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拿她做垫脚石

“林楚玉，你来侍候。”太后轻声道。
南嘉去端药碗的手微微一顿，又收了回来，等宫女们扶起太后，南嘉才替太后掖好了被角，便退在了一侧。
林楚玉总觉得太后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审度，她替太后喂药时，依旧十分谨慎小心，太后也没有故意刁难，待伺候完药，太后便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了林楚玉。
“你过来。”太后唤她。
“太后。”林楚玉起身行礼，空气凝滞了半晌，才听到太后疲惫的道：“国破家亡后，你恨吗？”
林楚玉手心猛地收紧，恨，她当然恨，可她能说吗？
林楚玉抬起头，看到太后落在自己身上微凉的目光，知道自己今日不给个说法，不止得不到太后的庇佑，还可能惹下一身麻烦，终于，在太后越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林楚玉道：“恨。”
太后了然一笑，却又听得林楚玉继续道：“但民女知道，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问题，也不是民女这等小女子能参透的，父皇以前常说，赢就是赢，输就输，所以民女想，民女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替已故的父皇母后祈祷早登极乐，了却凡尘。”
太后听到她这番话，又看了她许久，想看出些端倪来，但林楚玉没有任何的破绽，眼里含着光，好似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太后永远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床边来，才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想法也很对，蜉蝣撼大树只是妄想，脚踏实地的过好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正经。说来，你可愿意嫁给豫王？”
林楚玉听前半段还在预料当中，后面这一句真是超乎她的想象了，她蹭的要站起身来，太后却是道：“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哀家看得出来，你不是会攀附男人的女子，但楚玉，哀家可以告诉你，临渊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哀家也可以跟你保证，即便是日后其他皇子登基，也无法动他半分。”
林楚玉不知道太后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说，但让她嫁给豫王，岂不是完全阻断了她的复仇之路？
“太后，民女自认身份卑微，不敢高攀豫王殿下。“林楚玉还是起身拒绝了。
不过太后没生气，只是笑笑：“你先别急，只记着哀家这番话就是。今日你也累了，回苏家去吧。”
林楚玉觉得自己就算知晓两世之事，却依旧猜不透太后的心思，这个后宫争斗里最大的赢家，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可见其心思之深。
林楚玉看了看太后，见她已经疲惫的合上了眼睛，这才悄悄退了出来。
出来后，林楚玉还在回想方才太后的话，就见南嘉郡主在花厅等她。
“林小姐，我送你出宫吧。”南嘉郡主起身朝她笑道，话说完，人已经走到面前了。
南嘉郡主身上的香气袭来，是好闻的梨花香气，林楚玉记得长青说过，豫王最喜欢的便是梨花香。
出了寿安宫往外走，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宫门口，南嘉才终于开口：“林小姐。
“郡主请吩咐。”林楚玉垂眸。
“太后娘娘应当与你说了吧，让你嫁给渊哥哥的事。”南嘉问她，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
林楚玉抬眸，已经看到她飞上红晕的脸颊，圆而温婉的脸颊弧线，盈盈水亮的眼眸，怎么看，都是暗恋少女的模样。
“说了。”林楚玉老实回答。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嫁给渊哥哥吗？”南嘉的语调微微提高了些。
林楚玉下意识的便要回答‘不愿意’，但话未说出来，就听得十公主的声音传来。
“楚玉！”
十公主提着裙子快步跑过来，一把抓着林楚玉才停下来直喘气。
林楚玉看她这样匆忙赶来，以为是她母妃罗妃娘娘出了事，谁知竟听她叉腰喘气道：“还要赶上了，楚玉，这个给你。“说完，十公主递上了本帖子给林楚玉。
南嘉看了眼那烫金的帖子，心下了然，笑着看向林楚玉：“听闻汝南王妃最近算过八字，说要认养一个干闺女。”
“郡主竟是知道了呀。”十公主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热切的跟林楚玉道：“到时候王妃姑母会办一个小聚会，能结识不少小姐，到时候我也过去，楚玉，你也来吧。”说完，还朝林楚玉眨眨眼。
林楚玉瞧见南嘉郡主提醒自己的模样，也知道此行非好事，便想着拒绝：“多谢公主好意，只是……”
“别‘只是’了，我实话说了吧，我觉得若要姑母认了不相干的人做女儿，还不如就认了你呢，你待我和姑母都有恩，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十公主真切道。
林楚玉看她这模样，也知道十公主没有恶意，可是自从上次百花宴，汝南王府对苏家只怕表面的善意都没有了，哪里还肯认了自己做干女儿？
林楚玉还想着拒绝，十公主却直接将帖子塞在她手中，笑道：”你且去准备着吧，还有段时间呢，我还有事儿，就不与你多说了。“说吧，便飞快的跑开了。
南嘉看着十公主的背影，温婉一笑：“十公主是宫里难得的单纯性子，太后也说身处后宫，难得养出一个她来，只是可惜了。”
最后这句‘可惜了’南嘉郡主说的很轻，仿佛不是说给林楚玉听的。
说完，便也没再追问之前的话，直接送林楚玉出了宫。
待看到林楚玉上了马车后，南嘉郡主才转身往回走，只是越往这红墙绿瓦的狭窄甬道里走，便越觉得寂寞，她挂念了一辈子的人，竟到最后，自己也不能陪在他身边么？
回到寿安宫，沈嬷嬷便迎来了。
“太后知道您去送林小姐了，现在想见您。”沈嬷嬷担心的看她道。
“是。”南嘉安慰的朝沈嬷嬷笑了笑，这才往内殿去了。
太后倚靠在床边，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瞧见她来，神色温和了些：“渊儿孤身一个人多年，哀家想早些放一个人去他身边伺候，但放普通人，哀家又信不过。”
南嘉微微一愣，脸色绯红：”太后，我……“
“你身边不是有个宫女叫琉璃的，哀家觉得不错，聪明伶俐，模样也不差，又跟在你身边多年，性子也好，就让她去吧。”太后道。
沈嬷嬷关切的看了眼脸色变得煞白的南嘉，轻轻道：“琉璃是个不错的，就是不知道王爷喜不喜欢，这么多年也不见王爷待那个女子亲近过，也就是林小姐，王爷还开了口。“
“如今肯开口，就说明已经知道女子的好了，我看琉璃的模样跟楚玉也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更加的温婉和顺，留在他身边伺候必是好的。”太后道，似乎没看到一旁南嘉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嬷嬷也不好再说，等太后打发了南嘉下去后，才斗胆问道：“娘娘，郡主的心意，奴婢也都看得明白，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怎么……”
“她的心思，哀家早就知道了，而且哀家这么多年培养她，自然是要嫁给渊儿的。”太后看了眼南嘉离开的方向，轻轻笑道。
“那您为何还说要将林小姐嫁给王爷？“沈嬷嬷不解。
太后只叹口气看她：“旁人不明白哀家的心思也就罢了，怎么你也不明白。渊儿的脾性你也知道了，一旦认定的，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他都开口要林楚玉了，哀家怎么能不给？不过夫妻么，也就那么回事，等林楚玉把渊儿的脾气磨顺了，再将南嘉嫁过去。若是那林楚玉是个识相的，哀家日后必不会亏待了她，不然南嘉如今这善良性子，嫁过去还不知被算计成什么样儿了。”
沈嬷嬷这才明白，原来太后只是把林楚玉当成了南嘉郡主日后的一块踏脚石，可惜了，她还挺喜欢林楚玉的。
林楚玉这厢刚回到清风院，二夫人就带着苏依依一道过来了。
几日不见苏依依，她打扮的越发华丽了，金线封边的雪青色撒花长裙，貂皮小袄加身，蹬着一双鹿皮靴子，十足的贵女风范，只可惜脸上的脂粉厚了些，遮去了她这个年岁应当有的少女气息，反而多了几分媚俗。
“楚玉姐姐自宫里回来，娘娘们都没赏赐呢？”苏依依高调的讽刺完，便自顾自在暖榻边坐了下来，还未坐稳，就嫌弃的立马站起身来：“这什么垫子啊，花色又老气又丑，来人，去把豫王殿下前儿送来的蜀锦坐垫拿来。”
白雪看她这做作的摸样，简直要翻白眼，但林楚玉却像是没听懂她的挑衅一般，吩咐夏荷：“你去小库房看看，挑些好点的坐垫来。”
夏荷赶忙转身去了，二夫人看林楚玉没有不满之色，这才安心笑道：”依依不懂事，你别跟她见外。对了，昨儿如入宫是为何事？“
“是太后身体略有不适，最近我可能每日都要入宫给太后娘娘请脉了。”林楚玉垂眸回道。
苏依依一听她竟每日都要入宫去，立即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不成，还每日都入宫去，万一你说错了，岂不是欺君之罪。你要找死可以，可别牵累了我们。”
二夫人也觉得有些担心：“楚玉，你没放话说你能治好吧？”
林楚玉看二夫人担心成这样，自然没敢多说什么，只敷衍了过去。
不多会儿夏荷拿了垫子来，林楚玉看苏依依不断的给二夫人使眼色，才知道二夫人此番来，还有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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