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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人参虫草甲鱼汤


很快便到日中,宫人们手中的菜品络续出锅,负责传膳的宫女们列队而来。

        冯老头又过来哈腰请示:“王将军,云衣小姐,太后娘娘今日会在清平院与云深郡主一起用膳,您二位的膳食是送回小姐住处还是?”这位云衣小姐几乎是日日来御膳房,也时常就在这里对付一餐。

        路遥远冲坐在桌边的王霄阳扬了扬眉,道:“我们就在这吃可以吗?”、

        王霄阳双手抱臂,微微点头。

        见他没有异议,路遥远转身对余老头道:“那就劳烦御厨大人。”

        冯老头笑道:“云衣小姐客气了。”

        路遥远又道:“最近陪娘娘吃饭时,实在是喜爱那补汤,若是可以,能否替我盛上一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厨房里的宫人们有条不稳地将做好的各式菜肴递了出去。冯老头又吩咐人将这边的小桌子也摆得满满的,他俯身道:“云衣小姐和王将军请慢用,老奴这边得跟几位同僚去给娘娘呈膳,就先失陪了。”

        依照宫中惯例,给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呈膳时,几位主御厨是要在殿外候着,以备贵人们的随时传唤询问。

        早饭早就没吃,桌上热气腾腾的佳肴成功勾起了她的食欲,她将手中面团一丢,道:“今天便先练习到这里吧。”

        两位厨娘忙应道:“是,婢子们这就先烤上。”

        她们利索地把捏好的桃花状面坨,放入个硕大的铁盆里,滋上些油,便开始生火。

        在宫人服侍下,两人净过手,开始吃饭。

        王霄阳见她先端起面前的那碗汤仔细闻了闻,唇角泛起丝冷笑,便放了下来,开始大口吃起其他的菜,虽然还是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跟之前陪太后娘娘用膳时的无礼,相差也甚远。又想起昨晚她故意不让自己喝那碗汤。

        王霄阳皱眉:“这汤怎么了?”

        遥远微低笑不语,自顾自吃着。

        厨房里忙完活的其他宫人早就退下,去了旁边的退膳间等候休息。硕大的厨房里便剩下他们和那两个守在火炉边的厨娘,她们时不时地拨弄着炉里的柴火。

        遥远稍稍有些过意不去,温声道:“既然一时半会也烤不好,两位姑姑还是先去休息会吧!”

        厨娘道:“不碍的,糕点需得微火温烤,火候犹其重要,若火大了怕是会焦,可火小了怕是也不香,故此才需时时盯着。”

        遥远点头,“火候对于美食来说的确。。。。”她忽然卡了一下,像是陡然间大悟了什么,抬头看着王霄阳,道:“对啊!柴火……”

        她猛地起身,朝那边的灶台走了过去,王霄阳神色也跟着一凝,立马起身跟在后面。她舀起一瓢冷水淋在刚炖过人参汤的小炉灶里,待里面的余火熄灭后,她俯下身子仔细地用棍子仔细地拔拉着。很快,翻出一小块没完全烧干净的黄色木柴。她微微一怔,弯起捡起打量片刻后,笑道:“找到了。”

        她起身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又是什么也没找到。正要将手中那块焦木将口里揣时,旁边递过来一块手绢,不比上次那块白色布绢,这是块深蓝色丝绢,绢上的精美刺绣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一看便是女子所用之物,也不知是他房中哪位娇妻美妾送的,她抿嘴一笑,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用它包好那块焦木收入袖口。

        “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王霄阳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神色凝重地问道:“你可是怀疑汤里有毒?”

        她回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我在圣宁宫第一次吃饭里便发现了汤中有毒。”顿了顿,她又笑道:“你不会的认为我会为了讨好太后娘娘,每天来这里学什么厨艺吧?”

        王霄阳眉头紧蹙,他自然不会愚蠢到如此认为,进宫这半月,她每日不是在枢密处查阅以前的档案,便是泡在御膳房东看西看。原以为她只是在查找当年笛清太子中毒的真相,不曾想她是发现太后御膳食里有毒。

        可是,王霄阳眉头紧蹙,她既肯定汤里有毒,这半月来,她非但没有阻止传膳给太后,自己甚至还经常喝上两口!

        遥远见他犹疑,便知他心中所想,道:“此毒特殊,常人少量服用有利健康,长时间少量服用有损内脏!一次性多服则有性命之忧……这毒应该下了不止一年,太后既然没出事,也不差我这十天半月的!”

        “你……”王霄阳恼怒地瞪她,来不及细问,他握紧剑柄快速转身朝外走去,振臂高呼。很快,金吾侍卫们从四周涌出,王霄阳一声令下,刀剑纷纷出鞘,瞬间便将这整个御膳房的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王霄阳回头看她一眼,道:“你给我老实在这等着?”

        见她点头,他这才放心出了小院朝圣宁宫方向奔去。

        身后的两位厨娘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楚,看得分明,此刻两人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抖如糖筛……宫中下毒之事不少见,特别是管吃喝的御膳房更容易出事,一旦出事,那整个御膳厨房的宫人们定会首当其冲,行刑逼供,酷刑拷打,难逃一死!

        两人跪倒在地,颤着声音哆嗦道:“小,小,小姐……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不知道。求求……小姐……”

        从旁边退膳间涌出来的厨房宫人们,被面前的杀气森然的金吾侍卫吓得茫然惊慌,哭哭啼啼,有大呼小叫,有四处逃窜……可没过多久,那些人很快被金吾侍卫们控制下来,一个个地被带走了。

        路遥远看得心头也跟着一紧,朝为首的金吾卫招了招手,那金吾卫上前听命。

        她叮嘱道:“清点人数,将这里的人全部关入天牢!记住,不必审问,也不必拷打!”

        那金吾卫疑犹片刻,俯身道:“是!”

        她转身俯下身子,对厨娘温声道:“别怕!我保证,你们若是真的什么都没做,便不会有事!”

        她语音温和,态度真诚,再想起刚才做糕点时她的平易近人,两人像是在濒死中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眼眸有希冀,也有信任,结巴着问道:“真……真……真的吗?”

        遥远点头,一字一句地道:“真的,我说过的便会做到。”

        两人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眼神中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道:“带走吧!”

        “是!”身后待命的金吾侍卫上前,带着了那两位厨娘。

        做完这些,她重新坐回桌上,茶水已凉,饭菜冰冷。看着对面烤盘下炉灶里的火苗渐灭,再看看留下来守着她的那两个挺拔俊朗的金吾侍卫,道:“你们有谁会看火吗?”

        “这……”两人面面相觑。

        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在宫中虽是侍卫,可在家中个个也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遥远想了想,起身朝炉灶走去,轻轻地放了两根柴进去……好了,刚还有些跳跃的小火苗现在完全灭了。

        她四处张望,终是找到了把蒲扇,几扇子下去……除了火星子乱飞和浓烟翻滚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大力地扇着手中蒲扇……

        然后,她咳着嗽,捂着差点被熏瞎的眼,跌跌撞撞地摸着跑出了这间黑烟弥漫的御膳房,狼狈地一头栽入一个高大的怀里,双手触碰到的是坚硬冰冷地铠甲。

        紧闭的双眼如同火烧般刺激难受,她来不及思考,跳着脚,放肆拍打着面前人,嚷着:“快快快,眼睛!眼睛!”

        很快,一块冰冷潮湿的绢子覆上她的双眼,顿时清爽袭来,眼睛里的炙热感慢慢消退,她接过绢子好一顿揉,终于是能好好睁开眼了。

        面前这位正是去而复返的王霄阳,他低头看她,皱眉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遥远把手中绢子还了过去,道:“谢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没接,只是凝视着她。

        停在空中的手尴尬了片刻,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绢子,即被打湿了,又是被别人用过,估计是嫌弃了。应该回去洗干净再还给别人才是。想到这里,她正要将手中绢子收回来,王霄阳却突然伸手将绢子接了过去,他抬起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炭渍,蹙着眉道:“太后传你即刻去圣宁宫大殿去问话!若是容颜不净,是为大不敬!”

        遥远微微一怔,他动作轻柔,与平日的冰冷实在不像同一人,说话的语气还是生硬的很,可比起训斥更像是在别扭的解释。

        “太后要问什么?”

        “我拦下了呈给太后娘娘的御膳,跟太后回禀了汤中有毒的事,太后即刻将太医召来,反复用银针试过,并没有发现问题,那几位御厨也一直在大喊冤枉,为自证清白,他们亲自试吃过……也没发现问题。”

        “所以,太后娘娘认为我在胡闹?”

        “……”

        王霄阳没有回答,可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放下手,手中那块原本洁白的绢子上沾了黑渍,他又蹙了蹙眉,嫌弃似的递给身边的金吾侍卫。

        遥远沉吟道:“我可以跟你去见太后,不过,我需要人立马去替我办几件事!”

        “何事?”王霄阳问。

        遥远道:“一是厨工阿补,我需要查到有关他的所有事,包括他宫外家人;二是送入圣宁宫御膳房的柴火,从何处而来,经过何人之手;还有上一个御厨是因何病告退,现在何处?”

        王霄阳道:“通知枢密司,要他们立马着手去查!务必尽快查清!”

        “是!”那金吾侍卫领命走了。

        “还有……”她顿了一下,稍有迟疑。

        王霄阳道:“还有什么?”

        她回头看他,道:“我总觉得内务府那个文总管或许跟这事有关系,可我现在只是猜测而已,并没证据,也不十分肯定。若是现在便抓他好像于理于法都不合,可若是现在不抓,等他听闻出事,有了警惕,或销毁证据,畏罪自杀。再想揪出幕后指使便是很难……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是的,她没有看错,他斜眖了她一眼,那非常轻蔑的眼神好像在说,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他转身对旁边人道:“照她说的做!记得捆住手脚,卸掉下颔,免他自杀!”

        “是!”又有金吾卫领命而去。

        “走吧!”王霄阳阔步向前走去。

        遥远跟了上去,歪着头看他,笑道:“你好像很信我哎。”

        “……”他没有理她。

        她跑到他前面,面向他倒着走,又道:“你为什么信我啊?”

        为什么信她?这半月以来,他受太后之命,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见她在宫里装疯卖傻,横冲直撞;在他面前巧笑俏兮,古灵精怪;在枢密司日夜挑灯查阅陈年文书;御膳房里的精心布局……他看得清楚,她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其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精心算计,有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就像现……在她跟昨晚一样,在他的面前,浅笑盈盈地倒着走,追着问他为什么信她一样……都是有目的的!

        他绕过面前的遥远,像生气似地自顾自走着,空气中带着雨后的寒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胸闷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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