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骰子早已抛出
风和日丽的日子，众人在清晨时分走上街头，一群大妈气势汹汹的杀入早市，如战争一般抢夺着最新鲜的蔬果，为了给喊了几次还在呼呼大睡的家人准备最好的早餐。
村子里没有环卫工人这种职业，这个村子就是所有人的家，大家都自觉的维持着卫生。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结伴在清晨清扫着边边角角，笑声温暖的嘱咐着身旁略过的孩子要跑慢些，注意安全。
虽然是忍者隐村，但也不是经常能够看到忍者们飞檐走壁，即便是上忍也会老老实实的遵守规则走在马路上，而不是彰显自己实力去上蹿下跳，除非是遇到任务才会展现那份普通村民难以察觉的速度。
XX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马路中央，呆呆的站在那里。
有人突然牵起了XX的手，将他拉着跑向什么地方。
“快点！快点！一乐面馆开门的第一碗拉面我可是谁都不会让的呆瓦油！”
那是穿着橙色夹克套装的金发小鬼，眯起眼傻呵呵的笑着，一脸笨蛋相。
XX微微一愣，被拉着跑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这是谁，既熟悉，又陌生。他张开嘴，却又无比自然，像是相识许久的说道。
“哪有人一大早上的就吃拉面！你这家伙哪天被砍了流出来的绝对是拉面汤汁！”
“你说什么！唔，好像也不坏的样子？”
“真的假的？”
牵着XX的手突然一空，令他一个踉跄，抬起头时，却也再见不到金发笨蛋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XX坐在了一间咖喱饭馆，有服务员的小姐姐正在不停的鞠躬向XX对面戴着墨镜的阴沉少年道歉。毕竟两个人同时到的，XX都吃完了，阴沉少年的那份还没端上来。
服务员的小姐姐也很困惑，按照少年有些生气的说法，自己已经是第三次来询问他要点什么，然而自己却对这位客人完全没有印象……
“那个，要不我再点一份吧？”
“……不，我要等！”
戴着墨镜的阴沉少年倔强的说道，这也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XX立身站定，他出现在了一座凉亭之内，凉亭外是郁郁葱葱的草坪，有个凤梨头发型的少年正懒散的躺在那里，被太阳公公烘烤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喔，来了么，XX。”
凤梨头打着招呼，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干劲和欢迎的意思，不过他也并没有恶意就是了，只是个连打招呼都觉得麻烦的懒散家伙。
XX躺在自己的老位置上，一起接受太阳公公的全身烘烤。
“你啊，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就好了。可不要变成什么满口责任，行事规矩的无聊大人啊。”
“哈啊？你在说什么，被晒傻了么，我怎么可能会成为那种人，麻烦死了。”
在巨大的杉树下面，白色的小狗瑟瑟发抖躲进了一个野性少年的怀里，任由少年如何安抚都不肯出来。
他挠着头对XX说道。
“真是怪了，每次赤丸见到你都会变成这样，问它怎么了也不肯回答我。喂！XX，你是不是偷偷欺负赤丸了！”
“真过分啊，赤丸不是跟你形影不离的么。”
“啊，说的也是。”
“动物总是很敏锐的吧，大概，赤丸是发现了我本质上是个大恶人吧？”
“大恶人？你？哈哈哈哈哈哈，真亏你能一脸人畜无害的说出这种话啊。”
手又被人牵起来了，行走在商业街上的XX被前面的女孩子拉着，另一只手则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真是服了，女孩子的购物欲是没有止境的么。
“说好了今天要陪我一整天的哦！现在可不允许后悔！”
她双手插着腰，气鼓鼓的嘟着嘴，好像是自己又惹到她哪里不开心了。
XX微笑着看着她，只觉世上没有谁比这孩子更可爱了。
夜幕降临，一桌人笑声不断的聊着有趣的话题，手中的筷子却动用了毕生之所学，在烤肉争夺战中流露出一点破绽就会满盘皆输只配吃蔬菜！
XX苦笑着夹起一片土豆蘸着酱料送入口中，和一桌体术高手吃饭真特娘吃亏，在端起水杯时XX皱起了眉头。
这个气味，是酒么？是上错了么？
XX讨厌酒，并且坏心眼的没有提醒另外三人，烤肉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嘴的！
下一刻XX脸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撞破墙壁飞出了烤肉Q。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木叶青春大爆发！”
醉拳大暴走。
那之后发生过许多事情，XX是个无趣的人，但身边有趣的人多了，他似乎也陷入了这种有趣的幸福之中。
如果顺利的话，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这才是人们所期待的……
平稳又满是预想中的展开，和同伴们打打闹闹，修炼忍术，打败强敌，见证剧情中发展过的情节自我感动，最终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真是……有够无聊的。
……
……
“唔……咳……！”
黎真咳出堵在嗓子眼的血，顺利喘上一口气来。
“哈啊……呼……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黎真一点都不羡慕的梦。
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大概不到几秒钟，否则以他现在的致命伤也就不必再醒过来了。
黎真一动也无法动弹，失去的血无法再流回体内，脏器正在一点点衰竭，一分一秒的死去。
“啊……真是……无聊的一生……”
什么都没做到，什么都没能得到，既狠不下心成为恶人，也不愿意碌碌无为继续当个平庸的好人，不伦不类的半吊子。
“这是……什么……感觉……”
黎真声音颤抖着，神经正在死去，不知道是起到了什么样的变化，一直以来抑制住黎真感情的部分消失了。
黎真从来都不认为这是坏事，多亏了这能强制人平静下来的被动技能，他这样的胆小鬼，优柔寡断的废柴才能够战斗，挣扎到了今天。
只是有一点他稍微有些不爽，想笑的时候也会被打断。
这终究是自己的感情，直至失去了才能体会到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黎真终于可以笑了，肆无忌惮的狂笑着，笑着笑着就流下了血泪，直至声音嘶哑，身体恶化到难以顺利喘气才停下。
啊，真是，畅快多了。
黎真凄惨的躺在血泊中，血渐凉，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这样是不是太惨了些？
这就是现实。
像他这样孤僻又无能的人，即使不在这个世界里，也多是碰个头破血流。和真正的天才相比，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以弱胜强，奇缘与突破，新的力量，众人的爱戴，事件接二连三自己找上门……
哪怕自觉看过太多类似的故事，对这些固定套路感到厌恶，人们其实还是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内容。
真实与故事总是相反的。
黎真没有坐等事件自己找上门，因为是等不来的，从来都是自己主动去引发。
他的战斗没有意外因素，没有以弱胜强，无论胜负都是毫无趣味性的理所当然。半生都在艰难中度过，一路走来的辛酸自己默默舔干净，全部化为自我。
人们不喜欢理所当然。
这样的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有趣。
人们喜欢刺激，喜欢新鲜的事物，攒钱三十年买房和一夜暴富应有尽有谁都不会喜欢前者吧。
但即便是这样的黎真，也有改变这一切命运的手段……上天对无论怎样的恶徒，何等的倒霉蛋都会垂怜一次机会。
流出的血早已超过致死量，脏器也被螺旋丸轰的稀巴烂，没能立刻死去是因为这具身体半数不再是人的关系。
但也已经是极限了。
黎真艰难又缓慢的移动双手放在胸前，五指相扣结巳之印。
他已经没有查克拉来施展任何术法了，但这个特别的术所用到的查克拉并不在他这里。
“……”
他没有发动这个术。
人在死亡来临时似乎才可以看透自己的本心，渐渐死去的黎真发现这一直被自己畏惧的结局……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若是成功的人生，想必在这个时刻来临时会有诸多不甘吧，哪怕是普通的人生也有山一样多的事情还没去体验，但一生都在失败的黎真，现在却被空前的解脱感所俘获。
现在黎真可以理解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他在消散时的心情。
“我已经……足够努力了吧……”
像是个委屈的孩子那样，却没有人会安慰他，哪怕活了下来，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家，没有期待他的人，这也正是愚蠢的他所选择的道路。
啊，好想上网啊，如果有网络的话，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有他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十数年，黎真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一直在为生存奔波，究竟是哪里的垃圾小说会如此看不到一点希望？
戴着骷髅面具的死神大姐姐见黎真仍然犹豫不定，拉开了自己的黑袍，露出一双性感的黑丝美腿……
切，不露脸的一律按恐龙算。
黎真在人生的最后意识到了，意识到了自己走错了路。
人终究是无法战胜孤寂，以前黎真可以做到是因为有网络，有各种信息来充斥他贫瘠的灵魂，可无论是游戏也好，本子也罢，创作出它们的仍然是人类。
在这个没有娱乐的世界是行不通的，说到底自己为什么那么排斥与他人的交流，是因为人心难测，满是伤害么。
不，黎真只是觉得很烦罢了。
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一群纸片人付出真心，抛开那些或帅气或美丽的外表，是因为他们对这些纸片人知根知底，没有谎言，没有背叛，知道他们的设定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既然如此，就让我去到他们的身边吧……
哪怕不能顺利的和他们交往，黎真也想将这个故事见证到最后，过去没能看完这个故事的遗憾，没什么比现场真人秀来的更精彩了吧？
黎真久违的露出笑容。
什么啊，我这不是超想继续活下去么。
“仙法……”
喉咙涌出的血打断了黎真念出那仙术的名称，不过名称什么的只是一个仪式感罢了，不念出来虽然少了几分气势，却也并不影响什么。
……
……
世界是由一位位神明贡献力量而组成的棋盘，棋盘上散落着众多的棋子，诸神抛出骰子，按照点数来移动棋子，使得棋子们遇到或好或坏的事情。
诸神们爱着自己手中的棋子，小心翼翼的想抛出好的点数，为棋子赢得更好的装备，更好的伴侣，更好的天赋，偶尔抛出坏的点数让棋子死掉了，也是个别的情况。
在这样的棋盘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不起眼的一颗棋子。
这是一颗平凡的棋子，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还有外挂之类的都跟他无缘，神们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败兴。毕竟他大概不会有拯救世界也不会有改变世界的活跃，只是作为棋盘上默默无闻的棋子存在于那里。
只有一部分的神明关注着他，或是期待这颗棋子会有什么不同之处，或是漠不关心的养着他，等哪天想起来了，就看一看他的行动都做了什么，或者等他死了也就不再关注了。
事关生死的仙术，发动了。
诸神也抛出了手中的骰子，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这样做了，在数之八十六与数之八十七的夹缝里。
诸神抛出的骰子面是由他们数量组成的，因此这是一颗拥有两百五十三面的骰子，抛出后得以生还的面有……四面。
两百五十三分之四的概率，生还率为零点零一五八。
诸神早已做出了选择。
我已知晓。
黎真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巳之印……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隐藏在龙地洞的残卷，原本就是一位狂徒不完整的遐想，经由黎真这种野路子补完，就好似一尊只有下半身的精美玉佛，而上半身则用来路不明的矿石、黄金、泥巴、血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在一起，勉强组成一个人样。
黎真松开了手。
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连听个响都没能办到还是稍微有些失落。或许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正理，如果一介凡骨成功逆转生死，做到天才们都办不到的事情，他也就不再是凡骨了。
“这样就……解脱了……”
黎真露出轻松的笑容，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
平静的，孤独的，死在了树荫下。
想来无论是木叶的人还是岩隐村的人都不会有闲工夫去埋葬这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尸体吧，最终也不过是静静的腐烂，或者成为野兽们都嫌难吃的口粮。
黎真残破的手指，动了。
挤开手指，一条白色的小蛇从他袖中爬出，随着一阵烟尘化作白磷大蛇。
它金色的眼瞳注视着黎真尸体，如果那是人类的眼神，大概可以读出很多东西吧，比如说……憎恶，仇恨，疯狂，挣扎……
最终它张开血盆大口，将黎真的尸体一口吞下！
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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