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西陵的第一场雪在星稀的午夜悄悄降临,静静为这座城披上素白。夜间巡逻的战士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幽深的天空,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城周法阵的红色灵力缓缓流动,静谧的夜里,只有雪落下的“沙沙”声。
太阳开始升起时,人们推开屋门,三三两两走出来。干脆的踩雪声重叠,让西陵城添了五分热闹。
巫之堂在西陵的地面上,修的伟严肃穆,极尽讲究——虽然用己浣他们的话来说,显得但没什么人气儿。
天井里地面盖了不少雪,有祭司在清扫。
乐商睁眼便感觉到屋缝渗进的寒气,扒拉出来压箱底的厚毛皮裙子套上才走到祭殿外。迎面而来雪后清新冰凉的空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慢而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手心哈出一团小小雾气。
怀曦迎面走来,微笑和她招呼:“早啊乐商。”
“早——”
还不及她说完,一个雪球在背后直冲她飞来,准准命中她后脑勺。
谁?谁卑鄙无耻偷袭!
她回头怒瞪,看见侯翟右手还没从投掷的动作收回去,左手抓着另一个雪球,脸上带着类同憨憨的笑。
“侯……翟……”乐商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手却慢慢摸上地面的积雪,“你偷袭!”
……
虚黎带着巫炤走出来,举目找不到乐商,问一个似乎一早就在外面看热闹的近侍:“乐商去哪了?”
“她和怀曦、侯翟去花海打雪仗了。”
虚黎一副“我猜也是”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会令他头疼的记忆,最后吩咐巫炤去把那三个家伙叫回来。
花海入口处的瀑布因为低温已经有部分结冰,通入花海那条略微险要的石路也因此更加冰滑难行。那些乳白里带了丝微微粉嫩的小花经年不败,疏密层叠成就这一片花海。如今尚早,白金的日光刚越过四围山石,堪堪照在花海内侧的土缘上。不知道什么缘故,那些看着娇嫩的细细花枝却托起了厚皮毛被一样的雪,闪耀凌凌银光,如梦似幻。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雪球带着雪雾满天乱飞,还有一个说是怪物也不为过的雪人,这里几乎是仙境。
巫炤从巫之堂慢悠悠走到花海,毫不意外看见雪地里笑得直不起腰的三个人。他顿了顿脚步,大概考虑了一下现在过去自己会不会被卷进这个混乱的“战斗”。
然后一个无辜的雪球命中他正脸,慢慢滑落。
巫炤:……
远处看见这一幕的乐商非常可耻的笑了。
巫炤狠狠闭了闭眼,慢慢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收握的动作,地面的积雪“簌簌”升起,在空中顺着他的灵力蜿蜒游动,汇成一只巨大的眼形——比他目前整个人还大很多的那种,目珠位置的雪球缓缓滚动,只需要他向他们三个推一下……
与他所成法术别无二致的乐商一眼看出了巫炤要干什么,连忙对他伸出了尔康手,“别别别!”
巫炤是个狠人呐,上来就放大招啊!
“不至于不至于。”乐商呵呵直笑,跑到巫炤面前,一边警惕的瞥着他后上方,“你怎么来了?”
巫炤冷冷看她一眼,右手一松,巨大的“眼睛”瞬间如雪雾崩散落下。
“虚黎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转身走,却又想起什么,转回来微微低头小声警告乐商,“明年开春,你我有一战。但愿你还记得这件事。”
“记得记得,您老别操心了。”乐商合上眼敷衍着点头。
虚黎对巫炤说的话同样也对她说了——明年春天,择一人为下一代鬼师,另一方需得全心侍奉扶持,万不可再因小事争吵。
乐商并没有成为鬼师的志向。一来她承认自己不如巫炤强,先天神魂不稳也令她根本不合适做鬼师。二来,她另有所志,不希望一直守在西陵。
巫炤不一样,他天生就该是西陵的鬼师,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
……
“嫘祖?”
“嫘祖?”
“嫘祖姐?”
乐商叫了嫘祖三次她才回神。她放下手上正编的葛藤筐,对乐商招了招手。
嫘祖不穿战甲的时候,少了一分逼人的凛冽气势,多了一些大姑娘的爽朗大气和温和,但依然是带着英姿飒爽,如过壑长风。
起先乐商刚知道姬轩辕对嫘祖存了爱慕之情的时候,是不大高兴,还故意吓唬他。她心想,嫘祖这般的姿态和气魄,那个姬轩辕配得上吗?
后来姬轩辕有事没事跟在虚黎身边蹭课,一来二去倒也熟了。仔细瞧瞧,那个姬轩辕似乎还不错,胸有大志,目光长远,才赋与战力也不弱,差不多能和嫘祖打个平手。最重要的是嫘祖同样喜欢他,而嫘祖的眼光和决定她一向是非常赞成和支持的。
乐商在嫘祖身边坐下,拿过她刚编了一半的葛藤筐。嫘祖有些诧异,“你还会编这个?”
“和我阿娘学的。”乐商笑笑,“你刚出什么神呢?难不成在想姬轩辕?”她调笑道。
嫘祖无奈地瞪她一眼,却摇头,“我在想和有赢部的战事。”
乐商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看着嫘祖。
“冬日行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我们对有赢来讲都是一样的。雪化后不过十几日的时间,他们要绕过熊耳山,我们则需要渡河迂回,加上祭司一起作战……我在想他们可能的攻势。”
“强是强,但我听说有赢这次可是倾巢而出拼死一搏了。”乐商说,“他们这样的程度,对巫之堂来说不过是以卵击石。”
嫘祖摇头,“有赢和我们有仇,几十年的仇恨,不可能这么贸然就来打我们。他们必然有所准备,恐怕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手段,甚至会让他们觉得凭此能一举灭掉我们。”
乐商忍不住皱眉,陷入沉思,“手段?难道驱策了什么凶狠的野兽?还是用了秘术?或者……他在西陵有内应?总不会效法龙渊吧?”
“”
那一日嫘祖带着战士出城迎战,在城门口践行。因为虚黎也要亲自去,她和巫炤理所应当到城门口送他。别时虚黎语重心长教导他们两个,在巫之堂老实呆着,好好练习法术,准备等他回来比试。
说她不想亲眼看看战况那是假的,她尚且这样,巫炤更是如此。最终一番讨论下来,两个小朋友达成一致,决定用盲蛭控制一些动物悄悄跟上队伍。
乐商拉过侯翟,和他打商量:“巫之堂的鴈鹰能放出去两只吗?用盲蛭控制的那种。”
侯翟用微笑回应他,好像在说:你在想peach。
不过巫炤似乎早就和怀曦商量好了,怀曦也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两只大雁——对就是她曾经吃的那种——还有两只肥肥肉肉看起来软绵绵的黑兔子。
随着盲蛭被种入头颅,四只动物瞬间变得僵白被动,在巫炤的驱使下次第跃出巫之堂,跟上了刚出城但已经走了很远的队伍。
巫炤手心悬浮托着从它们身上挖下的眼睛,灵力漫展开成一个巨大的荧幕般,将它们所见所览尽展眼前。
——并且陆空四摄像头,广角拉的相当远。
西陵行军比有赢要快,最终战场离熊耳山很近。大概出发第二日傍晚,西陵的战士由嫘祖带领,带着能三年不豁口的高品质骨矛和清一色河鱼胶加固过的弓,在熊耳山下不远处和有赢的前哨碰面了。
巍山为幕,天地为台,余霞如烧。嫘祖持长剑一骑当先,混战很快开始,并慢慢进入白热化。大概天深星稀时候,有赢大概两百人的前锋全部被歼灭。
嫘祖说他们是主场作战,夜间恐有偷袭。虚黎在周围布上防护法阵,令战士们枕戈休息,然后走到嫘祖身边坐下,和她说什么。
兔子和雁子没进法阵,隔得太远也听不大请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怀曦提议说:“要不让它们进入法阵之中?虚黎大人应该能看出来这是我们的东西。”
乐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觉得这个主意好。巫炤你就让它们进法阵,回头虚黎追究起来我们就说这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巫炤:……
巫炤二话不说朝她飞刺了一片骨刃。她笑着躲开,“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虽然小朋友门都很想看夜间战况,但由于小朋友需要良好的作息,虚黎的近侍很准时来督促他们去睡觉。
怀曦和侯翟意犹未尽地怏怏告退。乐商听话回屋的时候留了个心思,向巫炤使了个眼神,对方很上道的get到了她的意思。
于是夜半正深寒的时候,一个裹的如同蚕宝宝的小姑娘从巫之堂溜出来,瞬移到花海。不出意外巫炤已经在那里土缘上坐着等她,显示战况的幕象在他面前展开,如同通向现场的空间通道。
巫炤对她这副打扮不知可否地挑了下眉。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了,问:“你有这么冷?”
“我这叫防患于未然。万一风寒了呢?”
……
“有赢来了!”放哨的战士示警一下,休整的战士即刻全都站了起来。虚黎所布法阵红光骤耀,映得黑夜显示出一种迷幻可怖的诡异血红。
山上忽然落下滚石,几个西陵的战士来不及躲闪,被直直砸中生死不明。战圈立刻向虚黎和嫘祖的方向收拢。
“看、看那边!”一个战士惊恐的目光越过满月勾勒出的山廓,望着那边呼啸而来的敌人和混杂其中的高大怪物。
虚黎顺着看过去,忍不住皱眉:“奢比尸。”
“奢比尸!”乐商差点高呼,想着现在是半夜不能喧哗,硬生生把声音扭低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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