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放手一搏
李淮音拿起一瓶，冷静的看着药品名称，却林院长接下来的话，像当头一盆冷水，泼的浑身僵硬。
“你现在让她吃药，当然是会有一定的效果，但是等于拿着为数不多的生命在供你们探望。”
用命来供养他们的探望……
李淮音手一松，药瓶掉落在玻璃柜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啊，小姑娘。”老院长收回了昂贵的小药瓶，仔细的讲道：“身体和灵魂，都需要消耗一定数值，才可以同时安全无虞的运作。而一旦这个供养的池子里面没有水了，那么总要顾忌一方的运作，脑子分少了，身体自然就好了，脑子分多了，身体自然破败，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李淮音艰难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秦伯异撑住桌子，弯下腰，尽量跟李淮音平视，安慰道：“这跟你没有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李淮音直视他，斩钉截铁的说，“有。”有关系的。
林院长仰天长叹，目光复杂的看着小姑娘，感慨万千：“真是厉害，能找到这么像的人，太像了。”
不是像，简直就是那个小疯丫头的长大版！
那个每天上他的课，都爱凑到哥哥身边，睡到昏天黑地的秦希儿，他敢保证，如果那个疯丫头当年没丢，健健康康的长大了，绝对就是这个样子。
被秦伯异赤色的眼眸一瞪，林院长摆手示弱，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在椅子后，尴尬的说：“好好好，老头子我不说了，不说了。”
秦伯异低头，捧着小姑娘惨白的一侧脸颊，发觉温度很低。
李淮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好好的奶奶就不能再见面了，如果身体都没了，那要灵魂放在哪里去？
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秦伯异用掌心给她温暖，温柔的说：“我会想办法，信我。”
林院长看出来了一丝不对劲来，突然想起来今天对秦伯异那一通诡异的测试结果，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家伙不会是……
李淮音眼里哀伤藏都藏不住，她假装镇静，“我没事的，秦叔，我可以不见奶奶，没关系的。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的。”她笑笑。
秦伯异心疼的抱住了她，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为什么人要经历这些生死离别，秦伯异眼底一滩死水般的下方，汹涌的暗流已经足以摧毁一切。
“怎么说呢。”
林院长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走到桌子上，看着一桌子的药，他拿去了一瓶，看着上面进口药的名称，“不一定是让你非要跟秦夫人隔离，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你就是她的药。”
李淮音看了过来，不解的问怎么讲。
林院长淡定的把那一堆药，收回了柜子里，“人呢，上了一定的年纪，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病。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有些人甚至早年就会因为家族遗传而……咳咳。”
察觉到自己又开始说不对了，他偷偷的看了秦伯异一眼，发现对方没什么表示，这才继续放心的说:“所以没什么可悲哀的，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力挽留，时常关怀。最后充其量也就是让自己不受遗憾和悔恨，仅此而已。”
李淮音失落的垂眸，感到一阵无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小青死去的时候，可能已成定局，她没有太多悲伤，反而有种释怀。如今她跟老太太面临着离别，却怎么也割舍不下，心底深处有种撕扯一般的痛楚。
老头子见她悲伤的样子天可怜见的，知道悲伤不作假，也难得多说了几句：“其实也不必难过，以现在秦夫人的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很多走到这一步的老人啊，其实都已经没有什么救治的可能了。但是老夫人的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暂时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只是可能会脑子不太清晰，不太能够认人，再加上一旦心情过于起伏，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昏睡的情况。”
“不过好的一方面是，尽管老太太在不清楚的情况下，说话做事之类，一些基础的身体反应是不会大问题的，就单凭这一点，他已经比好多老年痴呆症的人要好了。”
“你就是她的一味药，同时也是她的心病。”
李淮音抬头，刚好看到秦伯异温柔又怜惜的眼眸，无声的一滴泪滑落至腮边。
他干燥火热的指腹摩挲过下巴，用指尖的温度蒸发了那滴泪。
“我懂了，我会让奶奶需要我的时候再过来的。”
看到秦伯异眼底出现不赞同的神情，李淮音知道，他是怕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随叫随到的工具。
她说：“我愿意，所以没关系。”就算是一个工具，那又如何？能让奶奶余生舒服些，足以抵过千万。
沉默的秦伯异直起身，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离开这片伤心地。
“哎！我话还没……”
林院长见秦伯异吃人的眼神，缩着肩膀，掏出了一份检查报告，说:“是……是好、好消息，你的病……”
李淮音听到这个话，不可置信的回头，视线从那份文件又转移秦伯异的脸上，惚的打一个激灵，害怕的情绪重新在眼底再次汇聚。
她紧紧盯着那份文件，抓着秦伯异的手，问：“什么病？”
秦伯异略显恼怒的从多嘴老头儿手机抽过那份报告，带着紧张的小女孩儿大步走出去，李淮音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跟上的。
等二人离开，林院长大喘一口气，后怕的拍着胸口，颤颤巍巍的拿起茶杯，刺溜的喝上一口茶，哈的吐出一口舒服的热水，满眼的狡黠。
医院专用的露台上，风吹过呼呼作响，一根烟点燃，明灭之间，疲惫不堪的秦伯异靠在窗户，在风口上，让气流带走一些情绪，也带走烟雾。
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记得上一次这么累，还是在零八年，那时候四处逢源，用尽各种手段，一点一点收回钱款，投资容易，收拢资金就太慢了。
那时业务铺的太快，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衡东和他，几乎都是在抽筋断骨式的成长。
如果当年国家不是因为害怕经济崩溃，而导致大规模灾难而主动出手，主动帮忙扶稳了跌跌撞撞刚会走路的衡东，那么现在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秦氏帝国。
衡东目前的局面，是华夏子民亲手扶植起来的，所以他才会愿意带领着一群赤诚的人才为祖国建设上来添砖加瓦。以前无论如何折腾，那都是在国内玩的再过分，都不会真的伤到国本。
因为金钱这种东西，无论怎么倒来倒去，都会在祖国的手里，你怎么摆弄最后中央经济都可以兜底。
可后来不一样了，他接过了一些重过家族的责任，很多东西加在一起产生了过于出于意料的影响，秦氏一族不仅仅是商人世家，更承担起了一部分国。所以他选择打破格局，将江河入海，让蛟龙有水，让昔日的繁荣，再一次莅临华国大地。
他再也不敢弄出来零八年那样，大规模杀伤力的经济武器，那种玉石俱焚的前进方式，会成功则已，不成功则死。
一个操控不好，很有可会能毁灭一个国家的经济。
是以他慢慢的在前进的路上，学会了在克制自己，也在学着用时间，去教会衡东如何飞翔。他不是强行把意志加在衡东身上，而是让所有有意识的领导层都清楚明白，衡东未来的路怎么走。
因此，对于今天热锅上蚂蚁一般的手下他是相当失望的。如今完整杀鹰计划的方案已经准备就绪，任务在第一时间里就被分发了下去，各个方面的任务书已经在所有项目负责人的手里了。
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以及处理方式都列进任务中，秦伯异做出了尽量完美的方案，但是这群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没一个人敢独立完成任务。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等他去抓住这个老鹰，才敢一拥而上，撕碎敌人。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秦伯异想要的是，即使有一天，他这个领头人不在了，也要有人能让衡东自己从万国之间自己爬起来。
这个人，或者团体，一直不曾不出现，让他对于未来着实心存担忧。华国不是没有实力，只是恰好缺了一个敢于前行开阔的人。
衡东将会是这个前行者，它能带领着华国的企业率先垂范世界，让所有的核心技术做强做大，让秦这个汉字，刻在每一件精品出厂的设备上，更是刻在超级大国的灵魂上。
衡东更会像一头猛虎，把猎物打上了标记，尽力的圈出最大的轮廓。
可以让后来者可以轻松的在这个轮廓当中捕食，渐渐的，所有华国猛虎都将势不可当的强大起来。
那么届时，国际上那些企图压垮华国的国家，将再也无法用经济这短板方面打压华国了。
可是，他也许要来不及了，他只能做到最后一步——
放手一搏。
“你知道双相情感障碍吗？”
李淮音闻言抬头，她看到秦伯异抽完一支烟，下巴青色的胡渣，已有了薄薄一层，男人神色冷淡，整个人都像是披着一层霜似的，像是会把接触的人冻伤，叫人生出敬而远之的畏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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