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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无法拒绝的交易


从圣宁宫里出来,王相与王霄九对视一眼,神色俱是凝肃。

        王相叮嘱道:“同王暂代禁军统领一事,千万不可大意,你一定要先将营里的事安排妥当再出发,不要让他在这段时间有机可寻!”

        “是!儿子即刻去办!”王霄九转身离去。

        殿门内又走出个着一位蒙着面纱的玄衣女子,她双手负在身后,看向王霄九匆匆离去的背影,淡淡地道:“宰相大人,世子此去任务艰巨,你确定不用我们帮忙吗?”

        王相挑眉道:“有我儿亲自出手,必定万无一失,涅凤姑姑不用操心!”

        他又回头看她,脸上愠色难掩,“倒是你,当年违背太后娘娘旨意,护着太子殿下消失这么多年,害得娘娘母子分离,也造成今日王氏之困!如今太子不在了,你才回来禀报,你就不怕娘娘杀你吗?”

        涅凤道:“宰相大人莫要忘了,娘娘是王氏嫡长女的同时,她也是个母亲,太子殿下的母亲!”

        是啊,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母亲!笛清消失这么多年,至死不归云皇宫,这对姑母来说,是无以言喻的痛,也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亏欠。所以,她才将这个一直坚定地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涅凤留在身边,而不是杀她!

        他沉吟片刻,不满地道:“你当年带走的那块云皇军令为何不交出来?”

        涅凤道:“云皇军令由我们少主保管!”

        王相道:“你为何不将你们她带回宫来?”

        涅凤道:“等太后娘娘和宰相同意与我们合作了,我们自然会将少主和云皇军令送进宫来!”

        王相脸色铁青,冷哼道:“那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太后便永远见不到太子殿下,你们王氏也永远无法真正掌握云皇军权!”凤姑姑冷冷地看他,“我们会将云皇军令交给其他需要它的人,比如说战神府,又比如说皇上!”

        “你敢!”王相阴冷地看向凤姑姑。

        涅凤冷笑,“宰相可以试一试,看我敢不敢?”

        王相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道:“你们当真只是想要将太子殿下所编写之策论,在云国实施即可?”

        涅凤看向远处天空,面纱下冰冷的脸上露出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那是太子殿下毕生之夙愿,殿下之愿便是我涅凤之愿!他应当受万民景仰,他所做的也应当被后世铭记!”

        她转向王相,“宰相大人,对于王氏而言,比起费力扶植智弱太子,我们少主可是有着你们王氏血脉,岂不更可以解你们王氏掌权的名份之困?”

        王相蹙眉道:“凤姑姑怕是忘了,你们的少主是女的,女帝上位稀世罕见,谈何容易!”

        涅凤挑了挑眉,“虽不容易,但也并无不可能,李氏皇族血脉不过三子,对于王氏而言,智弱太子与同王不足为虑,真正让人忌惮的是对铁骑营有着绝对掌控权的洛泽郡王。要不,宰相大人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派人去行刺!此次世子西北之行怕也会无功而返……只要王氏愿意倾力扶植我们少主,涅凤可代为除之!”

        王相沉吟良久,迟迟不语。

        涅凤又道:“宰相大人若是还不放心,我家少主成来帝姬后,可与王氏世子成亲,如此,日后女帝的继位之人必是你王氏后人,这笔交易如何?”

        王相眉心跳动,这么一说,倒也未尝不可,到时候那这云国的天下可真成了王氏血脉的了!

        涅凤见他脸色神色松动,俯身道:“还请宰相大人早日说服太后娘娘!”

        王相看她一眼,即不拒绝,也不回应,只是转身离去……

        时子涔为了辑捕顾九日,赶赴了北凤城。时陌觉得此事皆因他与王成俊在书院斗殴引起,连累兄长奔波,于是这几日都早出晚归,勤勤勉勉地守在城防营当值,希望能替兄长分担一二,在芷园陪遥远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为了能多他相处些时间,遥远也不像以往那样睡懒觉,每日跟他一起起床,陪他练功,陪他吃饭,再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芷园门口,痴痴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这日时陌捏着她的脸蛋,笑道:“发觉你这几日愈发粘人了。”

        遥远只是微微一笑,不敢多言,时陌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又甚为敏感。等他骑着白雪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时回园子,而带着纸香在小道上慢慢散步。

        一连几日的骄阳,这郊外小道的积雪溶化得差不多了,可这天气仍是非常寒冷。

        披着厚厚雪裘的遥远缓步走到路旁卖桔子的女子身边。那女子看着年纪比她稍大,衣衫单薄,冻得嘴唇发紫,牙齿不停地打颤。看见她过来,面露喜色,抬手指着那满满一筐色泽鲜艳的桔子,那手上红色的糜肉将五指粘连成拳。

        因为寒冷,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充满期盼地问道:“小姐姐要买桔子吗?”

        这小道上偶有人马经过,但却不多,停下来买她这桔的人怕更是寥寥无几。

        遥远问她,“你在这里几日了?”

        那女子面色冻得泛青,不安地道:“有十来日了吧。”

        遥远低头轻笑,甚是无语,再问道:“天气寒冷,你还打算在多久?”

        女子道:“也没确定日子,家中长辈说卖完这筐便可不用再来了。”

        纸香从腰带中取出些碎银,准备上前。遥远伸手拦住了她,摇摇头。纸香不解地看她,她一脸冷漠地转身离去,纸香只得跟上,时不时回头看那寒风中立着的可怜女子。

        晌午里,阿青端来熬好的汤药,遥远顺手从桌上妆盒里,拿起支金簪递给阿青。

        阿青看那支发簪是赤金打造,很是贵重,有些不安。

        遥远道:“你放心,我问过公子了,他说我可以随意处置这些首饰。”

        看着一旁的纸香也点头称是,阿青这才毕恭毕敬双手接了过去,满心欢喜,诚心感谢。

        遥远脸微微红,道:“我才应该道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

        阿青走后,遥远继续拨弄着妆盒里面的其他首饰,看了看纸香清秀恬静脸庞,内心斟琢掂量半日,欲言又止。

        上次见时陌给阿青赏银,阿青满心欢喜,她才给了这支金簪。可赠人钱财以表谢意的做法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如果对方满心欢喜的接了,倒也还好。如果对方执意不肯收,又或者收得不情不愿,倒显得自已是在急于用钱财与她撇清关系,又担心会让对方有种伏底做小的感觉。更何况这些日子纸香每日里的细心照料,暧心陪伴,又岂是借花献佛式的财物赠与能相抵的……

        纸香回头看她,遥远松开捏着珠钗的手,摸了摸脖子,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庭院。

        这几日天气很好,太阳高照,院中积雪化了不少,之前堆的雪狮也化得没了形状。毛茸茸的小雪球飞舞着小短脚,在雪狮的脚边吭哧吭哧地刨着坑。

        遥远走了过去,它抬头懵懂地看了她一眼,又开始龇牙咧嘴的对着她嗷叫。遥远蹲下身子,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捏捏它的鼻子,再挠挠它的下巴……它眯着眼睛,耳朵耷拉了下来,尾巴摇得欢快。

        身后的纸香笑道:“我还以为小姐不喜欢呢。”

        遥远低声道:“喜欢……”

        小时候,虽然跟父亲姑姑四处游历,居无定所。可她总喜欢捡一些流浪猫狗回家,甚至偶尔还会捡回受了伤又无家可归的人……姑姑对她这一行为深恶痛绝。她捡得快,姑姑丢得快,她捡得多,姑姑也丢得多。每次她都跟个斗鸡似的和姑姑对峙,拼了命似的护着那些她捡回来的宝贝。最后父亲和姑姑说情,才让她留下那只瘸腿的黄手小狗。她唤它阿黄,那几年阿黄终日与她形影不离。

        后来,有段时间,姑姑总在半夜把她丢到一座名为莽山的荒山上训练。莽山山如其名,林海莽莽,除了蟒蛇肆虐,还有诸多野兽出没。白日本就人迹罕至,夜晚更是凶险。她常被被虎视耽耽地野兽追赶,在荆棘满布,灌木丛生的森林里逃窜奔跑。阿黄都一路追随她,是她在那阴森可怖,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里最可靠最温暖的陪伴。

        那次,遥远跑掉了鞋,脚掌被尖石刺穿摔倒,毒蛇吐着杏子,龇着毒牙迎面朝她而来,阿黄像往常一样扑了过去咬住了它……瓢泼大雨中,阿黄在她怀里死去,她哭得歇斯底里,却又无能为力。

        阿黄的死,让她第一次尝到离别和失去的痛苦。她痛哭了几日,大病了一场。她愤怒地质问姑姑,为何要把她一人丢在荒山,要不,阿黄也不会死!

        可姑姑冰冷的眼神如刀,把遥远刺得身心俱痛,伤得体无完肤,“阿黄是因为你才死!既然自己能力不够去保护阿黄,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它跟着你!如果你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它!”

        枯草丛生的大树底下,埋着阿黄的黄土堆浸透了她悲伤的泪水。

        那时正值饥荒,那个讨打的顾某人一边帮她在阿黄的坟前种着树,一边嘟嚷着,埋了还不如吃了,吃了可以让阿黄死得更有价值。为了这句话,她追了他跑了半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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