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天子亲军已至,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虽说卫青对东方朔也是十分的敬仰,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师长一般的存在,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和一行而来的提点和教诲。
只是他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像常虞这等人竟然也会甘心拜在东方朔的门下,要知道这等人物想来也是心比天高,根本就不愿居于人下,怎会想着做东方朔的学生?
一想于此, 卫青心中也是十分的不解。
只是在这个问题上,东方朔和常虞都是不约而合的没有做太多的解释。
因为此事若是想要解释透,那则必须是要提到常虞的身世,可这一点,却是永远不可能告知外人的秘密。
卫青是个多么精明聪慧的人,见到东方朔不愿在这个问题之上多做解释, 便及时收住了口中之言,并没有追着往下问。
闲聊过后,三人便是早早歇下了,并没有再去多谈关于之后的行军之事,因为此前在营帐之中,东方朔已然是对之后的行军做出了部署。
说是部署,其实就是出谷向着东瓯的都城做最后的行军。
之所以他们没有夤夜行军,便是因为此时天色太过黯淡,一方面大军前行本就不便,另一方面东方朔也是担心前方还会有埋伏。
毕竟来此之前,他也是根本没有想到闽越国王无崮竟然是在这深谷的谷峰之处留下了这么一招暗棋,若不是一路行来一直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总觉得太过顺利,这才对此处的地形产生了怀疑,从而看出了这里的埋伏,否则一旦被对方先手,恐怕此时的大军已经是伤亡惨重。
有了前车之鉴,东方朔之后的行事自然是要万分的小心。
虽说此地距离东瓯的都城已经只有不到二百里的路途,但越是快要抵达, 就越是要小心行事,否则便会误入彀中而不自知, 最功亏一篑。
几日以来,大军急行赶路,昼夜不歇,已经是人困马乏,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整一下,明日再度启程,约莫太阳落山之时便是能够赶到东瓯都城前方的马荒坡。
那个地方地势非常之高,完全是可以一览周围之景象,大军行至那个地方,便是能够看到前方闽越与东瓯的战事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也不知季成所率的水军此时是否已经在萍水登陆,与东瓯之军合兵一处。”
按照时间推算,季成所率领的水军走的是水路,顺风而下,三日之内便是能够抵达萍水。
在此之前东方朔已经是三次派人给东瓯送去书信,知会他们一定要死守城关,支援马上就到。
此时距离闽越大军攻打东瓯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天,若是季成所率领的水军没有能够提前赶到萍水, 支援东瓯, 恐怕现在的东瓯都城已经是在闽越的掌控之中了。
若真如此, 待东方朔赶到之时,即便是与季成的八千人马汇合,想要一举攻下城池也是十分困难的。
“季成啊季成,你可千万不要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掉链子啊。”
东瓯的守军加之一起也只有六千人,而闽越却是有近乎于两万的精锐军队,所以说他们能够坚守都城二十日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若季成三日之前没能赶到东瓯,恐怕东瓯已然是危在旦夕。
担忧之下,东方朔也是辗转反侧,昼夜难眠,最后还是喝了几钟酒,这才安然睡下。
......
清早之时,太阳刚刚攀升而起,大军便已然是动身而行。
此时的东方朔骑在马背之上,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忧色。
一旁的公孙度看到东方朔脸上的担忧之色,当下便是问道:
“曼倩兄因何烦忧?”
庄助和卫青听到公孙度的问言,也是转过头来看向了东方朔,等待着他的回言。
毕竟按理说昨日大军刚刚取得了大捷,杀敌两千余人,却只折损了两百多的羽林军,这便是放在整个的历史上来讲,也是为数不多以少胜多的战绩了。
只是眼下东方朔的神色之中不但没有半分的喜色,反倒是带着几分异色,实在是让众人心中感到不解和疑惑。
听到公孙度的发问,东方朔便是直言道:
“数日以来,我已经是派去了五批前往东瓯都城通报的士卒,可直到现在,这些士卒亦是未有一人回归。”
“我担心,恐怕现在东瓯都城......”
在抵达会稽,掌握了一万的会稽军之后,东方朔便是连连派出了五批士卒快马加鞭赶往东瓯都城,从时间上来讲的话,现在他们早就应该赶回来与大军汇合,前来传信了。
可这些人加起来也有近百,竟是没有一人回来,实在是让东方朔感到担忧。
“曼倩兄,这些负责传信的士卒会不会之前在路经此地之时便被原先埋伏在此地的闽越军截杀,所以早就已经是死于谷内?”
思索之下,公孙度便是出言问道。
在来到此地之前,众人完全是和之前的东方朔一样,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里的谷峰之处竟是早早就埋伏了两千五百的军士。
如此看来的话,传信之人若是选择最为快捷之路,那么必然是要穿过此处的深谷,那么很有可能已经是被人所杀,自然是无法传信到前方东瓯的都城,更加不可能回到大军来了。
公孙度的闻言可谓是很有道理,东方朔也是点了点头,只不过他紧接着还是言道:
“若说他们路经此地被杀,我想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虽然埋伏在此处的敌军最主要的任务是要截杀我们的大军,可若是有传信的士卒经过,想来他们也不会放过,肯定是会乱箭齐发将其射杀,而后再毁尸灭迹,将这里的一切复原。”
“只是在这五路送信的士卒之中,有一路是搭乘我专门让季成留下的一艘小型战船顺江而下,不出意外他们肯定是会从萍水登陆,路上绝对是不会遭遇敌袭,可即便是他们,现在也是杳无音信,完全是没了踪迹,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担忧的地方。”
水路不似陆路,他们搭乘战船一路顺风二下,不出意外早就应该抵达了萍水,两人之前就应该赶来和大军汇合才对,可是他们却是迟迟没有出现。
发生这种状况,那么在东方朔看来很有可能便是这些士卒皆是已经死于敌军之手,那么由此可见,东瓯都城已然是危在旦夕之间,甚至有可能已然失守。
一想于此,东方朔眉间的皱褶便是又深了一层,驾马前行的速度更是快了两分。
......
马荒坡,陡坡之上。
东方朔下马而来,极目远眺,身边众人随之下马,纷纷看向了前方。
一目望去,前方已然是一片焦土,原先的房屋楼舍早已是化作了一处处废墟,隔着这么远,东方朔都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一缕缕残存而升的黑烟。
不过此时的东方朔,眼前却是闪过了一丝光亮。
因为就在他眼前二十里之外,能够清晰的看到闽越的军队正在城池之外排兵列阵,他们的一波波冲锋凶猛的攻向城楼,云梯之上,一个个士卒手持长剑,向城楼之上冲去。
乱箭齐发,巨石砸下。
弓弩手和军士们用尽一切手段,斥退了一波波攻势。
两军仍在交战,东瓯都城尚且还在。
“传我军令,全军向北疾行,遇闽越军,杀!”
“诺!”
一阵阵马蹄的嘶吼之声响彻整个平原之地。
正在不停歇的攻向东瓯都城的闽越军,突然感觉到自己后背传来一阵阵凉意。
无崮此时正站在东瓯的都城之前,手持王之宝剑,他的双眼如炬,紧紧的前方。
他心中已然决定,如果这波还是攻不下,他就会身先士卒,亲自带人攻城。
而就在他不远处的城楼之上,季成和东瓯的国王无申两个人赤裸着自己的臂膀,左手持剑,右手举盾,站在城楼口角的最前方,正一刻不停歇的挥动着自己手上的武器,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敌军的攻势。
“嗖!”
间歇之时,城楼之下的一箭再次飞升而上,不偏不倚的便是击中了无申的右胸之处,这一箭的冲击力可谓不小,当下便是直接将无申击退了两步。
注意到无申中箭,季成当下便是一剑刺死了自己面前,攀爬在云梯顶端的闽越军士卒,而后快步本奔来。
注意到无申的伤口之处并没有呈现出中毒的迹象,季成这才舒缓了一大口气。
中箭的位置并不是要害之处,而且弩箭飞行距离已是快要到极限,所以只是伤到了皮肉,并未上根骨,并无大碍。
“还能行吗?”
听到季成的问言,无申笑着咧了咧嘴,一言不发,便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眼见于此,季成便是随之一笑,而后一把将其搀扶而起。
只是两人站起身来之后,看到云梯之上越来越多的闽越军爬了上来,城楼也是被攻城重器冲撞的有些坚持不住了。
数日苦战,城内的守军早已是体力不支,每一个士卒的身上现在都有着至少两三处伤口,若不是凭借着极大的意志力,恐怕早就已经瘫倒在地,永远无法站起身来了。
而且现在还在守城的将士,基本上都是季成带来的会稽水军将士,原先东瓯都城的守军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可以说是极其惨烈的战事了。
如若不是季成赶来的及时,而且这八千人都是以逸待劳,精力充沛的将士,恐怕早在四天之前都城就要失守了。
四日以来,季成和无申可谓是昼夜不歇的迎敌,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在最为危难之时并肩而战,早已是从素不相识,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成为了生死相依,互相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战友。
可是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最多还能再撑两三个时辰,恐怕这座城就要真正被全面攻破了。
伴随着身边士卒一个个中箭倒地,两个人此时也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只是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那声音高声喊道:
“天子亲军已至,乱军还不束手就擒?”
一眼望去,那身披一身金甲,满脸虎啸之威的小将,不是卫青,又是何人?
看到卫青,站在城楼之上的季成终于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这副身体了,双眼控制不住的缓然闭下,整个身子轰然便要倒下。
只是在落地的那一瞬,被旁边的无申浮起。
而城楼之下,原本已经是露出三分笑意的无崮,此时的脸上也是充满了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还会有援军?”
无崮的心里此时此刻充满了不解与疑惑,他根本想不到就在自己要攻下面前东瓯的都城的前一刻,竟是有对方的援军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这一瞬,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
最可怕的是,这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高建所率领的两千五百军士呢?他们不是埋伏在谷峰吗?”
“为什么还会有这般规模的军队出现?”
“难道那个人传来的消息是假的?”
“可他怎敢骗我?”
一时之间,站在众军身前的无崮瞳孔不断的放大,口中一直在自言自语。
等他再次看向一脸威严之色的卫青之时,胸口之处憋着的一口气再也隐忍不住了,当下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而后坠下马来。
“王,王!”
“快命大军撤退!”
“快退!”
四下之将见到无崮竟是从马上坠落而下,倒地不起,当时便是吓坏了,将无崮扶起之后,将领便是发号施令,命大军突围。
只是近在眼前的卫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见到他们阵势已乱,当下便是命大军分三路追击。
等到两军对峙之时,东方朔和庄助以及公孙度,已然是来到了东瓯都城之下。
“常侍郎东方朔,携中大夫庄助,公车司令公孙度,拜见东瓯王!”
残破的城楼很快便是开启,眼前一个浑身是血,满身遍布伤口的中年人便是出现在了东方朔的视野之中。
他身旁没有一个士卒,只身而来。
只是他虽身受重伤,满脸却是写满了坚定之色。
只这一眼,东方朔便是看出眼前徐步走来的绝非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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