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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 不可思议的胜利


  屠格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是,父王!”

  乌荻面有不甘,可也不好说什么,各自准备冲击去了。

  站在步兵方阵前排的隗多友一边系着裤子一边走到黄骠马前,对一旁的少年卫兵说:“你不去解决一下?呆会打起来可顾不上,尿裤子可就出丑了。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少年难为情地笑笑,回道:“将军,我叫季杰。”

  “季杰?”隗多友印象中王畿内似乎没什么大家族姓氏是季。

  见他疑惑,少年解释道:“家人叫我杰,再加上排行老四,所以叫季杰。”

  “王畿内只有姬姓不呼姓,直称排行。这么说,你也是姬姓了?”

  季杰点点头,隗多友十分感慨:“从前我也有个侍卫叫季,也是他在家中的排行,年纪与你差不多。只可惜------”想起叶季,他一阵沉吟。

  季杰见将军对他态度亲和了许多,便大着胆子提问道:“隗将军,为什么咱们不一口气来个突袭呢?”

  “因为我要的不是击溃战而是歼灭战!我们的骑兵太少,即使突袭成功也不过是把敌人打散,但他们很快就能聚拢来继续为祸王畿。”隗多友望着山坡上的敌军说:“这是你第一次面临决战,怕不怕?”

  季杰不知该如何回答,隗多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好笑,便替他答道:“怎会不怕?哈哈!我十四岁第一次上阵,看见敌人冲过来,吓得尿了裤子,哈哈。”

  笑完,他大声道:“季杰,拉上我的马去骑兵左阵待命,这里不需要骑马的人了!”

  季杰并未马上离开,他看着隗多友问道:“将军!您一定要在前线吗?”

  隗多友说:“狼贲指挥骑兵也是有一手的,你跟着他打吧。这次我要站在这里,让全部的士兵都看到主帅和他们站在一起!”

  他挥手让季杰离开,此时山坡上响起了猃狁的长角呜鸣声,五万匹战马开始同时迈步,猃狁骑兵自山上一冲而下,以猛虎之势扑向山下的周军,顿时杀声遍野,马匹嘶鸣,震天动地。

  隗多友拎起一面铜锣命令道:“儿郎们,唱起来!”

  面对着山崩海啸一般扑来的敌军骑兵,步兵们低声唱起军歌:“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睽睽,载是常服。猃狁孔炽,我是用急。王地出征,以匡王国。”

  隗多友命令道:“弓弩手瞄准!”

  号手吹起三声急促的调子,站在方阵最前排的三千弓弩手举起沉重的弩瞄准敌军。隗多友猛敲一声锣,三千支弩箭“嗖嗖嗖”闪电般飞射出去,如地狱的阴云一般掠过草原,山坡,一枚枚地洞穿了敌军马匹的胸口。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马的体积大好瞄准,一箭出去人仰马翻,倒在地上的人与马立即便会被身后冲来的友军铁蹄踏成肉泥。一大片猃狁骑兵便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不过他们没有停也不能停。骑兵集团一旦开始冲锋便只能一往无前冲破敌阵才有生路,仗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拼到底了!

  周军步兵们还在低唱:“猃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隗多友命令:“弓箭手瞄准!”

  号手吹起两声急促的调子,站在方阵最前排的弓弩手们早已通过阵中空隙退到后面装弩箭,三千名弓箭手跑到阵前举起弓箭瞄准敌军。

  隗多友猛敲一声锣,三千支羽箭“嗖嗖嗖”飞出去再次射倒一片猃狁骑兵,人与马翻滚着,哀号着,又被身后的无数个马蹄踏为一团团血雾肉酱。剩下的骑兵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恐惧和愤慨令他们浑身战栗,但他们清楚危险已经过去,现下离周军方阵只有三百步了,弓箭手来不及射第二箭了!

  敌人的面目在这些猃狁骑兵的眼中已变得十分清晰,敌军唱的军歌也回荡在自己耳中:“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猃狁,至于太原------”

  眼看自己的马蹄就要踢中那些弓箭手的后背了!是时候了!站在山丘顶上的敖兴与站在山脚下的隗多友同时这么想着。敖兴微笑着伸手去掏悬在马鞍上的羊皮酒袋,隗多友则喊道:“起!”

  他身旁的步兵也一起呐喊着:“起!”

  周军步兵们瞬间彼此靠拢合成严密的队形,阵中的那些旗帜被放倒,一直隐藏在旗帜后面的是——数千根被削尖的冷杉树干!这些碗口粗的树干足有二三十尺长,周军士兵们半蹲着数人合抱一根,将树根那头杵进地里,用尖锐的树梢对准飞奔而来的骑兵。

  这就是隗多友的妙计,需要无比强悍的精神才能支撑着士兵完成的大屠杀,需要分秒不差地在骑兵面前竖起这些匪夷所思的巨大长枪。

  敖兴和他的骑兵们都在心里惊呼道:“来不及了!”

  那一根根紧靠在一起的冷杉树干就像是一根根串起冰糖葫芦的竹签子,而猃狁骑兵便是连人带马自动送上门去的冰糖葫芦!敖兴手里的羊皮酒袋跌落在地,鲜红的西域葡萄酒在雪地上溅出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来。片刻后,山谷里传来一阵可怕的惨号声。

  冷杉木质坚硬又有韧性,跑在最前排的猃狁战马被当胸贯穿,巨大的惯性让它们身上的骑士胸腹也被穿透;后面几排骑兵也来不及勒马,于是同样的惨剧又反复上演,每根冷杉上都串着几个垂死的人和几匹垂死的马,人与马发出惊天动地的凄厉呼号,让近在咫尺的周军士兵闻之都失魂落魄。

  隗多友厉声呵斥那些手软的士兵:“打仗还怕见血吗?扶好杆子!有回顾者斩!”

  于是,很多步兵方阵里的军校们也同样地呵斥手下,周军的阵线犹如长城般坚固不倒。

  没被冷杉穿透的猃狁骑兵们死活勒住了马,可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同伴们蜂拥而至,像洪流一般挤在一起,很多人和马被挤倒,被踩死。无数人的喉咙里疯狂呼号着同一句话:“退回去,快退回去!”

  另有一些意识清醒的猃狁骑兵把手里的弯刀朝周军投掷过去,而那些手扶长杆的士兵们却不能闪避,只能用脑袋硬抗。一些人倒下去后马上便被战友拖走,立即会上来另一批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冷杉长杆依旧是猃狁人无法逾越的死亡之墙。

  孤注一掷的敖兴让号手吹响了催促部队进攻的号角,血气再次涌上那些戎族战士的大脑。既然骑马冲不过去那就下马作战!猃狁骑兵们纷纷跳下马来,一些人放箭,掩护另一批人挥舞着刀枪剑戟冲杀上来。显然手持冷杉的周军步兵是没法抵挡的,但是如果他们放弃长杆而逃跑的话,那么周军的阵形就彻底被冲乱了。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隗多友。一千名手持造型独特短弩的射手跪到长杆手身后,他们手里端着的就是召伯虎为歧山大营装备的最新神秘武器:连弩。这种武器构造相当精密复杂,在柳木机匣里储存着五支短箭。一旦扣动扳机,瞬间五箭俱发,可飞百步远,因此算是守城利器。今日用在这里倒正合适,于是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把蜂拥而上的猃狁士兵射得如刺猬一般。

  连弩最大的缺点是装填麻烦,在战场上几乎是一次性武器,不过就这一次齐射便叫那些试图正面冲击的猃狁人都丧失了勇气。此时他们的主将才醒悟隗多友在山谷布阵的用意,屠格大喊道:“兄弟们,跟我来!”

  他想带领剩下的骑兵向两侧的山丘上冲,如果能占据山丘便可绕击周军方阵的侧背,立即可以扭转战局。

  猃狁王子屠格一马当先地催动自己的坐骑向山丘上冲,其余的骑兵奋力跟在他身后。就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屠格看见前面人影晃动,那是抢先一步运动到山顶的周军弓箭手!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完了!

  箭说到就到,把猃狁人翻盘的机会一一射落。屠格身边的士兵纷纷栽倒,他自己也左腿中箭,这一箭射得深,贯穿大腿,剧烈的疼痛险些令他咬破自己的舌头。他用手攥住箭杆,大喝一声生生把箭拔了出来,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来。

  屠格忍着剧痛,拨转马头向后边跑。这时山丘上又出现了周军骑兵的身影,他们趁着自己人放箭射退猃狁骑兵的势头,呐喊着冲杀下来。

  此时的猃狁军队已经大乱,周军的骑兵虽少,可却分工有序,一队马弓手截断了猃狁退路,另外两队则分别从两侧山岗上杀下来。此外正面步兵方阵中的弓箭手与两侧山丘上的弓箭手一齐放箭,让以射术见长的猃狁人吃足了苦头。

  “下马者免死!”周军的呐喊声惊天动地,很多失魂落魄的猃狁骑兵闻声而降。

  屠格的亲兵正找布想为他裹伤,忽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将军正打马奔到眼前,身旁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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