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陈景他们闷不做声走到锦江斜拉桥时，看见两批和他们一样的难民，大家都是恨不得把能挂在身上的都带走，左右手满满的东西，有的人背上背了一个锅，有一个婶子手上还抱了一只鸡。

        不过聚集在桥头的三群人虽说各自都是破破烂烂，但每个群体都有自己的特征。

        像是霍东岭他们华大的队伍就很显眼，不只是打头的那辆军绿色的皮卡车，还有他们肉眼可见的纪律行为。不像是陈景他们一个队伍里背米面的人里面插着两个抬担架的，扶着伤员的人又出现在队尾巴，按照大家的亲疏关系走在一起，也不像是居民楼那边的三三两两为一个阵营，大家都不搭话。

        他们的分工行走很有规范，皮卡车打头，一堆背着物资的在车后面，最后伤员，两侧也走着不少的人，应该是护卫或者替换的作用。

        张大山在他们走之前，就拜托了霍东岭照护一下中大的学生，霍东岭没有推辞。

        此事中大的学生也知道，但难免有些踌躇，以后要听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人，不过看华大的同学那架势，大家对他信服了几分。

        霍东岭下车，朝中大的学生走来，从打头的人开始，一路问了好几个人问题，似乎了解了具体问题，又转头去了居民楼那边。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转身拿了一个大喇叭，伸手利落爬上栏杆，稳稳站在上面，不紧不慢的说：“多的就不多说了，相信大家也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早早撤离，危险时刻都在。这里距b市一千多公里，以往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现在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这不是一次春游，稍有不慎我们就会命丧黄泉。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记住两件事，第一，到目的地之前，我们都是一个集体，我们需要抱团活下去，第二，这个集体只会有一个指令存在，那就我的指令。”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停了一下。

        众人或是不屑，或是茫然，或是认同的表情，但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社会分工会促使生产效率的提高，现在也同样如此，我们团队的合理分工也会大大提高生存率，这也不用我多说，大家不是傻子都明白。现在我需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分成物资搜集，后勤，医疗三大组，把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伤残的到那边去。”说完，他随手指了一个地方。

        这时，又从华大的人群中走出来两个学生。他们先是过去向霍东岭说了两句，然后向他们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陈景的错觉，那两个人和霍东岭对话时，他总觉得他们眼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他。

        分组并不复杂，在赵教授在时，他们也常按照这个小组模式活动，只是没有适不适合一说，无论男女都觉得自己行，搜救，收集物资，后勤都在干。他们像是绵羊被两个牧羊人赶来赶去，分流成圈。

        太阳偏正中时，整合完毕。他被分在搜集一组，还被任命为副组长。

        其间，陈景在人群中服从而沉默，霍东岭的行为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不过陈景很赞同他的说法，现在的团队太散了，很可能走到半路就会分崩离析。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在走动的时候，他能听见小声的讽刺声。

        “果然是有钱有权，都这时候了，身边还跟着几个‘狗腿子’。”

        “可不是，都这时候了，还想搞特权。”

        “可能是一直都站在别人头上，现在不站不习惯吧。”

        “照这么磨蹭，人都饿死了也走不到b市。”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传去，又渐渐消失。

        第一个命令被‘狗腿子一号’用喇叭喊出来，“全速前进，半小时后到前方春天公园休息。”

        陈景随着人流走，透过人群朝后面望，看见李老头跟在医疗组后面状态还好，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刘波自从李文华受伤后就不太爱说话，他走在陈景旁边，此时有些不解，“你说我们这么多人去b市，能容纳得下我们吗？而且那边也地震，我们去了吃什么？”

        陈景愣了一下，“那你知道水稻之父吗？”

        刘波甩出来“你把我当成智障吗？”的疑问脸：“全国还有不知道的，老袁啊。”

        陈景想他的地理应该不是体育老师教的，解释道：“b市素来有‘全省粮仓’之称”位于太苏平原和湖东平原交界，自然环境优越，并且有大面积的黑土，水稻三熟，粮食供养全省。“只要有人，有吃的，一切都不会是问题。而且”，他的声音低下去，眼帘下垂，“也不用担心人太多，能在地震中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刘波恍然大悟，摸摸后脑勺，“我看你们一直说b市b市的，就像在说天堂一样，就不好意思问了。”

        气温渐渐攀升，太阳挂在正中时已四十多度，大家都在咬牙坚持，汗水一滴滴的从脸上流下。往常骑车十多分钟就能到的春天花园，现在半小时了还没走到，中途的一条路被滑下来的山石挡住了，他们不得不换路。

        皮卡车上的胡涛摸了一把脸，然后手一甩，“热死我了，怎么这么热。”

        旁边被甩了一脸汗水的老二推搡一下他。

        “你要不满意，就下去，换他们上来。”霍东岭在后座上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

        胡涛噎住，只好没话的找话，“现在怕不得四五十度了，真要把人晒干。诶，你们说以后会不会越来越热？”

        老二随口说：“也就热这么一个月，等到了b市就好了，有空调。”

        霍东岭皱眉，看向窗外热浪滚滚的大地，六七月本来是多雨的季节，但反常理的这两个月都没有下雨。地上都干出一道道裂缝，加上地震带来的断裂，触目惊心。他又仔细沿路看了下周围的草木，虽然是绿色，但都出现萎蔫，而且少部分已经枯黄。他心里一突，想着怕是大旱。

        “情况不太好，而且还拖着这么多人，得早点去b市。”说完，他仔细对比了下地图。“原先的线路改一下，不走环城高速，先去市中心收集水和物资，然后再绕回去。”

        春天公园的树荫给陈景他们一点喘息的空间，但没有休息多久，温度稍稍降下来，又开始上路。太阳光打在皮肤上带来阵阵灼热感，刺得人生疼，陈景旁边的同学脚下踉跄，就要倒地，被陈景眼疾手快扶起来，刘波也反应过来，“同学，同学你没事儿吧。”那位同学眼睛嘘嘘睁开，又闭上。

        “波子，你把他扶我背上，我们去找后勤要点水。”

        他们背着同学等在路边，等后勤的人路过的。情况不太好，晕倒的人有十多个，但是后勤只愿意拿出一瓶水，同学都围着管着水的那个大婶，“为什么不多给我们一点？”“大婶，多给一点吧，不然要出人命了。”

        “我也没法子啊，同学，这才出校门第一天，真的不能再多了，还有一个多月的路要走。”收集的水根本没多少，大部分都是超市里的饮料桶装水，照她看，都用不了七天。陈景等人没法，只好把水分给得晕倒的学生喝了。

        四个小时之后，他们走到市中心边缘。原本立在成华区的标志建筑物，那个一百多层的那兰格华庭像小孩的积木被推到，残肢断裂铺散一地。市中心建筑物高度集中，是钢筋水泥的世界，现在废墟从他们眼前一直铺到望不见的远处，道路完全被废墟覆盖，这一片就像是游戏里面的废土世界。

        他们从废墟上埋头走，路上遇见好几波人，都是背着行囊，灰头土脸的往城市外走。

        “原地休息，后勤组先清理出一块休息的地方，物资收集的人跟我们走。”胡涛拿着一个喇叭喊，他们的车早就开不过来，停在了路上，现在他们也是背着硕大的背包。

        霍东岭计划很简单，趁着那些老鼠，蟑螂还不怎么厉害的时候收集一波食物和水。越往市郊走，越没有人烟，如果现在不收集，半路上怕是连草皮都啃不上。

        他拿着地图，眯着眼仔细辨认超市或者大型商场的位置，半响后，他选了一个地方：“走！”

        他们连着去了好几个地方，分明已经是超市和商场，但是掘开一看，食物和水都没有看见，他们来得太晚，早走的一批人把能看见的都扒了一层。路上他们也遇见不少还在撬地皮的人，但是他们神情都很戒备，霍东岭没有带他们贸然靠近。

        第一天，他们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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