这天守阁中仿佛凭空吹起一道肃杀之风，令摆着领主架子的小柳典靖惊声尖叫道。
“大师救我！”
“……！”
迈出去的第一步便被雷光自己硬生生停住了，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在雷光身躯前倾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异样光彩。
那是光明正大蹲在一侧，像田地里稍作休息的老农一样的人，手里端着一碗浇着素汤汁的泡饭正在心无旁骛的干着饭，嘴里不断发出吃东西的粗鲁动静。
明明是那么显眼的一个目标才对，可自己却忽视了他的存在，虽然雷光的确被多年来的夙愿吸引了注意力，可自己没道理会放松警惕到这种致命的地步。
暗金色的狼面具被斜挂在脸上露出可以干饭的嘴巴，黑色的作战服着装数片抢来的甲片，双肩处配以连着背部的白色羽绒毛领因为时间的关系变的有些脏兮兮的熏黄。
“这副装扮……”
雷光握住刀柄的手因为这意外的存在越发用力，看着那遮挡着大半张面孔的狼面具，回想起来最近恶名昭著的某个雇佣兵。
“……牙狼么？”
“……”
黎真干饭中的手微微一顿。
神特么牙狼！
叫我黄金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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