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明槿有时候也有点钝。

        沈盼睇想着他是不是太较真了，却没有多少的真实的烦恼，还忍不住想笑。

        不过对着那样一双澄澈的眼，嘲笑显得有些过分了。

        沈盼睇不去做那个恶人。

        跟她们比起来，沈盼睇十七岁的生日，是丰盛的。

        十七岁正是高三刻苦时。

        这样比起来，她们的十七岁又跟沈盼睇的十七岁接近了。

        蛋糕分给每个人吃，还有余。

        六寸的才是恰好，正好每个人一块，现在这样，沈盼睇切了分给隔壁桌的，得了几句生日快乐。

        得了蛋糕的人心里也喜，蛋糕也是精贵的，白得一块给小孩子过过嘴瘾。

        那祝福自然是真心的。

        像沈盼睇这样给人分蛋糕的是大方的，其实蛋糕这玩意放到第二天也不会坏，今天吃不掉难道明天还吃不掉。

        生日蛋糕，生日蛋糕，自然是生日当天吃掉的，这是沈盼睇说的，也就明槿跟着应和。

        其他人心里觉得浪费了些，却也不会说什么，寿星说什么就是什么，蛋糕也不是她们的生日蛋糕。

        不过听着别人的祝福，确实更喜庆。

        聚餐结束，沈盼睇去电话亭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又等着他打过来。

        沈水鸣有许多话想说，又担心浪费姐姐的钱，虽然接电话要比通电话便宜，可是他的话并不值钱。沈盼睇并不缺打电话的钱，被弟弟一说，想起他又是给他寄钱又是寄衣服的，能想到的生活拮据。

        沈水鸣跟沈盼睇不同，他跟后头的龙凤胎是血脉相连的，他承担起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家。

        有些本来打算写在信上的话，也在电话里说，告诉沈水鸣没必要紧抓着，他有时间跟着同龄人一样的节奏。如果通过了预考，她也鼓励他参加考试，沈盼睇会给鸣子发一份大学的资料，是她收集的一些关于学校的评价，作为学校的参考。

        再学一年，考上理想院校的概率大一些。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挤压着时间，却忘了怎么好好生活。

        沈水鸣说要承包沈盼睇以后的蛋糕，等他挣钱了，每一个生日蛋糕他都会买。沈盼睇说他也太敷衍了，这是完完全全不用动脑子了。沈水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思路，又觉得姐说得对，自己实在太敷衍了。

        难得的他说：“姐，我好像总是不怎么聪明。”

        他确实挺好骗的，他的自我反思也太过深刻。

        龙凤胎上了初中，一个礼拜回一次家，家里奶奶管着他们。念了大学的沈盼睇回去的时间很少，跟龙凤胎更是没有什么联系。

        她对龙凤胎没有什么责任，或许有人觉得龙凤胎没了父母的照料很可怜。但同情龙凤胎的人里，不包括沈盼睇。

        相差了四岁，说起来年岁相差也不大。

        但沈盼睇的生活跟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太大，明明在一个家，却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人。两个人口中可以随意吐出侮辱沈盼睇的话来，当然是在最初的他们“童言无忌”的时候。沈盼睇没有去厌恶他们也是她心胸开阔，他们做的事说的话的，都是养父母默认的，是大人影响着他们的言行。

        且沈盼睇有自己的法子治他们，只要想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可为什么要倾注那么多精力在别的人身上？

        这些精力花在别的人身上，还能获得不同的感情。

        沈水鸣对龙凤胎只字不提，那都是与沈盼睇再也无关的人。

        他们如何做想，沈盼睇都不需要跟他们有关联，就连自己再跟姐联系，也是姐姐的大发慈悲而已。沈水鸣不曾因为父母入狱的事，对姐姐有怨言，这一点他跟其他兄弟姐妹不同。比起跟他们的关系，他自小跟姐姐亲近一些。

        再小的事情，他是记不清。

        可以想到的是，最初的最初他可能也跟弟弟妹妹一样对待过姐。但是后来他为一点小利屈服，又或者是日子久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他乐意当姐的跟屁虫。他会为了父母对姐姐的偏见抱不平，虽然很多时候都被姐姐压下去。

        一开始他以为是姐姐担心父母不再喜欢自己，后来他看明白姐姐是怕更被讨厌。

        二姐说姐对他的好，并不是没有目的，可那又怎样，他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他依然是幸运的那一个。

        沈时娇是对盼睇最不满的一个，对盼睇的讨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她还是会提起沈盼睇害她遭了罪，会说沈盼睇白眼狼没有良心。

        沈水鸣的话，她听不进去。

        十一去大姐家，他还听见大姐应和二姐的话。沈水鸣不是不茫然的，姐对大姐还能说是不好么。沈时英说那是两码事，说沈盼睇有她的立场，她或许是没有错的，可是时娇怨她也有她的理。到底是父母依然是他们的父母，父母养大了他们。

        怪不得姐不会问起家里其他人的情况，其实只要问起来，都只有一个寒心的结局。沈家是他不能摆脱的枷锁，大姐二姐也没有说错，爸妈养大了他，他逃不开，他有责任撑起这个家。还好，姐是能够将这个家甩在身后，远远的。

        连大姐也是站在父母那一边的，人就算是知道错，也不一定会选择正确的。

        也确实是无法挣脱的。

        沈水鸣说过得不好不是因为沈盼睇做了什么，而是父母做了什么，跟沈盼睇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着捡来的孩子能骗谁，说着自己家救了沈盼睇的命，法庭没有说盛丽调换孩子也只是证据不足，而不是承认她救了一个孩子的命，不是承认她捡了个没人要的孩子来养。用一个谎言让自己有一点道理，用一个谎言给自己恨别人的立场。

        总有一天是站不住脚的。

        姐姐的话他听到耳朵里，挂了电话他的鼻子泛酸。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坚定，也很是迷茫。姐以为他是急切地成长，其实除此以外，他还有想要逃离的不负责任的念头。他知道是不应该的，可一切都那样格格不入，他自己都不厉害，也教导不好弟弟妹妹。

        跟姐姐打个电话，才感觉到了被关心着。

        朋友其实是没法填补亲情上的欠缺的，越是清晰就越是茫然，为什么说不通。人的立场真的能决定是非的，是可以让人是非不分的。

        生日快乐，姐姐。

        柳如玉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很是茫然，此时是何时。

        十七岁的生日宴？

        跟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

        在她的十七岁，柳嘉亿已来到这个家中，眼前的场景跟她的记忆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手表是熟悉的，后来这块表被她卖了，十年后这款表的价值达到了五十万。

        不过跟她没关系，她的这块表是折价卖出的，为了生活。

        柳家将她送出国，给的生活费根本不过她在国外的开支。

        这些人都是来为她庆生的。

        热热闹闹的场景，恍若隔世。

        不对，本就隔了一辈子。

        她已经走过一次十七岁，一日一日熬过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是不一样的十七岁，柳嘉亿没有到柳家，还没有抢去她的关注。

        说抢，是不对的。

        那些本该属于柳嘉亿。

        “我并不贪图这些。”

        柳如玉受够了孤独，也受够了孤立无援。

        如果她有罪，上辈子就已经还清，重来的一生，要为自己活着。

        被愧疚折磨太久，那个枷锁铐住她一辈子，不能再捆住她重来的一次。

        这一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家。

        再也不会热脸贴柳嘉亿的冷屁股，至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柳如玉也再来一次也不盼着父母的爱，也不指望他们对自己有多么的喜爱。

        怨怼也是没有的，上一次她没有选择他们，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次扯平。

        人总要学会跟自己和解，用了一条命还不能想开，还不能接受落差，那她可真没有用。作为享受了富贵生活的那一个人，她根本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去对柳家生恨，更不能对被她占了位置的柳嘉亿生气。

        那本就是柳嘉亿的位置，只是来得晚了些。

        可一个人骤然从天堂坠落，太惨痛太难过，天翻地覆的变化令尚且年少的她难以接受。

        最初柳如玉试着去跟柳嘉亿接触，没有看清柳嘉亿从一开始对她就是厌恶的，甚至是憎恶的。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柳如玉都觉得可笑。

        要是被柳嘉亿知道，她最后的落魄，柳嘉亿一定能够释然了吧。

        这一次，她不要做一个丑角。

        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去，十年足以让华国天翻地覆。抓住自己的命运，不再当菟丝子。柳如玉的目光坚定，现在的她处在最好的年纪里，上辈子她在外面没有背景没能登上艺术的殿堂，如今重来一次从国内的演艺圈开始。

        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没有人恶意的阻碍，她一定能实现理想抱负。

        从前眷顾柳家的亲情，但经历过一次，柳如玉不再天真。那些亲情哪里能比得过血缘，他们见到她只会将爱再加一分在柳嘉亿身上。

        不知道这辈子没有她的参与，养父母会不会喜欢那个脾气古怪的柳嘉亿。

        回到沈家需要一个契机，不然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发癫，这不是一场梦，还得为之后的生活考虑。

        “婷婷姐，你室友叫什么？”

        “怎么回头问起这件事来。”

        “突然觉得也是一种缘分。”

        “沈盼睇。”

        “怎么了，茹茹？”她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林婷没有多想，盼妹跟茹茹又不认识。

        柳如玉没想到有这样巧合的事，不用去怀疑，林婷的室友就是沈盼睇。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不是同一个人还能是别的人不成。柳如玉的手心出了汗，十月的凉爽天气，她却觉得黏黏哒哒。实际上，她跟柳嘉亿，或者说沈盼睇是老熟人了。

        原来没有回到柳家，沈盼睇也能在同一年上大学。

        柳如玉对沈家的情况只有星微的了解，沈家的儿女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柳如玉是真实这样想的。那时候是因为她对养父母的感情太深，打心里将养父母当成自己亲生父母，对突然多出来的父母，没有什么感情。

        再说起来，那对夫妻，对她也不见得有什么感情。

        现在想来最初她的想法是没有错的，这对夫妻对沈盼睇不错，说是穷还是让沈盼睇念了大学。她不是不知肉糜的人，也从林婷那里父母口中听说过一些人根本念不了高中的事，像沈盼睇这样念高中考大学的，家里对她并不差。

        沈家对沈盼睇不差，那就是将好放在沈盼睇身上，柳如玉没有信心这样子的好，会回到自己身上么。

        养父母让她知道真心不能打动真心，若是回到父母身边又发现血缘抵不过陪伴，她可怎么办。即使不再是真正的十几岁的少女，还是为这样的事情失落的。

        柳如玉整理自己的情绪，不再被沈盼睇牵扯情绪：“就是在想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林婷毫不犹豫：“不能跟你比，但也是个很优秀的同志。”

        不能跟我比，柳如玉闭眼，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能跟她比的人，让她一无所得。有她天真的缘故，可也有沈盼睇的参与。

        “被婷婷姐说优秀，肯定是很好的人。”

        林婷跟柳嘉亿真是很有缘份的，上辈子林婷是最早为了柳嘉亿对付她的。明明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最初是不错的，是很亲近的表姐妹，可柳嘉亿一回来一切都变了。后来她才知道，林婷一直是嫉妒她。

        看现在开口就是她好话的，说尽了好听的话的林婷，谁能瞧出来她是嫉妒着她的。

        在柳如玉面前说沈盼睇好，有班门弄斧的嫌疑。在同龄人里头，表妹自然是佼佼者，大院里表妹也是受欢迎的那一个，她为人大方，脾气虽然有些骄纵对女生却是很平等的。有时候有些小脾气，配上她的优秀，也只是让人觉得她本该如此的。

        能够上报纸上海报的人，有点小骄傲怎么了。

        有的人上个台说个话都能得意洋洋。

        “茹茹，生日快乐。”

        顾仁兴送的礼物是一个大哥大，大哥大在这个时候意义非凡。能有这样一台大哥大，在首都都是时髦的。

        移动电话在年初才在首都试运营，到现在首都拥有大哥大的都不会超过五百个人。

        千万人的首都，只有五百人有大哥大，一台大哥大五位数的价格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但是跟人口比起来，想要拥有大哥大的人，比能用上大哥大的多多了。

        一台大哥大不仅仅是金钱的象征，也是权力的象征。

        对于这个时代里人来说，大哥大他们可能是见都没有见过，柳如玉在后世见过太多，见怪不怪。

        有了这样一台移动电话，她之后的计划也能方便许多。

        说不定能为她进剧组提供方便，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果她真的只有十七岁，或许还单纯得很，可柳如玉看多了后世的变化，也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有时候能狐假虎威也是一种幸运，只要等她自己立住了，就不需要这样，再说了这样做也没有伤害到别的人什么，很都事情，只是有的人想多了。

        就连齐楷也多看了大哥大几眼，柳如玉很大方的将大哥大给齐楷看，看到这样青涩的齐楷哥，柳如玉心里都柔软许多。

        这辈子齐楷哥跟柳嘉亿没有多少的交集，她不会跟齐楷哥误会重重，也不会选错人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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