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我愿意献上所有的忠诚，请您帮我们驱逐海怪！”
汐沙族男女老少乌泱泱对着她拜了一地，这种场面乐商是见过的，西陵人跪巫炤就是这样。
不过她成了被跪的那一个，还是很……
乐商手忙脚乱把老族长扶起来，让其他人赶紧站起来。
“起来起来！不用跪我，汐沙族是轩辕丘的部落，你们有难我肯定要帮。”
乐商派一名祭司和几名战士先回去西陵，告诉嫘祖东海部落结盟成功的消息，还给巫炤送了一份礼物，自己则带着剩下的祭司和战士在海边停留了一段时间。
海怪再次来犯之时，乐商认出了这种怪物——是虎蛟。
这本是一种暴虐的海中怪物，但不会轻易袭击人族，如此发疯般要冲上岸……
乐商留了个心思，日落时分，虎蛟在她的攻势下退回海里，海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平静。
西陵的战士和汐沙的战士会安置好族人，乐商独自走到海边，想透过平静的海面看出些什么。
海眼爆发后它们才出现，与其说是它们想要攻击人族，不如说更像是海里有什么东西在驱赶追杀它们，它们在向海滩上逃命。
可这种东西根本上不了岸，正常的求生本能也不该让它们往岸上跑……是何缘由？
除非，它们被断了逃往其他地方的路。
这个猜想让乐商觉得有些棘手，因为那意味着螳螂之后还有黄雀，海里应该还有一个根本没有露面的更为恐怖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自然所为还是妖兽所为，就很难说的准了。
“不能是海眼的缘故吗？”海朝问。
“我探查过了，海眼已经平息。”乐商说。言外之意，这不可能是海眼所直接造成的。有可能是海眼爆发对海底造成了什么它们不知道的变化，也有可能是因为某些缘故吸引来了更强的妖在猎杀虎蛟。
“如果是妖在争斗，我们岂不是无妄之灾！”汐沙族一个战士怒道。
乐商一挑眉，看似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声音却饱含冷意，“若真有更厉害的妖，也不排除它在一边猎杀虎蛟，一边驱赶它们来戏弄我们。”
“要真是那样，也太可恨了！”海朝愤愤，“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对付不了其他大妖，所以玩弄较弱者的命来获得自己是‘强食’的自我满足。”
当时乐商只是随口一说，但经历了两次袭击后，她有种自己一语成谶的感觉。
夕阳点燃的海面上有了一丝波动，乐商眉头一蹙，悄悄循着动静向海里走去。
海朝那家伙果然多事……害，倒也是个好心的男孩。
乐商服下汐沙族给的“宝贝果子”潜入海里，过腰的长发在海里飘荡而起，随着波波海浪沉浮。
对没错，他们就是将这种在海底偶然获得的，可以避水两个时辰的果叫做“宝贝果子”。
那只吸引了她注意的虎蛟快速游走。乐商眯了眯眼睛，紧随其后追赶而去。
越往深处，海水越发冰凉刺骨，周围光线渐暗，偶有几群无害的小鱼从她身边游过。
乐商担心被海里那个可能存在的敏锐大妖察觉，刻意敛了气息和灵力，与周围黑暗冰冷的海水融为一体。
乐商保持着一段距离始终坠在虎蛟后面。
倒要看看它往哪去。
周围太黑，仅靠裸眼硬看已经十分勉强。乐商闭目，暗淡的红色灵力在双眼流淌而过，一副极明亮、色彩饱和度极高的海底景象在她面前展开，就像是涂抹颜色过重的油画，而且还在旋转。
乐商划水的动作一乱，差点抽筋。
这个灵视之术，是真的晕！
不过她也终于看清了前面那只虎蛟的位置，姜黄的尾巴飞快摇摆，但速度并不算快。
乐商心下疑惑，仔细观察，感觉那只虎蛟身子有点重，肚子很胖。
吃多了？还是，怀孕了？
正打算再靠近一些，深蓝发黑的海水里忽然飘来一抹猩艳血色，愈往前游血色愈浓，染红了整片海域。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她的五感。
她朝血的源头看去，缓缓睁大了眼睛。
一只巨大的虎蛟悬浮在海中，无数小鱼群在它尸体上快速来回穿梭啃咬，已经露出了一半骨架。
乐商深吸一口气，朝海面传了一个消息，继续跟上那只快要跑远的虎蛟。
——
海风已经改换方向，从陆地吹向海面。月明星稀，海面一片平静，只有海浪轻细之声。
“海怪”虎蛟掀起巨浪，浪潮退后，在沙滩上留下许多珍贵的贝壳海螺和海星，还有一些平时潜到很深才能采到的海草。
海朝带着族人将这些东西都拾回去后，独自在海边坐下，抱着腿盯着海面。
结界仍未消失，平时看不见，可只要他往上面一撞，红色的巫纹便会从撞击位置亮起，像波浪一样在整个结界面上荡开，最后再消失不见。
海朝用匕首划在上面朝一个方向奔跑，巫纹一路展开，他跑了好久都没跑到尽头。他甚至怀疑乐商在整个东海岸上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月亮刚升起时，海朝觉得有些冷，却不想回屋。他想在这等等，万一她什么时候上来了，或者需要人帮忙了呢？
月亮升到最高，已经到了夜半。海滩在月光照射下还算明亮，但很冷，即便是夏天也很冷。海朝开始有些哆嗦了，他抱着胳膊来回搓，但就是不回屋哪怕拿一下衣服。
万一他离开这段时间乐商需要帮助或者传信了呢？
少年坐在海边，面朝大海。族长海絮，也就是他的父亲从身后走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在他身边坐下。
海朝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父亲也看着他。
“海朝，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父亲一点都不委婉，开口就点出这个残酷的事实，“她不可能留在汐沙族，何况你还说那位大人对她……”
“我知道，父亲。”海朝打断海絮的话，“我早没那么想了。我只是担心她第一次下海，万一传信需要帮忙……我在这看一下而已。”
海絮饱经风霜的眼里有看透一切的暗芒，他深深望着自己的儿子，长叹一口气。
突然，一道红光冲出海面，海朝和海絮立刻站起身来，齐齐望去。
那行红光咒纹像条小蛇，刚破水而出时有点迷，向几个方向探了探，最后确定海边这个方位，倏然窜来，差点撞到海朝的鼻子才停下来。
海朝怔怔瞪着在自己鼻翼上方来回跳窜的咒纹，被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抓，结果那条由各种他看不懂的字符组成的咒纹一扭身子，灵活地从他手边滑走。
海朝一下子抓了个空，“嘿”了一声，继续扑抓。
咒纹却像戏弄他一样，在他指缝和两手间隙来回跳窜，就是不给他抓住。
海絮一直很淡定在旁边看着，直到一个略带懊恼的声音传入他和海朝的耳朵：“别抓，用手托。”
海朝的动作停住，和父亲对视一眼，海絮抬起一只手做出托的动作，咒纹顿时老实下来，在他手心悬浮住，接着一个海底的画面在他们面前展开，旁边还附了几行汐沙族的文字来说明。
海朝和海絮震惊地皱眉。
——
乐商悄悄接近了那只虎蛟，发现它身上有不少伤，一些是她造成的，一些则不是。
成群的虎蛟足以称霸一片海域，刚才那只大虎蛟不可能是受伤后被那些普通小鱼咬死，绝对是什么别的东西给了它致命一击，然后抛下尸骨。
每次袭击海岸的虎蛟数量都比上一次少一两只，年龄看起来也更小，身上都带着一定的伤。汐沙族人自己看不太出来这些，但乐商一眼即能分辨出。
这也是她帮助汐沙族驱赶虎蛟没有下死手的缘故。
跟着这只虎蛟，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给自己换了一个“宝贝果子”，又游了一段距离，乐商忽然想起来好像没告诉他们怎么触发传信咒纹的内容——那东西不能抓，只能非常文雅地托。
说起来这还是她和巫炤有些恶趣味的一个小发明。
左侧海域有些什么。
乐商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虎蛟前游的方向，化出一道幻影向左边游去，自己继续跟上虎蛟。
白色的幻影比她本人跑得快，很快抵达一片猩红的海域。
海中漂浮着十几只巨大虎蛟的尸体，其上遍布大小各种被撕开的裂口，从中涌出的血将海水染成同样的颜色。
乐商幻影小心翼翼绕过虎蛟的尸体，看清了正在屠杀它们的罪魁祸首——
远处的乐商猛地停住脚步，尚来不及召回幻影，九头蛇怪的尾巴像刀一样劈出弧度，漂浮的虎蛟尸体被挥远，幻影猛然稀碎。
相柳！
晃神之间，她一直追踪的虎蛟已经游走很远。它朝着远离相柳的方向拼命游去。
乐商停止追踪——追它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虎蛟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如今她知道了。
原地漂浮了一会儿后，乐商再次朝海面传了一个信息，想了想，又传了另一个信息。
相柳已经察觉到了她，能感觉出它在逼近。乐商索性不再收敛，释放全身灵力，搅动海水击向相柳来的方向，自己则朝远离海岸的海面上游去。
相柳可以上岸，不能把它带去海滩，还是去远海面上打比较好。
裹挟着灵力的漩涡将相柳逼退一步，更刺激了它的斗志。九个头突然支棱起来，竖瞳里闪动着暴虐和兴奋的幽光。它丢下死得差不多的虎蛟族，朝那股强悍得灵力直冲而去。
乐商在海里化成一道红光，飞速向海面冲，破水而出时掀起细小浪花，像奥运跳水冠军一样完美。
快速烘干衣服头发，乐商右手虚空抬起，海水悉悉簌簌被带起，在她身后汇聚成一个旋转的水球。
她视线落在海面上，等待相柳破水而出。
脚下的海面一阵扰动，乐商快速闪开，右手向前一推，身后的水球砸向破水而出的相柳，和它掀起仿佛炸鱼的巨大水花相撞。
磅礴妖力和与绝顶灵力轰然相撞，冲击波在海面无阻荡开，将海水推向四周。
乐商快速看了一眼海岸，被推开的海水撞在她预先设好的结界之上，发出巨大轰鸣。很快汐沙族人纷纷从高地的帐篷里跑出来，远远看着地平线上一人一妖的争斗。
不像乐商能够看见他们，这个距离乐商在他们眼里连个小黑点都算不上。只有她身后巨大的血眼咒纹，在尚未明的深蓝夜空里如同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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