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子衿客栈逢故人
郑望紧紧握着手里玉佩,眼泪落了下来,他抬头看着时陌,用力点头道:“……这次,我决不会再让人将它抢走!我一定会守住它!“
遥远别过头去,她站起身来,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踮起脚尖踢了踢地面所结之冰,道:“你要选个好点的天气再去吗?”
小郑望摇头道:“不用,姐姐不是说,就算是下雨,下雪,下刀子都要去,就算是死也要跪在那里。”
路遥远点头,笑了笑,道:“那这么说的话,现在去确实是刚刚好。”
她弯腰抚了抚小郑望青肿的小脸,交待道:“你要去的话不能穿这么厚,要换上昨日那套自己的破衣服再去,如果他们问你,你只管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提及任何有关于碰到过公子和我的事,知道了吗?”
小郑望点点头,“姐姐,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她道:“那你去吧!”
小郑望看了看两人,抹了把眼泪,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时陌也起了身,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沉默半晌,道:“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很冷血!”
路遥远笑了笑,怼道:“我向来冷血,你才知道吗?”
说完,她转身离开,时陌蹙着眉,也有些生气地转身朝另一边离开。
大雪又连着下了两天,半夜里的雪地里冰冷刺骨,东正街的震远镖局的门口,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跪在地上,冻得籁籁发抖,看门的大爷,从门缝中瞧了瞧,担心的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大镖师都说了不会收他为徒,他还是不肯放弃,都在这雪地里跪了两天两夜了,不吃不喝的,会不会出事啊!”
旁边的人摇头叹道:“这哪里是犟,这明明是被逼得没活路了……你说,这该死的世道,如此艰难,他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怎么活下去啊!”
门里叹息声沉重悲凉,门外雪地里孩子的喘息声微弱。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趴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注视着雪地里的孩子,她双拳紧握,脸上的神情明显焦虑不安。
许久过后,天快亮时,那大门终于打开,一个身穿蓝色裘袍的人走了出来,看着倒在雪地里的瘦小身影长叹了一声,终是弯腰将他抱起,走了进去,随着大门再次关闭,屋顶上的她也终于如释重负,缓缓站起,弹了弹身上厚厚地积雪,转身跃下……
这大雪下了两日,时陌也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两日,让砚香难以置信的是,他在屋里没有像往日那样摆弄那些机弩兵器,而是在看书写字,极其认真,极其努力,努力到让人觉得他在跟谁赌气似的。不过,这样也好,马上就要去书院读书了,若公子能一直这么努力的话,多少能学进去些,日后,也不会总被别的公子嘲笑他不精文墨了。
外面山林银装素裹,雪花漫天飞舞,林间小道婉延盘旋,再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和车马逐渐多了起来。南阳山上除了半山腰的明学书院,山顶上还有座千年古寺回龙寺,自云国建国以来,回龙寺便封为皇寺,常年香火不断,前来礼佛者众多。翻过山去便接近晖州地界,南阳山道也是来往京城与晖州的必经之路。明学书院道路两旁顺势而生的尽是茶肆酒楼,客栈商行,三四里的林间道路竟成了小小的繁华街市。
马车颠簸一路,路遥远靠着墙闭目养神,略带疲惫的样子。
砚香瞧她半天,道:“丫头,你没事吧?这两天,总不见你人,是又躲哪偷懒去了?怎么现在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
她哀怨地看了一眼砚香,又悠悠地说道:“砚管事不知道,自年前施粥回来大病一场后,身子便虚了些。后来又因冲撞了砚管事,被罚清扫院中积雪,那前院后院实在是大了些,婢子熬了大半夜,夜深雪重的,打湿了衣裳便又受了风寒。愿想着不碍事,过几日便好,哪承想,一直拖到现在!”
她病容憔悴楚楚可怜,看得对面的砚香坐立不安,他红着脸小声的嘀咕:“罚是罚了,可不也过了这么久吗?”
路遥远抬手捂住口咳嗽了几声,楚楚可怜地道:“是啊,不能怪砚管事,都怪婢子自己身子骨弱,一个小小的风寒竟拖这么久。婢子不懂规矩,被罚也是应该的。”
“不是,不是。”砚香红着脸连连摆手,讨好地对路遥远说道:“丫头,你看,等会到了客栈,你先进去休息,今日替公子整理行李打扫房间的事就交给我。学院街那有间药铺,到时找个郎中帮你看看,可好?”
平日甚少罚人,一时气急罚她一下,还弄得人生病,多少让人有些过意不去。
“那岂不是太麻烦你了?”她过意不去的说道,又忍不住捂住嘴扭过头来咳嗽了两声。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都是应该的。”砚香讪笑着。
路遥远挑了挑眉,笑道:“那既是这样的话,郎中请不请倒无所谓,那替公子整理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罢便又转过身子闭目养神,开始不理人了。
砚香呆了呆,莫名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可看她的脸色,也确实像是受了风寒的样子……
时陌也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前两日,她送走小郑望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渐渐车外人声开始嘈杂,马车进入街巷停在一处客栈处。
赶车的马夫回禀道:“公子,已到子衿客栈。”
胖胖的矮掌柜带着几个伙计迎了上来,他对着时陌热情地哈腰行礼:“这位贵人可是时二公子?”
时陌回礼,“正是,在下时子晳,日后可要多麻烦掌柜的。”
“哪里哪里,时二公子能入住小店,顿使小店蓬壁生辉。你这边请,一间天字号房两间地字号房都已经替您收拾好,早膳也早已备好。”那掌柜五十来岁,身材矮胖,略微有些驼背,圆圆的脸上笑起来皱子挤到一起,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一边忙着招呼伙计帮着搬运马车上的行李,一边殷勤地替时子晳领着路。
两间地字号?砚香愣了一下,不对啊!他赶紧拉住掌柜,仔细地问道:“胡掌柜,之前我们定的是一间天字号房,两间后院杂房,今儿你怎么给的是地字房?”
“唉。”掌柜笑着拍拍他的手说道:“我这小店能迎来时二公子这等尊贵的客人岂敢怠慢,你和那位姑娘是时二公子身边的人,对小老儿来说可金贵着呢!你放心,房费还是按之前说好的收,就当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日后二公子必定中魁首,到时就是我们小店的活字招牌了。”
砚香听了,呵呵笑道:“胡掌柜,您……生意做得还是挺精明的。”有免费正经客房住谁不乐意,他开心地转身去忙去了。
时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便对胡掌柜的说道:“胡掌柜,你看这样,我们还是按地字房算房钱,您做生意不容易,让您吃亏也不好!”
“不亏不亏!”掌柜连连推辞,道:“不瞞时二公子,小老这小店这个月才新开,比起其他客栈离书院又稍远了些,故此生意差了些。可自从您定了子衿的房后,好多学生也都跑这定房了,生意好了不少,这可是都多亏了您给我们带来的财运。”
路遥远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盯着胡掌柜讨好时陌,一直沉默不语,脸色极为难看。
有伙计上前说道:“姑娘,砚哥说您身体不适,嘱咐我先领您去房间歇息,您这边请。”
路遥远还是没动,只是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那里那个蓝色的包裹是我的。”
“得了。”小二麻溜地跑过去拎出包裹,路遥远这才慢腾腾地跟他走上楼去。大堂二楼的长廊直接通往后院的二楼,小二边在前边带路边热情地介绍道:“您和砚哥的房间安排在二楼的东厢,那里安静。时公子房间在三楼,您出了房门左拐上楼就可以到。小店虽小很很方便,后院一楼院中有水井,平日清洗晾晒都在那,楼下还有小厨房,要是时公子吃不惯大堂的饭菜姑娘可以在小厨房做。出了后门右手边是小店的马厩,客人们的马匹可以放那,有伙计专门喂养。如不方便也可以租借,本店也有可供租借的马匹……”
推开房门,里面干净整洁,一切家私用具很是齐全,连女子用的妆奁都在摆放在桌上,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色泽鲜艳,一看就是全新的,地方还摆着一只炭火烧得正旺的熏炉,屋子里暧意融融。
小二将手里的包裹放下,双手揖礼道:“姑娘,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这边就先告退了。”
路遥远点头,等小二转身离去,她和衣躺在床上,睁大眼朝楼板看了许久。真的是太久没睡过这么软这么厚的绫罗绸被了,她伸展着四肢翻过身去,好像碰到到一个硬物,她翻身坐起,掀开垫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蓝色布包……
一个一瘸一拐的黄衫婢女端着碗推门而入,她低眉顺眼的屈膝行礼,道:“主子,这是掌柜吩咐厨房特意为您煮的粥,里面放了生姜,袪湿驱寒,对您的伤寒很有好处。”
她俯下身子把碗筷摆在桌上,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婢子叫小桃,日后主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婢子去做。”
她举止谨慎,言语也甚是温顺恭敬,却总是“主子主子”地叫着,听得路遥远眉头紧皱,很是不快,不快的原因除了自己手中的蓝色布包,还有她摆在那的,除了一碗粥和几样小菜,还有用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一盒雪花酥。
“哐哐当当!”一阵劈里啪啦砸碎东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正在楼上天字号房里安置归整行李的砚香和胡掌柜惊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没多会,一瘸一拐的阿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了一眼砚香又欲言又止,畏畏缩缩地站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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