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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九 白龙鱼服


  清冷的月色下,姬胡眼看着那三个人前后从容进入一座二层高的木楼,半天都没出来。心知这便是地方了,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也跟着从相同的甬道摸了进去。

  只觉得这夹道特别狭窄和黑暗,若那三人同时进入,姬胡可以想象他们行进的样子:必是一人在前,两个优人把担子竖着一前一后挪着才能通行。可不同的是,他们可以擎烛或执灯,他却不行,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转角有一片光影,姬胡向着那片光亮而去,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到了哪里?这分明是一座可容纳二百余人的大厅堂,却没有一张桌案,约有百余人或坐或卧,男女老幼都有。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前方的高台之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从角门而入的姬胡。

  姬胡悄悄地隐入人群之中,顺着众人的目光向台上望去。只见高台上“凤鸣台”的匾额虽满是灰尘,却依旧醒目。原来这便是镐京有名的凤鸣台呀!姬胡心里想着,不知今日是哪位名士登台在这里与人辩驳呢?

  他这么一面想着,一面向台上望去,当看到高台上的那人后,心里不由格登一下。只见宽五尺余,长八尺,高约两尺的台面上,孤零零地有一个人坐在锦棉席上。此人肤色黝黑,眉目却刚劲有棱,目光闪烁之时,锐气难掩。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有如高山之巅的一块黑色岩石,那么孤傲而又凛厉地俯瞰着人间万物。

  姬胡怎么看都觉得此人就是方才实施毒杀的那个男子,可又不敢百分百断定。直到看到那个叫重黎的男子走上台去,对着那男子说了几句话,然后示意众人安静:“诸位,我师傅开始望诊了!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台来!”

  直到此时,姬胡终于可以确定台上男子便是那个可怕的杀人者了!可还没等他整理完纷乱的思绪,周围已是一片骚动。方才还或坐或卧的上百人这会子竟然齐刷刷全都站了起来,原来他们是排好了队的。听到其中有人因为插队而发生口角,姬胡十分自觉地退到了屋角,冷眼观看台上的两师徒如何演戏。

  病人们依着排队的次序一个个上得台来,有走不动的便由家人或扶或抬,那男子也不似寻常郎中那般望闻问切,只是问得一两句,间或还会伸出一两根手指在病人身体某个部位探查一下。姬胡冷眼观之,一般男人是探大腿根,妇女则探喉部锁骨处。每个病人只费得不到半炷香时间,男子就会下论断。

  台下左侧墙上悬挂有一张牛皮纸,上画有一只冒着热气的陶碗。若男子望这里一指,病人以及其家属都会满面喜色,如临大赦地下得台来,乖顺地在那牛皮纸下再次排队。

  反之,若男子望大门一指,病人及其家属则会满面流涕,叩头不止,反复请求。可男子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出三个字:“下一位!”然后,无论病人愿意不愿意,都会被重黎赶下台去。在这过程中,姬胡清晰地听到了被赶下台的病人不住恳求道:“荣夷先生救我一救吧!”

  原来他叫荣夷,姬胡搔搔脑袋,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

  他正思忖着,忽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本能回首一看:原来是祁仲!

  “大------”祁仲傻乎乎刚一开口便被姬胡捂住了口唇,喝道:“叫什么叫?从现在开始,只许叫我公子!”

  “是,大------啊不,公子!”祁仲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姬胡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找来的?相府那边怎么样?事都办妥了吗?”

  “嗯哪,”祁仲点点头:“奴才去城门那边搬了救兵,借了快马去相府看了,正见召国公带着兵马直冲入相府去了,料已无碍。奴才记挂着------公子,便往回赶了,看到整个长街只有这里灯火通明,便进来碰碰运气,不想果然找见公子您了!”

  “知道这里是长街,你还不算笨到家!”姬胡突然敲了一下祁仲的脑袋:“可你别忘了,只有宫中宦官才自称奴才的,不许这么称呼自己了。”

  “那奴才------那该怎么自称呢?”祁仲有些摸不着头脑。

  “叫我,或叫小奴都行。”

  “那我还是自称小奴吧。”祁仲问道:“公子,这里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嘘!别吵!”

  当牛皮纸下已聚集了三十多人之时,荣夷终于站起身来,姬胡这才发现他身量颀长,立于孤台之上有如一柄玄铁剑一般锋芒毕露。重黎会意,拍拍手,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目光中满是炽烈与希冀。cascoo.net

  “上药——”随着重黎一声高喊,两个优人一前一后担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从角室走出,大厅内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而又奇异的药味。

  姬胡耳边传来些许的低语:“瞧!那就是优尾勺夫妇,前些日子那男优在茶坊献唱,当场发病昏死过去,大家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遇到荣夷先生,竟然生生拣回一条命来!”

  “可不是吗?他下午出现在长街,别人以为是他的鬼魂呢,吓走了半条街的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在荣夷先生这里治好的,还不上赶着来求救吗?”

  “啧啧,咱们算是烧了高香了,要是先生都治不了哇,只有等死啦!”

  听着这些议论,姬胡心中十分矛盾:莫非是自己弄错了,这个荣夷真的是位治病救人的奇医?可是刚才在后院,那些横七竖八的中毒尸体又怎么解释?那人还说了个“什么社”,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正忐忑着,那边厢,优尾勺夫妇已经开始拿着铜舀子一勺勺分发药汤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得到了第一勺,喜滋滋地将陶碗端到了一边,鼻翼朝下贪婪地吸了一口药气,顾不得药汤还十分烫嘴,便要往唇边送------

  “小心,有毒!”姬胡顾不得多想,冲了上去一把将那陶碗打翻到了地上,“啪哗——”,陶碗摔了个粉碎,药汁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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