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番外:风尘挽歌67
“汀儿,你相信我……”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汐汀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管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与自己有何干系?他宁承轩的心,本就是捉摸不定,变化莫测,她怎么会相信他?
她冷然撇开了脸。
这亦早在宁承轩的意料之中,他也不生气,只是看了看她身上湿透的衣衫,道:“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顺便吧衣服换下来。”
汐汀怔了怔,忽然开口:“我要住清心殿。”
宁承轩脸部不可抑止的一僵,本能的就拒绝:“不行,那里是皇兄……先帝的寝宫,先帝尚未出殡,他的寝宫亦不能涉足。”
汐汀转过头看着他,眼中含着泪,却冷笑道:“就算是承宇活着的时候,我也在那里住过,怎么,如今他走了,倒是不能住了吗?”
宁承轩一时间被堵在那里,一句话都应不出来,过了很久,方才道:“好,我让人将那里收拾一番,你再去住。”
“不,以前承宇在的时候怎样,现在就要怎样!”汐汀静静看着他,眼里却满是固执。
这一点,让宁承轩万万难以接受。他原本就下定决心要让她走出皇帝的生活和阴影,要让她心悦诚服的属于自己,他怎么可能让她去到那个充满了皇帝气息的地方居住?
汐汀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冷笑起来:“怎么,你不是说承宇能给我的,你也能给吗?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吗?如果是承宇,他不会不答应我的,而你呢?”
宁承轩看着她,忽然苦笑起来,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就算她要生活在那里,就算她执意这样自欺欺人,他也一定要让她醒过来!
吩咐人将她带往清心殿,他还特意嘱咐了两句,定然不能让她单独一个人呆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有人陪在身旁。
看着他吩咐完这一切,又看着汐汀的背影逐渐消失,夭夭方才走上前来,心中虽是不甘,终究却还是不舍。她今日,终于看见了他的笑容,即使那么勉强,那么苦涩,但却都是因为另一个女子,与她根本毫无关系,那么,她还有机会让他真正的笑起来吗?
“肖天霖已经离开京城了吗?”宁承轩突然淡淡开口道。
夭夭微微有些失落的样子:“嗯,今日一早就启程离开了。”顿了顿,又道,“你打算怎么安顿我?”
宁承轩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漠然道:“你自己要留下来,那便随你在宫中挑一座宫殿住下。至于份位么,九嫔之下,任你选。”
竟然就是这样而已?夭夭有说不出的失望,不是因为什么份位,而是因为他冷漠的态度,与之前对待汐汀的时候,根本就判若两人。
“还有,你在宫中最好安分一点,你是南诏人,我不希望你的身份会被别人知道,更不要让我父王和娘亲知道。”他突然再次开口。
夭夭有些不服的眨了眨眼,试探道:“我听义父说,你娘亲也是南诏人呀,那我可以时常去找她谈天么?”
“你敢!”宁承轩终于看向她,眼中火花闪耀,“不准接近我娘亲,更不准在她面前提到‘南诏’两个字!”说罢,他一甩手,将夭夭交给某个管事太监之后,便匆忙回去换了衣服,赶到依雪所在的地方。
刚刚跨进房间,便听到太医对宁驿弦道:“回禀王爷,王妃只是略微动了胎气,服两贴安胎药,好生休息两日便不会有大碍。另外,从王妃此时的身形来看,老臣斗胆推测,王妃腹中,可能是双生子。”
宁驿弦一听此话,顿时大喜过望,连站在门口的宁承轩也禁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那太医告辞出来,蓦地见了宁承轩,一时间竟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行礼,皇上,还是轩王?好在宁承轩只是略微摆了摆手,便直接走进了屋内。
宁驿弦已经坐在了床边,握着依雪的手轻声说着什么,依雪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却在看见宁承轩的那一刻,瞬间黯淡下来。
宁承轩心中愧疚,跪在床边,伸出手去握住依雪的另一只手,低声道:“娘亲,儿子知错了。”
依雪抿了抿唇,痛心的看着他:“轩儿,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说罢,她便转过了头,再不想看他。
“娘亲,儿子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娘亲可以打儿子,骂儿子,可是不要从今以后再也不管儿子,不理儿子,那样,只怕儿子就真的没有救了,娘亲……”他低声唤着。
宁驿弦叹了口气,也道:“雪儿,轩儿他是真的知道错了,当日瞒着你,也是怕你伤心,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偏在这个时候被你知道,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你动了胎气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不要再操心,也免得对孩子产生影响。”
依雪转开头:“你们父子俩如今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不不,是儿子的错,都是儿子的错。”宁承轩低下了头,忽又偷偷瞄了一眼依雪的腹部,低声道,“只不过,娘亲腹中现下有两个弟弟或者两个妹妹呢,娘亲就看在这两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份上,不要不理儿子,不然以后,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娘亲的管教,如何抬得起头来?”
原本宁驿弦那番话下来,依雪早已气消了大半,现在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嘴角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宁承轩看在眼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娘亲,儿子真的知错了,娘亲笑了就好,否则,只怕父王要将我活活打死都不解恨呢!”
宁驿弦微微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却是严肃认真的:“怎的这般调皮,胡说八道?如今你皇兄尚未出殡,你却如此不懂事,成何体统?”
一句话,几个人的情绪同时低落下来,依雪禁不住伤感,靠在宁驿弦怀中湿了眼眶。
宁承轩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正欲起身走出去,却突然被宁驿弦叫住:“你皇兄后天出殡,照例,后宫之中未曾孕育皇室血脉的妃嫔都要送到水月庵中修行,你应该适时筹备这件事情了。”
宁承轩愣了愣,半晌之后方才道:“我要将汐汀留在宫里。”
“荒谬!”宁驿弦断喝,“自祖上以来,几时有过这般荒唐的事情?你与汐汀趁早了断,满朝的人都知道她是承宇的宠妃,又岂能由你这般胡来,乱了祖制?”
“父王!”宁承轩回头,目光灼灼,“父王知不知道,汐汀她心里的人,根本不是皇兄,是我!我与她,根本就是相爱的,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你说什么?”依雪震惊的同宁驿弦对看一眼,道,“你与汐汀……”
宁承轩再次跪到床边:“从一开始,汐汀她心里的人就是我!只不过,儿子以前荒唐事做得太多,让她心灰意冷,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如娘亲当年,不肯回到父王身边的那段时间一样,父王又几时放弃过,这样的感情,是说了断,就能了断的吗,儿子敢问父王?”
宁驿弦倏地站起身来:“这根本就没得相比,你们的这所谓相爱,是为伦理世俗所不容的!你是想要天下人都来耻笑皇室吗?”
“什么伦理世俗,那与我有何干系?”宁承轩不甘示弱,“父王若真如此在意这些所谓的伦理世俗,当初又为何要抛下京城所有的一切,一路追寻着娘亲到江南呢?”
宁驿弦气极:“你简直是无理取闹,总之你想要汐汀留在宫里,那是断无可能!你自小任性惯了,可以不顾皇室的尊严,我做不到!你若是执意要将汐汀留在宫内,也不是没有办法,与我脱离父子关系,便可!”
此话一出,宁承轩和坐在床上的依雪皆是一愣,宁承轩更是全身僵硬,脸色苍白。他们父子之间,从未爆发过如此激烈的争执,不想此次,竟然连脱离父子关系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
依雪怔怔的看着他们,心绪起伏不定,刚想伸出手去拉盛怒之中的宁驿弦,却忽然再一次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宁驿弦怒火冲天,却忽然间听见依雪痛苦的声音,立刻慌乱起来,回过身坐在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又疼了?这该死的太医是怎么诊治的?”他一急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一转眼看见宁承轩还呆站在那里,不禁火冒三丈:“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
宁承轩僵了僵,方才慌忙跑了出去。
床边,宁驿弦紧紧握着依雪的手,自己反倒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嘴里不停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所幸片刻过后,那阵痛楚便散去,依雪这才放松下来,看着他的模样,苦笑道:“你念叨什么呢?”
宁驿弦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我还能念叨什么,祈求上苍保佑我们的女儿,一定要保佑她……或者是她们平平安安的降生,还要保佑她们的娘亲也健健康康的。”
依雪看他认真的模样,笑道:“你又知道一定是女儿?”
“我有预感是女儿啊,而且,我也希望是女儿……”宁驿弦轻笑起来,仿佛在憧憬着什么,“生一双女儿,象你一样,多好。”
依雪垂了垂眼帘:“像我有什么好的,若然真是女儿,只希望她能平平淡淡,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那便好了。”
宁驿弦见她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轻轻抚上她的脸,做着无声的安慰。
“驿弦。”依雪突然间伸手握住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方才,与轩儿说出那样的话来,可知我心中有多害怕?我们已经失去尘儿了,若然不是这腹中还有孩子,我们就只有一个轩儿,就只有他一个,你怎么能狠心那样说,断绝父子关系?你说得好轻松……”
宁驿弦低声叹息:“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我了解轩儿,他是不会因为汐汀,而与我们决裂的,我这样逼他,也是迫于无奈。”
“那你,可曾站在轩儿的立场上想过这个问题?”依雪声音中带了丝丝酸楚,“你我都知道轩儿对汐汀的感情,有多辛苦,若然你替他考虑些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说了?”
“雪儿!”宁驿弦立刻就想接话,却被依雪打断:“我只问你,如果你是轩儿,你会轻易地就放弃汐汀吗?”
宁驿弦沉默着不说话,依雪低声叹了口气,道:“当然,我知道轩儿他也未曾站在你的立场上想一想,可是驿弦,他毕竟是孩子,年少轻狂,考虑问题难免不周到。”依雪眸光微微闪动,笑道,“不就像你当年,明明身体还没康复就带兵出征南诏,已经是不理智了,偏生还要潜入南诏军营,你那时,又可曾考虑过后果?”
宁驿弦听她提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一时之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方才道:“那你的意思是,就依他,让汐汀留在皇宫里?这不仅仅是弟娶兄媳,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人都同为王位继承人,这样传了出去,轩儿他昏庸好色的名号必然广为流传,到时候沦为天下和后世的笑柄!”
就在这时,宁承轩刚好带了太医回来,宁驿弦和依雪便都没有再说话。太医为依雪诊脉,宁承轩在后面站着,眼神中带着焦急,同时又带着迷离,而宁驿弦一直守在床边,依雪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太医检查完毕,还是那两句话,只是又加了一句不要让依雪受刺激,宁承轩听在耳中,顿觉内疚万分,想要上前,又惧怕宁驿弦守在床边,无奈只得站在原处。
宁驿弦俯下身子去给依雪整理被角的时候,依雪趁机在他耳边轻声道:“轩儿现在连看都不敢再看你一眼了,你若还是这样,真要与他决裂不成?”
宁驿弦拧着眉头,坐直了身子,又过了半晌方才轻咳了两声,道:“你皇兄出殡之后,便是登基大典的日子,这几日,你应该多去天一阁学着处理政事,我已经拜托了徐阁老多多指教你,到时候,你一定要虚心学习。”
宁承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依旧没有看向这边,便又低了头,低声道:“是,儿子知道了。”
之后便又是长久的沉默,依雪向来沉得住气,但此刻见他们父子俩闹成这样,也禁不住有些忧心,偷偷的拉着宁驿弦的袖口,眼带哀求的看着他。
宁驿弦脸色一僵,想着她此刻的身体,又按照她所说,站在承轩的立场去看了这个问题,终于有所动摇,紧绷着脸道:“汐汀的事情,若你能保证,不因为她而耽误了政事和学业,倒也不是没得商量。”
宁承轩终于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光芒:“父王……”
“你先别高兴!”宁驿弦冷冷道,“这后宫之中,朝堂之上,悠悠之口要怎么应付,那得你自己来操心。如果他日,你因为她而做出了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情,我定然不顾一切情面,将她送去水月庵,你此生,都别想再见到她。”
宁承轩激动得浑身颤抖,跪下行礼:“儿子谢父王成全!”
宁驿弦抬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去天一阁吧,想必徐阁老已经候在那里了。”
宁承轩答应着,又走上前来跟依雪说了两句话,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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