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看泪眼

阿宝为二人在树下摆好木椅，念珠、拂尘煮好茶，看着二位主子落座后，他仨人便又退下，阿宝跟着拂尘，也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甚至还准备好了小礼物要给她。
  从刚才开始，元循的目光就再没离开过仙真，从胡如是的卧房走到树下，再到坐下，元循始终握着仙真的手，不曾放开。
  两人坐下后，看着对方，感受着对方手心里的温度，这才相信，这原来不是做梦。
  “仙真……”
  “元循……”
  二人同时开口，同时停住，又同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仙真的眼眶里又堆满了眼泪。
  元循边为仙真擦着泪水，边说道：“以前的你没有这么爱哭，怎么今日泪珠不断？”
  仙真紧紧握住元循为她拭泪的手，微微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真切地感受着他。
  “元循，你会怪我吗……”
  元循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怎会这么想？我有什么可怪你的？我也有了妻妾和孩子，要说背叛，我岂不是背叛你更深……”说到这，元循也是哽咽地说不下去。
  仙真一听此话，哭得更厉害，抽泣不止。元循忙不迭地给仙真擦着眼泪，手忙脚乱。
  “仙真，这十几年里，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们都坚守过，奈何身处皇家，做不得主。为了守护对方，我们都已做到了极致，你不要再有任何困扰自己的想法，否则我会自责自愧到无法再鼓起勇气面对你。我作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你被其他男人强占了十几年却毫无办法，我才是那个该问出‘你会怪我吗’的人……”
  “元循，我从未怪过你。说实话，以前对于元律的恨，随着他的死，也都已烟消云散了。我现在也不怪他了，怪只怪命运的捉弄吧。但幸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今日还能再见，真好。”
  “不，我恨他。即使他是我的兄长，即使他已死，但是我没法放下对他的恨。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被硬生生地分开，也不会有这痛苦的十来年，如果不是他，我们会有多开心，我们会生活在一起，会有自己的孩子……”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相见，如果有可能，我想为你生儿育女。”
  元循看着仙真，轻抚着她的脸颊，发现她不仅容颜未变，而且与自己的心意相通也从未变过。
  看着仙真已放下了过去，元循也不再纠结，决定拉着仙真的手，不再放开，一起向前走。
  “你现在已是辅臣，以后就正大光明地来宫里。本来来见你之前，我还担心如果我们太高调地相见，会不会引得他人非议。此刻我想通了，我们忍辱负重十几年，等的不就是能够厮守吗？虽然现在我们有碍于身份，没法再做夫妻，但是我想和你相守相伴。你，敢吗？”
  “仙真，我怕的从来都是你会被他人指责，如果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不管前路如何，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哈哈，我都能想到后人修史时会如何写我了，定是说我淫乱放荡，竟连小叔子也不放过，逼迫他私通。”
  仙真和元循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仙真，这辈子我终是食言了，没办法带着你去那远离朝堂的地方安静生活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诩儿还小，等到他能亲政的那一日，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到时候服下假死药，胡太妃便死，但是胡仙真又可以在某个乡村小屋中再活一次。可是，你的妻妾孩子……”
  “她们与我而言，是妻是妾，但不是我爱的人。那时为了保命，不得不接受了她们。我今日善待她们，等到我们安排妥一切后，我也自会为她们打点好后半辈子的生活。至于孩子们，我堂堂一个亲王的儿女，即使我不在这洛阳，他们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说起孩子，我想起了元徜的四个儿子，他们这些年还好吗？当年杨奥妃诞下女儿明月后，那个孩子便被带出宫托人抚养，我曾经问过元律，他说他会善待那个女孩，她在宫外被抚养得很好。但是只要我一提到宝月这四个孩子，他便立刻冷了脸，说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放心，虽然我这些年来只是个落魄王爷，但暗中照拂四个孩子还是能做到的。但是如果不恢复元徜的亲王之位，这四个孩子还得在街头继续流浪。”
  “这些我也想到了。回去我便让崔光他们拟诏，包括为彭城王正名，很多事情也该顺着我们的意思来了。”
  元循看着仙真，觉得她没变，又彷佛变了，她好像比当初进宫前，更有力量感了，也许她天生适合权力。
  “元循，我想下令修建一座佛塔，恢弘无比，即使在洛阳宫里，也能看见它，我想以此来纪念我们这十几年来的坚守。当然了，对外不这么说，但是你心里要知道，我修这座塔是为了你，是为了让它长长久久地矗立，是为了让这世间长留着我们相爱的见证物，即使有一天我们都死了，但是它也依然在那里，在风中在雨中在烈日下在时间的长河里，永永远远地代表着我们之间隽永的爱。”
  “仙真，你让我惭愧，我自觉已足够爱你，可是在你的面前，我又觉得我爱你爱得还不够……”
  “别这么说，你是拿命来爱我的人，我一直都记得。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出宫，你不会策划谋反的……”
  “我们以后都不说这些话了，我们要抓紧时间相爱相伴，把这逝去的十几年弥补回来。以后我就用给皇上禀报政事的理由，天天进宫，我要天天都见到你，这样咱们才能尽快生个孩子……”
  仙真看着元循带笑的眼睛，上扬的嘴角，不禁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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