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子母疫8
子母疫08
温良将掌心摊开，一枚带血的白色猫耳静静躺在他的手上。
“这只猫妖道行很高，要不是因为它很虚弱，我也砍不掉它的一只耳朵。”
“能让仙草镇上几百户人家中魇术，没点儿道行肯定是不可能的。”陌千寻朝病人们安歇的祠堂走去，两位紫衣少年跟在她身后，“我担心这场子母疫和那只猫妖脱不了干系。”
镜双：“温甫吟，你刚才在哪里看到的猫妖？”
“就在江府的后花园，怎么，你想去砍掉它的另一只耳朵吗？”
镜双声音沉郁：“我对它的耳朵没兴趣，倒是缺一条猫毛领子……”
听完他的话，温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镜双疑惑道：“你笑什么？”
此时师徒三人穿过一道月洞门，月洞门上爬满爬山虎，蓊蓊郁郁覆盖住整扇石门，经过时，可以闻到叶片散发的草木香气。
“我想起我那个怕猫的弟弟，”温良拨开从月洞门上垂下的爬山虎，声音沾笑，“他要是你，肯定恨不得离那猫远远的，绝对不可能想着把猫毛制成毛领戴在脖子上。”
温良平时总是一副完美得有些不现实的样子，当他提到温冽时，比平时多出一份生动可爱。
“你还有个弟弟？”陌千寻放慢脚步，颇为好奇道，“他现在在哪修习？”
“清河现在在无量山跟着慕宗主修习仙术。”温良一提起他弟弟似乎连话都变多了，眉飞色舞道，“不过，他于修仙之术上没有慧根，学东西很慢，但师尊千万不要以为他比我差！清河比我努力多了，常常说‘笨鸟先飞’，每次都是无量山弟子中醒得最早、睡得最晚的那个人。”
陌千寻看了一眼温良腰间佩戴的半枚螭纹玉佩，那玉佩在落日余晖中愈发温润透彻：“另一半玉佩在你弟弟身上吧？”
温良摸了一下腰上的玉佩，笑道：“嗯，这是我们温家的传家玉佩，我和清河一人半枚。”
一旁的镜双思忖道：“你叫‘温良’，你弟弟叫‘温劣’，你们家起名字指向性也太明显了？明显你弟弟在家不受宠爱。”
“是‘冷冽’的‘冽’。”温良解释道，“温家现在就只剩我们兄弟俩，不存在宠爱不宠爱。”
江家的祠堂很大，子母疫病患们都在这里休息。那个被自己后背上的手掐着脖子的男人脸涨得发紫，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男人的旁边坐着一个脖子上有两个头的双胞胎女孩，两个女孩嘴皮子翻飞，争吵个不休。
“赵小玲！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双胞胎女孩中只剩下头颅的女孩道。
另一个女孩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闭嘴啊！”
“为什么？为什么啊？！”赵小敏继续在赵小玲耳边嘶吼，“你为什么总喜欢抢我的东西？！以前抢走我喜欢吃的桂花糕，后来抢走我的娃娃，现在又抢走我的身体！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捂耳朵的女孩疯狂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赵小敏的话摇掉。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赵小玲的声音随着摇头的动作颤抖，眼角流出清泪，“我没想让你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陌千寻和她背后的两个徒弟，赵小玲啪地站了起来。
“陌宗主……”赵小玲求救似的跑过来，被护在陌千寻身旁的镜双和温良用剑鞘挡住。
镜双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陌千寻用手撇过镜双的剑鞘，朝少年睨了一眼，反问道：“你想干什么？我还用得着你护？”
镜双撤回剑，眼中含着十二分的警惕望着这个有两个脑袋的女孩。
陌千寻走到赵小玲面前，她已经从女孩眼中看出她想说的话，缓声道：“我现在就给你们施法。”
蓝闪蝶从陌千寻的戒指上飞出来，化作无数蓝色流光。
“主人，我来帮你吧。”
无数蓝闪蝶在陌千寻周围翻飞，翅膀的扑打声汇成一股低哑的音流，在祠堂内搅起无数旋转的风涡。
“双儿，良儿，”陌千寻从乾坤袖内取出定邪符分到两人手上，“先给祠堂内的病人贴上符篆。”
“嗯！”
只见两道紫色影子快如闪电，奇诡的身形只留下模糊的残影，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的背后已经有一道黄纸红字的定邪符。
镜双、温良闪回到陌千寻面前，均是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师尊，贴好了。”
陌千寻十分不给两位少年面子，一掌将二人拂到身后：
“贴好了就上后面去，别杵在我面前挡光！”
少年们失望地“哦”了一声。
众人不解地看着彼此背上的定邪符：“仙君，您现在是准备给我们驱邪了吗？”
“是的，还请各位凝神静思，尽量保持心境平和。”
众人皆闭上眼睛，无数蓝闪蝶飞到他们身上，灵光像雪一样落在他们身上，将那些因痛苦而拧紧的眉头抚平。
良久，千万只蓝闪蝶飞回陌千寻右手的戒指，最后一只蓝闪蝶没有立刻进去，它在陌千寻的鸦发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才扑闪着翅膀回到戒指内休息。
“不疼了，我不疼了！”一个老妇喜极而泣，“谢谢仙君啊……”
“我也不疼了，仙君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仙君帮我等缓解痛苦，您就是普天济世的神仙啊……”
面对众人的感恩戴德，陌千寻压力更大了。
仙草镇上有好几百人患上子母疫，有的已经成为傀儡尸，被她斩杀，有的还在忍受着疫病的痛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也变成傀儡尸。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压制病人体内的邪气，缓解由于肉·体融合给他们造成的痛苦。但这样做治标不治本，她需要尽快弄明白子母疫的发病原因，把子母疫的伤亡数量降到最低。
三日后，如果她没能找到解决子母疫的方法，这些病人还是会一点点吞掉自己的血亲，慢慢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傀儡尸。
“众位不用言谢，这是陌某应该做的。”陌千寻十分冷静，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明白子母疫的病源，找到治疗这个怪病的方法。列位想一想，你们身上是否有什么共通之处？类似脚心都有一颗痣这种体貌特征。又或者你们最近有没有参加过集体性的活动？比如祭祀什么的。”
镜双瞄了一眼祠堂内的众人，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穷有富，很难找到什么共同点。
“我脚心有痣！”
“可是我没有欸。”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我脱掉鞋看一下吧。”
温良道：“师尊，这里有一百多人，想要找到他们身上的共同点，实在不现实。而且，这些病人都是至少两个人连在一起的畸形人，到底其中哪具身体带着病灶，哪具身体属于被迫与之粘连的血亲，这根本无从分辨。”
镜双思考了一会儿：“没必要区分，只要能找到畸形人之间的共同点就行，不用计较这个共同点是畸形人中哪个身体的。”
众人依然在乱猜，整个祠堂显得乱糟糟的。
“一个月前我打了一只黑兔子，我娘说这只兔子眼睛在滴血，会不会是什么邪物。我当时没听，就把兔子给吃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你们有没有吃过黑兔子？”
众人摇头：“没有！别管黑的白的，我可什么兔子都没吃！”
“会不会和上次除旱魃的事有关？”
赵家两姐妹道：“可是上次除旱魃我们两人都没去啊……”
“种植咒林呢？”
此话一出，人群里突然有人尴尬地咳嗽一声。
祠堂里的人上午已经知晓，面前这个蓝衣仙修就是尸骨河对面落迦山羲和宗的宗主——陌千寻。他们曾经于数月前得罪过羲和宗的人，羲和宗的人不计前嫌帮他们除疫，可谓是以德报怨。这使得他们更加无地自容，都觉得当时不该为了一己之私种植咒林。可是事情已经做了，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众人小心翼翼尽量不提这件羞事，不知哪个没脑子的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祠堂内陷入一阵令人郁闷的沉默。
为了让这阵尴尬赶紧过去，某个人急忙道：“可是，江夫人和江公子并没有和我们一起种乌桕树啊……”
“对对对，那应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有人赶紧岔开话题：“会不会是因为上次去猫儿井借水啊……”
……
陌千寻听得头痛，扶额道：“好像是有点儿不现实……”
突然，江府上空响起一声龙啸！
一条巨大的游龙舞着龙爪，在逐渐四合的夜色中荡开一道金色的光芒，朝陌千寻飞来！
陌千寻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过这条金色游龙了，上次温良刚来落迦山拜礼时，就是这条游龙给她吐出一枚传言珠。
巨龙身上的龙鳞光滑漂亮，从陌千寻面前飞过时，辐射出森然的凉意。
像上次一样，金龙将一枚传音珠吐到陌千寻手里，和传音珠一起给她的，还有一个琉璃灯盏。
传音珠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
声音来自原主的二师哥，也就是昆仑山百衲门的掌教——裴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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