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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怀商的议和通商


朝堂上,小同王一脸兴奋解说着,他是如何与时子晳假意去雁城,又是如何带人在时家别苑设下埋伏,将那些刺客一网打尽。听得上方龙椅上的云皇眉心微凝,神色间晦暗难明。

        最后同王总结道:“父皇,诛杀王氏嫁祸时家的顾九日在北凤伏诛,在时家别苑又嫁祸王氏的刺客也已抓到!如今真相大白,顾九日等人与这些刺客都是赤乌族人!为的是挑时王氏两家,扰乱我云国,以报当年灭族之仇,”

        底下的大臣们听得频频点头,小声议论。

        赤乌族是聚居在云国西南部金义山的古老族群,金义山山川秀美,物华天宝,盛产莹石。赤乌人民风纯朴,向来与世无争,也从不参与外界之争…可惜的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十多年前,王氏为了获取大量莹石,授意西南之地的云皇军攻打金义,十万云皇大军碾压之下,赤乌族人几尽灭族,存活下来的少数人也成了丧家之犬,四处逃难。

        不少大臣们的眼神,或明或暗都瞟向云皇座下的王大宰相。赤乌人在永安作乱,纯粹是针对王氏复仇而来,那些被诛的王氏族人也算不上冤枉了!王宰相被看得脸色铁青,却也默不作声。

        云皇眼角抽搐两下,看向右下方的王宰相,“之前在永安作乱的,可确定都是赤乌余孽?”

        金铠将军王霄阳站了出来,俯身道:“启奏皇上,在此次案件由下官亲自审理。此前诛杀我王氏族人,火烧摘星楼,在时家别苑行刺时周两家公子,子衿客栈绑架书院学生的犯案者确实都是赤乌族人,他们身上都纹有蛇形图腾,赤乌族居于山林,奉蛇为先祖,成年男子皆会在身上纹上蛇形图腾,以示勇敢和智慧……此次在芷园所抓到的刺客也亲口承认,与顾九日等人是一伙,意在挑拨王时两大氏族矛盾,扰乱云国。”

        云皇微微挑眉,笑道:“真相既已查明,如此甚好!王氏与时氏也应拼弃前嫌,携手共进,为我云国国之昌盛,百姓安稳出力啊!”

        此言一出,时氏代表时子涔与王氏代表王宰相领群臣跪下谢恩。底下的大臣们也终是吁了口气,朝堂上这闹腾了许久的案子终于是可以落幕,完美收场了!

        队列张司库看到队尾蠢蠢欲动的罗司城,有些担忧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罗司城看是看到了,却当作没看见似般的扭过头去。黑崖山城防修膳款之事卡在户部迟迟不定,春日雨多,对北地作物是再好不过,可对于国界的城防工事却是不利,再不挺身而去,仗义执言,那自己也实在愧对北境的父老乡亲。

        他斗士断腕似地走出队列,将手中奏折捧过头顶,俯身道:“微臣有事启奏!”

        他的出声让众人纷纷侧目,一般朝会上,说话奏事都是三品以上大员,今日冲出个五品小官,倒是有些稀奇。

        如意公公上前将他手中奏折接了过去,呈给云皇,云皇打开来看了一眼,云淡风轻,不甚在意。

        罗司城又奏道:“启奏陛下,自去年起,黑崖山城墙和北境城防工事,多处坍塌,道路滑坡,□□营将士虽有尽量修膳,可难抵工事年久失修。现已初春,雨季来临,若是战事一起,坍塌城墙,防御艰难,缁重难过,行军受阻,乃我云国大患,还请陛下将北境工事修膳款早日批准!”

        云皇一脸疲态地看向座下的王宰相,道:“此事,你将折子交与户部,户部酌情处理便可!”

        “……”

        罗司城哑然,要是户部那边能过,他又何必冒着得罪户部的风险朝堂来报呢!他怔愣在那,有些进退维谷,不知所措。

        张司库咬了咬牙,上前道:“启禀陛下,兵部去看便已将此折子报与户部,可……可也不知何故,至今未见批审。”

        户部老尚书周伍轻咳一声,站出来道:“禀陛下,去年黄河决堤,水淹千里,淮南天旱,湖州又逢虫患,粮食蚕丝作物大副减产,非但影响了赋税征收,又调拨了大量银钱用于赈灾,救济百姓,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给北境修工事。”

        张司库左右一想,硬着头皮继续道:“去年户部为难着实可以理解,那今年可否先拔出些预算给北境?”

        话还未说完,那位之前在宫门外与小耿将军争执过的户部郎中王吉,阴不阴阳不阳地开口道:“今年河东开河凿渠,以解西地干旱之苦,东郊皇陵修筑,都急需大量银钱!如今北境长年无战事,工事修膳一事大可不必争于一时!”

        有武将听不下去了,上前道:“陛下,微臣以为国之疆界,防御工事应排于诸事之前!北境黑崖山关有怀商国虎视眈眈,冀州之北又是与交趾国相邻。一旦两国来犯,工事不稳,北境两冀,俆两洲岂不危也?”

        周伍冷笑道:“时将军多虑了,怀商与黑崖山中间可隔着宽阔的黑河为界,有此天堑为屏,哪敢来犯?至于区区交趾小国,更是常年依附我云国,又怎会来犯!”

        武将队列中站出位红面将军:“你们这些文官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吧!忘了十九年前的黑崖山大战之惨烈,先皇以命御敌,战神殿下拼死血战才守住今日之云国,此等国仇家恨,我等诸将领伤仍记忆犹新,警钟长鸣!尔等岂敢忘!”

        他转身面向上方龙椅上的云皇,铿锵有力地道:“怀商国的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交趾国虽小,可若发难,其危害也不可小觑,还请陛下将北境工事修膳一事早日批准,以固我国界,护我北境子民!”

        “……”

        周伍与王吉等人被噎得满脸通红,却不知作何回答。

        得到有力声援的罗司城眼眶泛红,激动道:“还请陛下将北境工事修膳一事早日早日批准,以固我国界,护我北境子民!”

        云皇沉吟许久,看向王宰相,问道:“此事王相如何看啊?”

        王宰相呈上手中奏折,笑道:“刚好,臣也有关于黑崖山国界之事向陛下启奏,请陛下一并定夺。”

        云皇仔细看过,微微怔愣后,唇角露出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是怀商国国主谢沧澜派遣使者送来的国书,书中请求与我国修好,互通贸易。若此事能成,那北境可安,工事修膳之事倒也可不急于一时!”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俱是惊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肃穆庄重的朝会瞬时变成了杂乱喧闹的菜市场。

        宋沧澜是一代野心勃勃的雄主,一直想一统天下。十八年前黑崖山大战过后,怀商大将纪越战死,三十万怀商精锐全军覆灭,自此怀商元气大伤,宋沧澜也停止了对周边各国的征划,通过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怀商国力才慢慢恢复。

        可两国在黑崖山大战后结下的血海深仇无法化解,这么多年不通来使,也不通贸易。怎么现在突然派遣来使,还送来求和国书,还要求互通贸易?怎么听都觉得此中有诈呢?

        云皇看向座位下方左右两侧的王相和时子涔,这种大事,他自然是无法独自拿主意的,便像往常一样问道:“那此事王相和时将军如何看啊?”

        时子涔眉心紧凝,缓缓道:“若要互通贸易,必要在黑河之上架桥,打开黑崖山城门!谢沧澜此举,怕是包藏祸心,还请殿下慎重考虑!”

        王宰相却又道:“时将军所虑极是,只是怀商国书中将贸易方案说得清清楚楚。为打消我国顾虑,怀商愿将守城大军后退五十里地,让出黑河以北的乌山镇作为贸易之地,黑河之上也只需架五尺之宽的索桥,只需够两人并行,货物来往便行。”

        群臣议论声更大了,有人面露喜色,让出乌镇,大军后退八十里,五尺之桥,就是真的有心来犯,那桥根本无法承受大军压过,更何况,八十里的行军距离,若发现异动那桥也随时可断。如此看来,怀商国的和好之心,的确是诚意满满!

        眼见王相言语中有些松动之意,老奸巨滑的周伍忙道:“微臣以为此事可行,两国交好,互通贸易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即有利于边塞安稳,也利于民生经济。”

        有大臣觉得此言有理,纷纷点头。

        何将军红着脸,操着大嗓门又道:“怀商国人一向诡计多端,只怕是另有图谋!两国止兵息戈可以,黑河架桥,打开黑崖山城门却不可行!”

        此话也有理,有大臣也跟着纷纷点头。

        云皇左右为难,“这可如何是好啊?”

        时子涔迟疑片刻,深吸了口气:“微臣以为,不管是北境修膳工事还是与怀商互通贸易之事,均是与北境有关,北境翼,徐两州是战神殿下的封地,防守黑崖山的铁骑营也是战神殿下所掌,是否先征询过战神殿下的意见再作回复会好些?”

        提到战神,云皇和王大宰相相的脸色都是一僵,不太好看。

        周伍讽笑道:“时将军所言差矣,众所周知,战神殿下腿脚多有不便,这十九年都不曾上过朝,如此小事,便去惊拢殿下休养,恐有不妥。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两国交好,贸易之大事,陛上做主会更为妥当!”

        “……”时子涔眉心微跳,不再出声。

        王宰相淡淡地道:“这十九年前与十九年后的怀商总是有些变化的。那怀商国主虽是一代雄主,可现已年岁老迈,太子又年幼,不过八九岁光景,如今云国朝堂之上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国师辅政。听闻此人深受怀商国主器重。主张休养生息,在怀商大举改弊端,兴仁政,修书院,是个贤能之臣,想来此次与我国修好,互通贸易,甚至让出八十里边界,如此宽明的外政也应该是出自他手!”

        云皇沉吟道:“此人若真如此贤能的话,那多少可信。王相觉得如何啊?”

        王宰相也笑了笑,俯首道:“一切但凭陛下作主!”

        以往朝中之事,他可是事事都要自己作主,为此常与时家吵得不可开交,这次一句全凭皇上作主很是难得啊。

        连云皇也是微微讶异地看向他,顿了一下,宣道:“即如此,此等有利于国家之事,可以一试。着礼部拟好国书,加盖玉玺,差使臣送与怀商国主。等怀商将乌镇之地空,怀商守军退后八十里后,再架黑河索桥。怀商若有违背协议,即刻中止贸易!”

        那罗司城还要再说,被张司城扯了回去,与那些刚站出来的大臣们一起退回队列。

        礼部大臣上前领旨,“臣领命!”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后,红脸的何将军快步追上时子涔,担忧地道:“时将军,这打开黑崖山关口的事真的没问题吗?”

        时子涔停住脚步看他们,缓缓道:“国之疆界,历来都是寸土必争!何将军觉得谢沧澜这等英明国主,会肯让出八十里疆界仅仅用来通商吗?”

        何将军深吸了口气,“这……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还是去找皇上……”

        时子涔摇头道:“何将军以为,皇上和王宰相不明白此间道理吗?”

        “……”何将军怔愣在那。

        时子涔抬头看向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上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只不过是,北境和□□营在皇上和王氏眼里,比怀商更像敌国罢了!”

        说罢,他转身大步朝宫门外走去……

        御书房里,刚退朝的云皇却在冲同王大发雷霆。

        “你竟与时子涔私下密谋,假意请旨离京,坏我大事!愚蠢!废物!简直蠢到无药可救!”

        同王被骂得一头雾水,跪在地上。他不理解,明明自己成功抓获明明自己成功抓获赤乌人,洗清了时家的杀人嫌疑,也让时家更死心塌地追随父皇和自己!这难道错了吗?怎么就坏了父皇大事了!

        如意公公给盛怒的云皇奉上杯茶,道:“陛下莫气,同王殿下也算是解了时家之围,大功一件啊!”

        经他一提醒,盛怒之下的云皇自知失控,一把坐到龙榻上,扶着额,道:“起来吧!

        小同王不敢。

        如意公公上前扶起,温声道:“殿下,此次瞒着皇上在时家别苑设伏是殿下下的主意,还是时将军的主意?”

        小同王想了想,道:“是时将军先想出来,我觉得可行,便自作主张同意了。刚好本王又从王霄九手里接过禁军军权,便将假意奉旨去雁城的时将军安置在西城营里。”

        如意又道:“殿下可知,皇权不可轻!你虽与时将军查清案件立了功,可你帮着他欺瞒陛下却又是大错!殿下须记住,陛下与时家,不是陛下依仗权臣,而是陛下施恩给他们时家!时子涔假意请旨,此事若追究起来,是可论欺君之罪!殿下……你要牢牢记住,君可用臣,可臣永不可欺君!”

        同王抬头看向他,恍然大悟,跪下道:“儿臣知错!”

        云皇斜眖了他一眼,道:“你抓紧时间办好禁军营调度之事,其他事便不要随意去插手!案子一结,王霄九也应该快要回京了,你可不要坏事!”

        “是!儿臣明白,定会万无一失!”

        云皇甚为疲惫地挥手道:“退下吧!”

        同王俯着身子退下。

        云皇扶扶额很是头疼,“你说这时子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意公公走向前去,边帮他揉着太阳穴,边道:“他此次行事确实有些古怪,不过,若是真发现了什么,他为何不亲自去审理那些刺客?此次能以赤乌人了结此案,也算是干净彻底了!”

        云皇缓缓道:“这个顾九日还真是老谋深算,他事先并不知时子涔设下埋伏,可仍留有后手,事败之后用这些赤乌人顶罪,总算是没把真相败露出来!”顿了顿,他又道:“那个姓常的也还算得上能干,北凤和雁城那边他做得干净利索。王霄九那边,一定要他设法拖住!”

        “是!老奴已经交待给他了,王霄九一时半会是回不了京的!”如意应道。

        云皇吁了口气:“那就好……那怀商的国师性子还真急,这边顾九日刚替我们办完事,他那边就遣使臣过来议和通商。若不是看他帮朕把禁军军权拿到手,朕才没那么好说话!”

        如意思量片刻,道:“那王永胜今日力促与怀商通商一事,陛下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云皇冷笑道:“北境两州是皇兄封地,黑崖山通商后,北境不安,皇兄的铁骑营便死死地被怀商牵制……王永胜自是想到了这点才会促成此项!”

        如意问道:“那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皇道:“你立刻传急召给时翼,要他回京!我们准备了那么久,该动手了!”

        “……”如意沉吟道:“……时翼未必会肯啊。”

        云皇睁开眼,阴冷地笑道:“如今禁军军权好不容易落在手里,此机会千载难逢,时翼不肯的话,那就逼得他无路可选便是!”

        “……”

        “陛下,陛下。”有内侍连滚带爬地进来,连声呼道:

        “太后娘娘有请,要您即刻去圣宁宫。”

        云皇起身,一脚踢去,骂道:“大呼小叫什么?”

        那内侍俯在地上,再次道:“太后娘娘有请,要您即刻去圣宁宫!”

        云皇蹙眉,极为不耐,“何事?”

        内侍道:“说是先太子笛清找到了,太后请陛下同去商议。”

        云皇脸色大惊,身形晃动,如意赶紧上前扶住。

        云皇抬眸看他,神色慌张,急促不安。

        “如意啊……胡郎中,寒霜剑,药王谷薛神医后人,他们出现在永安原来还真不是巧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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