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被喂了满嘴狗粮的缙云看向同样一个人的奎，挑了挑眉：“你和家人见过面了？”
后者笑了下，绕过这个问题，“就你一个人？”说着伸头张望一番，只看见了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个人族族长。
“怎么都走了？王上呢？”
难道不是你刚才叫我所以他俩才走的吗？缙云腹诽。
“辟邪王有急事要处理，让我们先随便逛逛。”
“那正好，我带你去我们的演武场看看。”奎对一边跟着的战士摆摆手，“你先去忙吧，我带他。”
“是，奎大人。”
“你和那些战士都很熟？”
去演武场的路上迎面遇见几队巡逻的战士，领头的看到奎均尊称他“大人”。缙云有些好奇，之前倒没怎么听奎说起过他自己在辟邪族里的事。
“离开这里之前，我在族中统管巡戒，他们有些算是我之前的手下。”奎的神情上流露出一丝怀念。
缙云问：“辟邪休致之后，都会去魔域深处探险吗？”然后奎就受伤了跑到魔之骸修养。
“哈哈，这倒未必，不过大多数辟邪大概会前往魔域深处。”奎笑道，“之后他们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回来，就那样陨落在外面。”
“辟邪王先前给我们说了这里的情况。巨型空间通道……会吸引来很多魔？”
“不单是魔，还会有一些灵或者妖。他们借用这里的混沌之气修炼，我们有时候也给他们一些庇护。”
他指了指城外方向，“正好前几天王上刚带战士彻底清除过一遍光明野的魔，现在魔暂时还不太多，过一段时间才会再聚过来。”
缙云仰头看了一眼沉沉的天幕，暗紫色星云般的东西东西横贯了穹窿，越是迷幻，近处越显得杀机四伏。
“这里是肃杀之地，为什么取名叫光明野？”
“这是我们的一个期盼，就像你们人取名总想有个美好寓意一样。”奎顺着缙云的目光望过去，星河之下，暗云涌动。
“原本辟邪也在人界呆过一阵子，不过比起那边还是魔域更好，虽然战斗不断，辛苦了一点，但更适合我们生存。”
“前面到了。你看那个使枪的辟邪，觉得他如何？”
……
便如辟邪王所说，同处于天地之间，一旦人魔两域打通，清浊失衡阴阳颠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辟邪和人族可以算得上荣损与共。”
见识过西陵护城大阵的奎最清楚人族“阵法”这种东西有多玄妙，若是能在光明野布设阵法，把这里和外界区隔开，起到防御魔族的作用，同时还能隔断混沌之气向外散溢，那么会很大程度减少辟邪的负担，非常有利于辟邪族群日后的发展壮大。
有着结盟打算的两族族长意见一致，加上双方互定的盟约，这件事顺理成章被定了下来。
巫炤和姬轩辕被相关战士带着实地考察周边地形，乐商则陪着嫘祖去详谈关于阵眼的事——考虑到可以请轩辕丘的铸剑师为他们铸造一把王剑。
至于缙云，辟邪想让他传授剑术，于是他便去了。
巫炤对此不是很愉快。
他在半路上问姬轩辕：“划分区野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阵法运转极为庞大，你有想法了？”
“那原本是我的一个构想。”算是有一个想法吧，姬轩辕说，“以我们人族的力量难以驱使，但换成辟邪的话，也许可以成行。”
他眼有笑意看着巫炤，“总归届时找你帮忙。你要不帮的话——”他故意拖了个腔，“我就找乐商帮忙了，反正她肯定不会拒绝。”
巫炤：……
巫炤：突然特别想揍他怎么办？
……
构设大型阵法不是一日之功，众人却不能在魔域久留。
五日之后，姬轩辕和辟邪王交换了双方信物，约定人族有难时辟邪一定相助，众人返回人界之后则详细安排光明野和辟邪之城法阵构筑细节，请婆烨为他们铸造可以容纳妖力的王剑，之后凭借信物联系往来。
临出发前，姬轩辕和缙云一起站在辟邪城门处看着这座城，等其他人到齐。
有几个辟邪在不远处聚在一起讨论……更像是辩论。
有一个战士打扮的年轻辟邪抱着胳膊，昂着下巴，看起来非常不好招惹的样子，“狂怎么了？狂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敢想敢说敢做，才真的能做出来些什么。如果连志向都不敢说出口，畏畏缩缩的，能成什么大事？”
一个瘦一点的辟邪很是不屑：“听说人族有个部落叫龙渊，狂的不可一世，结果落了什么下场？”
“太过自以为是的莽撞可不是什么好事，真正能成大事的，得懂的韬光养晦，在时机到来之前藏其锋芒，在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几个辟邪离得不远，也丝毫没有要收声的意思，正好被他们两个听见。
缙云听了一会儿，看向姬轩辕：“你怎么看？”
“大胆出击是勇气，蛰伏也是勇气。不同时候不同情况得分开看。”姬轩辕抱着胳膊淡笑。
“这次来魔域，你似乎感慨颇多。”
“只是看到不同地方不同的生存之道，忽然想到点别的东西罢了。便如昔日龙渊和神族，现在看来也是一样的。神族便是神族，他们诞生久远具大异能，但也只是这天地之间的一员，和人族一样，都是想在这天地之间立足。如果不论类何，不论差距，不论具体做过什么，那我们和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应该会差不多。”
“他们来了。”
金色树叶像燃烧的蝴蝶，在空中飘落，纷纷扬扬。
乐商后面居然跟了一只还没化成人形的小辟邪，毛茸茸的，跑起路来还会一颠一颠。
缙云：……
她是要拐一只辟邪回人界吗？
只见她走了几步，终于停下来，转身蹲下，冲那小辟邪摆摆手：“回去回去。”
小辟邪乖乖停了，但还不肯走，直愣愣看着她，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时不时眨一下。
啊啊啊要不要那么可爱啊！乐商遭受到一万点暴击。
她哭笑不得，左右找了一圈找不到什么，于是从自己脖子上解了一串项链挂它脖子上，“那这个送给你吧，快回去。”
得到赠礼的小辟邪冲她“嗷呜”一声，转身跑开了。
脚步比来时候雀跃了几分。
“乐商很招它们喜欢啊。”在旁笑着目睹全程的嫘祖意有所指对巫炤说。
后者也不知道接收没接收到她的暗示，全程视线都没从乐商身上移开，直到她这话说完好久，才后知后觉“嗯”了一声。
嫘祖笑得无奈，摇了摇头。
五人全部入队后和辟邪王辞别，对方帮他们打开直接通往有熊的空间裂缝，“各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啊~终于回来人界了！”乐商像个重见天日的囚犯，好不容易从魔域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一般，松了一大口气，准备直接和巫炤返回西陵。
婆烨已经迁居到了有熊，嫘祖会去找她，顺便她可以在有熊呆一段时间和姬轩辕在一起，毕竟他们夫妻俩多年分居两地，一年中除了节假清闲时见不着面。
相比之下，和巫炤朝夕相处的她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姬轩辕也同意了她的提议，对缙云说：“既然辟邪族希望你传他们剑术，你就别老是出去作战了，呆在有熊整理一下剑术，写下来什么的。”
主要是可以休养身体，以免每次巫炤见他都一副想把他杀了的表情，仿佛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还压榨手下的无良上司。
缙云不置可否挑了下眉。
“乐商，巫炤，你们两个回去后整理一下卷宗，关于阵眼和蓄灵的派人送给我。”临别时嫘祖交代。
乐商保证绝对完成任务，然后和巫炤各牵了一匹马。
别问她为什么骑马，有熊又没有西陵的串串獍妖当坐骑，不骑马难道骑牛吗？
一路无风无浪抵达西陵后，天色已晚，两人直接回了家。
收拾洗漱之后，侍人退下，巫炤躺在床上如同往日一般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向自己一拉。
于是两人靠得更近，她能清楚感受到身后人的温度。
熄灭灯火的房间里漆黑，她也看不到巫炤的表情，只听到他温声在自己耳边问：“之前在魔域你一直心神不宁，为什么？”
乐商微微睁大了眼，声音透着惊讶，“你怎么能看出来的？我觉得我没有很表现出来。”
一阵等待她回答的沉默。
乐商深呼吸一下，轻轻摇头，“只是不想见到一个人……准确说是魔。”
她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而且我没有一直心神不宁，你也太夸张了。魔域非常广大，即便我就生活在魔域，也未必碰得上。”
“魔？”巫炤陷入思索，“你所说的和衣昭有约的大魔？”
“要是它现在还活着，八成已经是厉害的天魔了。”乐商钻到他怀里抱住腰，如同小猪拱食蹭了两下，“哎呀，这事不重要，你怎么啰嗦得比我爹还多。快睡快睡。”
……
缙云到底还是没有特别“听话”的呆在有熊。战事很快迭起，刚从魔域回来不到几个月的缙云便重新披甲上阵，带着太岁去了战场。
饕餮部重新回归到他手下，昔日战友见到这位分毫未变又可以说是面目全非的战神，无不盈泪。
拥有了辟邪之力的缙云在战场上更加强大，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令敌人畏惧不已，望风而降，战功不断积累。就连轩辕丘的人也对他又敬又畏，加上被辟邪之力改变了外貌，缙云本人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与人交往，很快，有传言出现了。
他们说，太岁是一把凶剑，缙云被太岁迷惑了心性，会变得越来越嗜杀。在一些人眼里，他好像成了个妖魔。
巫炤听说此事之后，觉得既好气又讽刺，下令处死过两个散布谣言的人，可效用甚微。缙云让他不用搭理，并随势越来越远离人群。
鸤鸠可算找到了一个口子，就此事一顿冷嘲热讽，直到被巫炤狠狠蹂躏了一番。
乐商曾经问过缙云空闲的时候会去哪里，巫炤说他似乎经常去白梦泽。
一日，巫炤照例前去有熊和姬轩辕商量事，顺带给缙云检查身体，过程中，缙云忽然对他说：“对了巫炤，我之前在白梦泽救了一个小妖，身上黑不溜秋的，特别瘦，像干柴火一样，头上还有几根毛。这是什么妖？”
巫炤：“……”
“对了，还会唧唧叫。”缙云补充了一句。
巫炤：“…………”
补充完更不确定了……
巫历代巫之堂法力最强的鬼师自觉懂得很多炤没有从缙云抽象又简洁的描述里提取出来什么形象和自己脑海里有的对应上。他默了一会儿，问：“还有别的特征吗？”
缙云想了想，“毛是蓝色的，爪子挺尖。”
巫炤：“……”
巫炤想了想，仍然不太确定。
……小树精？竹节虫精？幼年颙？魇兽？落翦幼崽？黑螳螂精幼崽？
这太多了……
“除非能亲眼看看，不然我也确定不了……我会帮你问问乐商。”
“不用麻烦，不知道也没关系。”缙云摇摇头。
“不管何种妖类，寿命都比人长得多，有的长达几百年，有的长达数千年。”巫炤温声道，“不过你救了它，它应该会一直记着你。”
缙云没有说话，微微垂头，看不清神情。
记着他吗……
数日之后，缙云的名字又在有熊小小火了一把，原因是他把一个说他“一个大怪物带着个小怪物”的人揍了一顿。
恰好当时乐商就在有熊和蒙琚安排关于百神祭所九井蓄灵机关完工的事情，有幸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并见到了传说中的“被缙云救了的一只小妖”。
——破案了，是魇兽。
那魇兽似乎对她非常害怕，缩在缙云裤脚后面，好半天才肯露出来半个头，怯怯往上望一下，又迅速收回去。
“emmm……它看起来有点怕我，我还是先走吧。”乐商对缙云说完，冲魇兽展开一个无害的微笑。
刚抬腿要走，魇兽忽然探出半个身子盯着她，似乎又有点不想她走，抓着缙云的裤脚叽了两声。
乐商：虽然没听懂但我还是眼一亮！
缙云浅浅笑了一下，问她：“我最近想教她识字，你最懂这东西，有空来教她吗？”
啊，很多年前她的老本行了！
……不过现在业务可能有点生疏。
而且最要紧的事是——
“九井马上落成，我明日便要启程去百神祭所，恐怕最近没空。”
“行，那你去忙，我不耽误你了。”
乐商从手腕上秃噜下来一个东西递给缙云，“光明野的草编的，上面穿的骨珠是我自己刻的，轩辕丘独此一份，送它了。等这一轮忙完，我一定去白梦泽拜访。”
希望到时候，小魇兽不要不让她靠近哦。
但令乐商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和缙云分别，便如投入汹涌东去之河水，被裹挟着一直向前，竟再也没能去到白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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