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结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云间空返校的日子。
伏黑甚尔已经开始和禅院清水那边进行接触，云间空并不过问他们的事情，只是有时会收到禅院清水的信息。
禅院清水好像把云间空当成什么可以依赖的存在，总会将自己做的事情，不管顺利还是失败都会和这个比她小了将近十岁的少女倾诉。
在返校的前一天，禅院清水表示会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成为少女的新监督……她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而伏黑甚尔在收下云间空送的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云间空认为他是忙得没空。
但是少女在即将离开时还是收到了他的短信。
【好好变强吧，小鬼。】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男性吊儿郎当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样子。
于是云间空知道她可以继续看见星辰闪亮，不坠人间。
“……真巧啊，空。”
在高专门口下车时，云间空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夏油杰。
烈日下身量高挑的黑发少年穿的不是云间空看惯的高□□服，而是穿一件黑色短袖，露出肌肉匀称的手臂和精致的锁骨。
短袖的下摆被塞进宽松的长裤里，皮带勒出少年劲瘦的腰肢，越发显得身高腿长。
他手边拉着一个行李箱往云间空的方向走来，看样子也是刚到。
夏油杰少见的没扎头发，如水墨画般风流雅致的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就像这炎炎夏日里的宜人清风，俊朗又清爽。
“杰。”
云间空看着靠近自己的少年，再次感叹自己同期的美貌实在让她见之心喜。
“你也刚到吗？”
“是啊，我也是刚下车。”
夏油杰自然的与少女并肩而行。
从高专的大门走到宿舍有一段不短的林荫大道。
夏油杰用余光偷偷看身边面容恬淡的少女，眼底有晦暗不明的情绪。
明明时间并不长，但他感觉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
放假后他们也会在群里聊天，谈谈各自最近的生活，只是频率不高，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群里面硝子用痛恨的口吻提起自己和论文的相爱相杀，五条悟破口大骂自己家里烦人的老头子们，夏油杰对自家亲戚的八卦百般无奈。
只有云间空会安慰大家的不顺，对于自己的生活只说是在练画。
云间空的信息尤其少，五条悟在群里经常艾特她，也大多得不到回应，问她也只是说在忙。
五条悟和夏油杰聊天时说私聊她也很少回复。
不像在群里发大段大段文字表示不满的五条悟，夏油杰也很少发言，但他会经常打开聊天页面，一遍又一遍的看聊天记录。
他会看着云间空的文字和表情包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吃饭吗？在练画吗？还是在对其他人微笑？也会用温柔的声音夸赞别人吗？
那……会发信息给他吗？
黑发少年在和家人吃饭时、陪母亲逛街时、甚至看见街边花店时都会不经意的想到这个问题。
他当然也可以发信息给那个金瞳的少女。
但是看见他们的私聊页面，还停留在放假前云间空托他带早餐的猫咪道谢的表情包上。
夏油杰又想，要聊些什么呢？
关于学业？讨论咒术？还是聊他们曾去过的美味店铺？
她会感兴趣吗？还是会敷衍的应和？
年轻的咒术操使才发觉离开了学校，不在一起生活时，他竟然没有把握和少女有个愉快的聊天。
他们对云间空的生活日常近乎一无所知。
这样的患得患失让一贯骄傲从容的少年近乎有些恼怒起来——
明明表现的那么喜欢我们，明明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亲密无间，为什么见不到我们时竟然连个消息也不发？
这样游刃有余的左右他人的情绪却不负责。
于是出于某种执拗的自尊心，夏油杰也没有发过信息。
在度过不长不短的假期后，夏油杰近乎急切的返回了高专，在刻意的等待下第一个见到了那个黑发金瞳的少女。
在触及少女的身影后，在见到少女对自己露出的笑容时，夏油杰发觉自己心中涌动的不甘与倔强都悄然融化。
如寒冰遇火。
夏油杰都开始自我唾弃了——不过只是见到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望来，就让自己心中的不甘的变得满心欢喜。
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百转千回的情愫。
简直就是不战而降。
年轻的咒术师遇见了明知没意义，也无法不执着的事物。
“……空。”
在快到宿舍的时候，夏油杰停下突然出声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怎么？”
“我突然想起来了，”风骨俊秀的少年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疑惑的云间空，“……上次陪我妈妈逛街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
那是一个黑色盒子，云间空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用细碎的水晶和深沉的黑曜石制作而成的漂亮手链。
“哇唔！很好看呢。”
云间空的反应让少年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
“……毕竟老是收到你的礼物，偶尔也让我回个礼吧。”夏油杰看着黑色的首饰盒安稳的躺在在少女白皙粉嫩的掌心里，体贴的问她，“要不我帮你戴上看看？”
虽然在问少女的意愿，但是夏油杰已经放开行李箱靠近云间空身边，伸手把手链拿起来，径直把手链扣在了少女的手腕上。
少年骨节鲜明的手掌与少女纤长的手对比过于鲜明。
云间空看着低头为自己戴手链的少年，他的长发有些滑到身前，他们靠的很近，近到云间空能闻到他头发上青柠的香味。
从她的角度可以透过发丝的间隙看见黑发少年低垂的眼眸、茂密纤长的睫毛，好像画家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画就的山水画，天生的风流雅致。
云间空光明正大的观赏美人。
对于少年突然亲密的距离云间空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只是觉得少年的心意可贵。
“好了。”少年片刻后说。
抓着少女的手也没有放开，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夏油杰知道她并不会在意这点。
夏油杰好像没有感觉到少女直白的目光，只是满意的看到纤细的腕骨上缠绕的精致手链，如同星光环绕。
少女空无一物的手腕上被戴上自己送的东西，就好像如愿用镣铐锁住了心心念念的月亮一样，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漫上夏油杰的心头。
强调般的，夏油杰抬眼看向云间空说：“很好看。”
少年抬眼时看人时微微上挑的细长眉眼会让人觉得像隔着烟雨朦胧的缠绵，有种莫名勾人的意思。
云间空心思微动，几乎不假思索的抬起另一只手点在了少年的眼尾上。
力道并不重，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了一下。
“？”
黑发少年有些受惊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云间空，一番动作下那勾人的错觉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的动物炸毛般的可爱。
“抱歉，”云间空忍着笑意，说着同样的话，“只是很好看。”
明白是在夸自己，夏油杰叹了一口气，直接抓着人的手走向宿舍，无奈的说：“……不要随便夸男孩子好看啊。”
“杰不高兴吗？”云间空顺从的跟着夏油杰的步伐，“但是悟就会很开心哦。”
“我和他又不一样，”夏油杰下意识的说，“悟可是个笨蛋。”
少女不说话了。
没有听见云间空的声音，夏油杰回头看了一眼。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的夏油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像被柔软的棉花堵住了嗓子。
他本来还想问她，他和悟觉得谁更好看？虽然大半可能会得到端水一样的答案，可源于根骨的好胜心并不会因为早有预料而消退。
但是看见阳光下少女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漂亮的金瞳好像要融化的糖果一样甜蜜。
夏油杰突然想起了云间空送他的唐诗集里的，简直就像是形容她的一句诗：
落日融金，暮云合璧。
夏油杰突然觉得：问题没有答案也没关系，世界上本就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结果；假日不联系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月亮不被束缚也没关系，它高高在上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只要那双融金般的眼里还能看见自己，殷红嘴唇里还能吐露出自己的名字，还能收到这双手递过来的礼物——就算要忍受患得患失的煎熬也没有关系。
只要是她。
夏油杰听着自己的心跳加速的声音，强装镇定的说：“……到宿舍了，空先上去吧。”
硝子还在实验室呆着，而五条悟直到晚上还没有回高专，听见敲门声的夏油杰有点疑惑是谁在找自己。
是云间空。
一开门就看见白天见过的少女背着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夏油杰很意外。
“找我有什么事吗？”
俊秀的少年刚洗完澡，随意穿着背心短裤，可以清晰的看见线条流畅的肌肉，头发散落还带着潮意，眉眼带着一丝慵懒的蛊气。
“……本来是想明天大家一起给的，”云间空的目光坦荡的扫过少年的身体，露出赞叹的目光，“但是想了想果然还是迫不及待的想先给杰。”
对于少女的目光，夏油杰先是有点不自在，后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侧过身子，示意她进去再聊。
“是礼物吗？”
“是哦，”少女并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上次杰有说过吧，想要收到花，这是我挑了很久才选好的哦。”
“……我没说想收到花，”夏油杰纠正道，然后有些惊讶的看着少女的花，“这是什么花？我好像没见过呢。”
这是一种有着翠绿杆径和穗状白色花朵的植物，香味清新。
夏油杰不认得这种花。
“反正杰是这个意思啦……是雀梅哦，也叫圣心百合。”云间空为他解释，将花束放在少年怀里，就好像完成任务一样，转身就要离去。
像想起什么一样，云间空笑容灿烂的又回头说了一句：“希望杰的每一天都是生活明朗，鲜花灿烂。”
散落黑发的金瞳少女像来时猛烈去时匆匆的风。
片刻间就只剩下高大的少年和怀中的捧花在朦胧清冷的灯光下投出寂静的影子。
看着怀里的花，夏油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慢慢抿出一个温柔的笑。
真没办法。
明明之前心里总有着一些阴暗的想法，不被理睬时也会心生怨怼——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喜爱要被人珍之重之。
他用咒术师都是疯子作为借口放纵自己的阴暗私欲泛滥，然而却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喜爱是偏执占用欲——或许并没有多喜欢，只是想占有。
……但是他喜欢上了一轮月亮，一束晨光，一个总是纵容又温柔的对待所有人的少女。
被云间空微笑着注视时。
他在今天突然觉察到了自己的狭隘与傲慢。
那是拥有超出旁人想象的力量后自然而然生出的傲慢，在回到自己家里与家人相处时他还没发现，但是一见到少女通透辉煌的金瞳时他恍然大悟。
于是他心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成为糟糕的样子，庆幸喜欢的女孩心有瀚海波澜不惊。
因为喜欢的人足够优秀，所以他也可以慢慢学习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年轻的咒术操使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在清淡的花香和冷淡的灯光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我喜欢一个人，但她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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