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弦刃之阵

　　陈可儿用手轻轻点了点这小女孩儿娇俏的脸蛋，嘻嘻笑道：“大家快看看，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春心荡漾的小傻子，我们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思春的大傻子了，现在又来一个，哎哟哟，我的亲娘哟，你还要不要人活呀。”
　　上官笑笑转头过来，嘟着嘴，嗔道：“陈可儿，你说谁是思春的大傻子呢，哼，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嘴。”
　　虞馨儿笑着接口道：“谁思春谁傻子，嘻嘻。”
　　林雨萌安安静静地看着大家笑闹，嗑着嘴里的瓜子，眼神只是看着船头那人的身影，默然不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陈安易凝神看着船头上的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有个久远的记忆一下在脑海中苏醒，“我猜，这便是二殿下。”
　　“你怎么知道？”
　　“我在宫中见过王后娘娘的画像，这个人与王后娘娘如此相似，便似是当年王后娘娘的双胞胎姐妹似的，这世间也就只有二殿下生得如此了。”
　　几个小姑娘正在惊叹之时，一个女官从宝船上下来，给他们带来了选出的诗文。只是一甲前三还在太学院大学士们的反复推敲中。大家拿过诗文，仔细翻拣着看，间或叹息一声，偶尔也赞赏一句，六人之中只有陈安易与虞馨儿两人的诗文选入十五名之内，其余均遭淘汰。
　　纳兰柔若百无聊赖地看了看那一堆文稿，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么努力，还是写不好，都不知道我将来能够做什么呢？”
　　虞馨儿伸手过去抱着若儿肩头，对她柔声安慰道：“没什么的，文章呢，小道而已，咱们并非都得成为诗家名士，对吧。”
　　上官笑笑接过那卷文稿来，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却没有看见安公子的诗文，惊讶问道：“安公子的诗呢？怎么这次安公子的诗文未入选呢？”
　　陈可儿哭丧着脸，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咱王上只取前十五名呢，如这入选之人愿为我大陈效力，王上便将授以官职，外放新拓之地为一方父母官，或者被荐入上佳学宫学习五经六论天人之道。一甲前三的那几位还可以参加学宫在下月初五举办的剑湖论剑，如有幸通过剑湖论剑，便可直接升入学宫的藏书阁学习了，随意阅览那些秘而不宣的上古经典文献，这可是天下士子文人挤破脑袋都很难得到的机会呢。……只是可惜，我没入选，不知父王还会不会答应让我去学宫呢，嗯，真烦人！不过，安易姐姐和馨儿这次十拿九稳可去学宫的呢。”
　　上官笑笑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我爹爹还盼着我今晚能博个彩头能去学宫学习呢，等会回去只怕又会被他们取笑呢。”
　　林雨萌倒是无所谓，支着下颌，看着湖心的宝船，淡淡说道：“为诗为文，抒发心声即好，不必强求。”
　　陈安易这时说道：“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值此天下大乱之际，多学点倒是于国于家都是好的。……以后我们再努力学习便是了。”
　　正说着，这时，那名女官又再次回来，这次却是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将誊抄的一甲前三的诗文奉上来，对陈可儿敛衽一礼，微笑说道：“恭喜公主殿下，贺喜公主殿下，咱们二殿下的诗文得了一甲头名，即是今年全天下的诗文状元郎呢。咱二殿下真似当年的王后娘娘，随口吟诗，便是世间华章，刚才堂上可是震惊了天下名士的呢。”又看了一眼林雨萌，微微一笑，说道：“殿阁林大学士点评二殿下诗文说，‘此诗一出，天下可再无诗辞了’。”说罢，向众人微微一礼，慢慢后退半步，然后转身，款款走出凉亭。
　　“你不是说二殿下不会写诗文吗？就知道骗人，哼，以后看我们还理你不？”
　　“什么？我二哥哥会写诗文？并且还是三甲之冠，不会吧，哎呦，我的亲娘呀……。”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陈可儿惊异之余，赶紧拿过一甲前三的诗文，却是四份文稿，挑出陈彻的月下相忆，细细读去，不禁感佩至极。
　　陈安易从陈可儿手中拿过那张文稿，细细看去，一入眼便不忍释手，不禁轻轻吟咏，细细嚼品，连连叹赏：“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热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二殿下想来应是天上才有的仙人，真不知这诗文是如何写来？真是好文章，真是好诗辞，如仙人之意境，绝美之佳品。”
　　其余少女见二人皆是叹赏不已，掩不住好奇，便也拿过去传阅，一阅之后，便是喜欢，爱不释手。
　　其余一甲之二，六人看过后，却有了不同意见，一些人说云阳国的云鸣玥与东瓯国的姑苏可并列为甲二，一些人说西楚国的屈原慧与云阳国的云鸣玥可并列为榜眼，或者东瓯国的姑苏与西楚国的屈原慧并列为探花，各说各有理，各方见解也都有独到之处，一时争执不下。
　　六名少女正嘻嘻哈哈笑闹之际，却听宝船上似乎又有了喧声，不知又将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等多久，在平船舞台上，在小主持人陈宛如的清脆童声响过后，伴随十朵冲向夜空的烟花璀璨地燃尽后，一声锣响，王廷礼部的司礼监官员正式向全天下公布此次入选的十五名三甲名单，在名单上的中选者齐齐走上平船舞台，接受由王廷定制颁发的文士冠冕、锦服、玉佩、绶带，并于宝船上赐座，与诸官同席游湖赏月。
　　此次盛会，因评选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未曾发生过的事例，除一甲之冠选定大陈王子陈彻无争议外，一甲之中还有其他三人同时入选，在榜眼与探花的排名上出现了小小的争议，经过太学院大学士与各国使节代表讨论磋商，选出云阳国的云鸣玥与西楚国的屈原慧并列为榜眼，东瓯国的姑苏屈居探花，最后报请王上裁定，经王上斟酌，最终裁定诗会一甲四士的排名，至此，本届一年一度的赏月诗会圆满落幕。
　　一湖两岸的入选者皆是喜形于色，甚至喜极而泣。
　　湖中两岸，民众欢声雷动，载歌载舞，将赏月诗会推向了最高潮。
　　且说此时宝船上，名列赏月诗会一甲状元的陈彻已回舱中，坐回席间，独自饮着寂寞。
　　已是列于席间的姑苏时不时地向陈彻张望，隔着中间一条长长的过道，却只看到陈彻一个人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却一眼没向她看过来，心中有些失落的感觉，不过，她现在终于远远的看见，那个面具下的脸，竟是如此惊艳，是的，十年相伴，我曾经在你眼前出现，但你却忘记了我的从前，包括我的名字，甚至我的容颜，我曾经想要看到你的样子，可你却悄悄地躲闪，但我看到了你惊艳于世间，同时，我也看到了你惊艳在我眼前，人生匆匆的青春啊，似已没有多少遗憾。
　　那个叫鸣爷的少年便是云阳国的云鸣玥，此时，他也是静静地独自一人浅饮着酒，偶尔会抬头不经意地看看那个坐在大陈国王右下首次首位的少年。这次从云阳而来，目的终于达成了，可以顺利由大陈国荐入上佳学宫，师从山中老人的首席弟子江有汜学习，接下来，便是需尽力通过学宫的剑湖论剑，进入学宫藏书阁，查阅上古遗存的文化典籍，找出一个有关云阳国千年国运的重大机密，这是他来大陈的使命。
　　这时，那名西楚的锦衣少年屈原慧身后坐着的两名使者同时站起来，走到堂中，齐齐向隆武王躬身一礼，使者辛不忌朗声说道：“禀东陈王上，今日诗会已决出天下的一甲前三，我大楚有幸忝为其中之一，虽憾失其冠，但想我大楚一直以来兵威雄壮，而文治尤盛，文治武功雄视天下，借此良辰美景，便由我大楚使臣秋拂裳，为众位邻邦朋友领舞一曲我大楚公主新作的《楚歌》，以助雅兴，可否？”
　　他身旁那名年轻使者秋拂裳向王上抱拳深鞠一躬。
　　西楚使者辛不忌此言一出，立时引来席间一些不满之声，大陈百官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时，兵部尚书霍广从席间站出来，走到堂中，狠狠瞪了这名西楚使者辛不忌一眼，对王上躬身一揖，粗声粗气说道：“禀王上，西楚使臣狂妄而不自知，在我大陈煌煌华章之前，竟出言无状，这楚歌之舞不看也罢。”
　　王上静静听着，半晌，淡淡说道：“无妨，远来是客，西楚如有惊人之作，爱卿但观便是，不必自扰。外使可去舞一曲，以助诸卿雅兴。”
　　“外臣谢过东陈王上。”说罢，二人躬身一礼，退后半步，转身向舱外走去，辛不忌在途中随手拿了一壶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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