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少年无根浮萍、寒古城静待古宗

仙域，天枢帝国寒古城。

城中最为热闹繁华的一条大街，一间名为聚仙居的酒肆，此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酒肆之中酒客推杯换盏、猜拳声此起彼伏，跑堂小二更是脚不沾地，像极了一条鱼儿，穿梭于客人之间。

与酒肆热闹不同，在酒肆门口，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青衫少年，坐于青石阶梯之上，背靠门口瑞兽石雕，双手环胸，神情落寞。

少年身着已经浆洗的发白青衫，下摆打着不少各色补丁，略显寒酸。与少年衣着有鲜明对比的是少年的五官，白皙的肤色将黑色的双瞳映衬的格外灵动，黑色的秀发挽束在脑后，用一根不知名的兽皮扎住，薄薄的嘴唇因长期缺乏营养而略显苍白。

“俊哥儿！来，这一瓮牛肉食客没有动筷，你给我讲讲猴王被压万灵山之后，怎么脱困的？”一位身着紫色罗裙的黑发少女，笑嘻嘻的看着古俊，双手捧着一个瓦罐，罐中盛满了卤煮之后的牛肉。

古俊抬起头，看着眼前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姑娘，一脸温和的笑意。

只见姑娘青簪黑发，白皙的皮肤透出丝丝红润，双眼透亮，小巧的鼻子鼻梁挺直，微尖的下巴之上是一张鲜如樱桃的小口，小小的胸脯微微隆起。

“猴王？猴王正在等待他的有缘之人。”古俊伸手接过瓦罐，白皙的右手抓起卤煮得棕红发亮的肉片，塞进口中。

“别噎着！我去点钟柜台之上给你顺点酒水过来。”小姑娘跳着回酒肆，从柜台抓起一个青瓷茶壶，几步跳出门外，递到古俊手中。

几口牛肉下肚，猛灌一口茶水，连日来的饥饿感缓解不少。将瓦罐放在瑞兽台阶之上，双手抚了抚腹部之后，用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台阶，示意姑娘坐下。

姑娘双手将裙摆掖在小腿之后，坐在台阶之上，双手托着下巴，等着古俊讲故事。

酒肆门后，一个双眼只剩窟窿的中年人，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静静的靠在木门之上，屏住呼吸，也在静静的等着故事。

“瞎子！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我又不是说书之人，害怕你抢我生意不成，再说我的听客也就钟灵姑娘一人。”古俊笑了笑，将躲在门后的中年人唤出。

看着扭扭捏捏的中年人将凳子搬出门外，古俊清了清嗓子，进故事娓娓道出。

“话说那猴王被大罗金仙压于万灵山之下，已经苦等千年，当年大罗金仙走时告知猴王，如若遇到一位东行前往五行书院修行之人，那人必能助他脱困。”

“身压万灵山，须有五行修仙之人解救方的脱困，小哥！这故事何人所著，故事情节环环相扣，人物性格贴身入神。如能拜读全本，我刘瞎子死而无憾。”瞎子手摇折扇，将空洞的眼眶望向半空，一脸的向往之色。

“刘伯！你又打岔，晚上看我不断了你的神仙酿。”紫裙姑娘双眼圆瞪，正因为故事被打断要发怒之时，只听得从街东面传来急促的蹄声。

古俊和紫裙姑娘循声望去，只见打街东面飞速奔来十余骑奔雷兽，一位白衫青年带头，当接近聚仙居门口之时，只见青年双腿一瞪，整个身子凌空而起，在空中翻腾之后，稳稳的落在聚仙居门口，身后十几个男男女女身手亦是不弱，各自勒住奔雷兽，翻腾下地。

先前白衫青年人是已经下地，但是由于奔雷兽奔跑的速度太快，又无驾驭之人勒住头缰，整个巨大的兽身向古俊两人冲来，白衫青年已无回转救手之机。

眼看两人就会被奔雷兽冲撞之时，只见刘瞎子手中折扇轻挥，口中轻吐一字“退”。奔雷兽那巨大的兽身，立刻被定在离古俊半丈之地。奔雷兽兽性被激起，双鼻打响，兽目红睁，四蹄用力的蹬地，整个兽身作势向前冲撞。

“孽畜！收不住蹄子，还发凶。”刘瞎子将折扇自上而下一拍，白衫青年的坐骑便头如撞钟一般，四蹄一软，趴将在地上，尾后屎尿齐流。

白衫青年见瞎子挥手之间便将自己的坐骑青豹收拾的服帖，青豹的冲撞力和蛮性自己当是清楚，刘伯的修为怕是不在自己师傅之下，立刻转身双手抱拳，向瞎子鞠了一躬。

“多谢刘伯施以援手，侄儿自当略备薄酒，请刘伯赏脸。”

“十年不见，修为涨的不多，礼数倒是见涨。”瞎子没有起身，只是悠悠的挖苦一句。

“刘伯莫怪！华儿见母心切，忘了约束坐骑，多谢刘伯帮我教训。”白衫青年品行确是不差，刚才因为归心急切，忘了约束青豹脚力，听得瞎子说这话，脸上羞意连连。

“罢了!入了天剑门，还能有如此礼数，倒是不差，但是你需记住，奔雷兽性如烈火，以后别再闹市纵缰，恐误伤人性命，看来今天的故事听不成了！”刘瞎子说完带着自己的凳子转身进屋，寻了个角落歇息。

“大哥?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紫裙姑娘从转头看着这个离家十年，在天剑门修仙的亲大哥，哪里还顾得女儿家矜持，立刻飞扑上前，吊住白衫青年脖子撒娇。

“灵儿，你都是大姑娘了，快下来，哥哥同门还看着呢。”白衫青年用手拍了拍紫裙姑娘的背，轻声劝导，眼中自是泪水模糊。

钟灵从哥哥怀中离开，满脸激动。钟华自是将自己的同门介绍给自己的妹子，天剑门一行三女八男十一名弟子自然不能空手见大师兄的妹子，各种礼物立刻塞满钟灵怀中。

古俊见别人兄妹相见，欢喜异常，自己也是不适当再杵在这里，便起身将瓦罐托起。

“钟姑娘，谢谢你的牛肉，我这就不打搅你们兄妹团聚，话本我也写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交给刘瞎子，后面的故事你读给他听，我这就此别过。”古俊向钟灵兄妹及十一名天剑门弟子抱拳致意，准备离开。

“俊哥！你这是要走吗？”钟灵转身望向古俊，这五六年来，自己一直用吃食在这个少年哪里换故事听，自己已经是习惯了成天陪在他身旁了。

“百年一遇的剑痕谷罡风将起，我也准备去碰个运气，如若能捞个残剑破斧之类，修的一点仙术，也不用在叨扰姑娘不是！”古俊将手中的瓦罐举起，算是再一次致意，转身离开，向着自己栖身的破屋而去。

“俊哥！晚上家宴你能来喝一壶吗，我爹爹让我叫你。”钟灵立刻冲着古俊背影喊道，爹爹一直让自己说服古俊到自己酒肆当个跑堂，总比自己讨食好过的多，但是自己深知古俊脾性，骨子里一股清傲，断不能接受别人施舍。

“灵儿！这人是谁？我看他有点神秘。”钟华询问自家妹子。

“你说俊哥？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来了大概五六年了吧，不乞讨不要钱，帮东家修个屋顶，帮西家提个水，换取几个馒头吃食过活，而且从不要别人吃过的剩饭剩菜。我经常偷偷的将食客的牛肉不放盐，食客不动筷我就拿去和他换故事听。他的故事好多好有趣呢！”钟灵一说起古俊，整个眼神都充满着光彩。

“我对他很感兴趣，你等会儿给我讲讲。现在陪我去见爹爹娘亲，顺带帮我将师弟师妹安顿好。”说着牵着钟灵的手，准备进后院见父母。

几人进屋，只有一名白衣女子怔怔的望着古俊离开的方向。

“小师妹，你怎么了？”钟华看着这个最为冷傲的师妹，好奇的问道。

“大师兄！你看刚才那个少年背影像不像我们山门应劫崖上的那个身影？”白衣女子回头问钟华。

“确实很像，如果背一柄仙剑，带一只犬兽，那就是一模一样。所以我对他很好奇。走！七师妹，我们家的吃食比起山门的好吃的多，我让得娘多备一些，让你们吃个够。晚上在打听打听少年的来历。”钟华带着白衣姑娘走向后院。

这边古俊离开聚仙居，来到自己位于城南的破屋，推开千疮百孔的木门，走进小院，院中一只小小的犬兽欢欢快的跳跑着过来，围着古俊手中的牛肉，呜呜呜的叫着。

“你个小馋鬼，只吃肉食，我现在这个样子上哪里去给你弄，算了，先紧着你吧，我吃一片，剩下的你吃。”古俊从瓦罐中拿出一片牛肉放到嘴中，将瓦罐放在地下，犬兽伏地开始大口吞咽。

古俊细细的嚼着牛肉，聚仙居的酱卤牛肉确实好味道，一小片就能满口生香。

古俊将破败的床铺整理了一下，合身躺在床上，对着犬兽说道。

“小东西，吃完了早点休息，我打个盹就出城去，后天中午就是罡风正烈的时候，我们争取捞点油水，这样你也有肉吃了。”说完古俊便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晚霞映红了碧瓦，整个寒古城的各类建筑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寒古城南门。

古俊身背一个长条形包裹，左手边一只犬兽高兴的蹿来蹿去，不时撞到街边的摊子脚上，疼的自己摇头晃脑，古俊看着小家伙，笑的很甜蜜。

聚仙居后院厢房，七师妹吴霞双手抱头，痛苦的叫喊，眼前的桌面上一把圆形的水晶镜子碎裂成渣。

天剑门一众弟子听得吴霞叫喊，急忙踢开了厢房门栓，进的屋内。

“小师妹！你怎么了？”一位女弟子冲到桌前，将几近晕厥的吴霞抱起，放在床上，细声询问。

“师姐！我用师傅的窥天镜看了一下方才那个少年的来历，结果我便头疼晕了过去，师傅的窥天镜也破碎了。”吴霞稍稍缓过气，向众师哥师姐解释道。

看着桌面一堆水晶碎渣，钟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师傅的窥天镜是神阶下品法宝，窥天镜都无法窥视的人，只有三种情况。”钟华想了想临行前师傅的交代。

“大师兄！哪三种情况。”一位师弟心急的问。

“其一，修为达到神阶以上，看他的年龄估计不可能。其二，某位大修士轮回之躯，这也不可能，修士轮回大多都在山门静修。其三，身负命轮之人，这个可能性最大。小师妹，你在头昏之前看到了什么？”钟华能成为众弟子大师兄，不光是入门早，最重要的是聪慧灵醒，深的天剑门现任掌门逍遥剑东方长坤喜爱。

“我看见应劫崖光芒四射，没有看见其他的就晕过去了。”小师妹吴霞对刚才的疼痛还心有余悸。

“看来不会错了，那小子是个身负命轮之人，可惜啊！一旦被各方修士知道他身负命轮，前途坎坷啊。但是你们记住，既然应劫崖和他有莫大的关系，你们遇到能示好更好，千万别与之为敌。一旦命轮成长起来，估计又是一个强悍的家伙。师傅说天魔域门松动在即，我们必须在这个时候找到远古剑仙传承，不然，以我们现在的修为传承，天魔一次扫荡天剑门就灰飞烟灭了。”钟华双眉紧凑。

“还有！千万不要将命轮的事情泄露出去。等师妹缓过劲了，我们去吃席。”钟华想到师傅叮嘱的事情，赶忙嘱咐师弟师妹，不要多嘴。

众人前往饭厅用席，席间钟灵前往城南寻古俊不得，气呼呼的抱着一个灰布包裹冲进门来。

“气死我了！走也不打一声招呼，枉我这几年好酒好肉招待。喏！刘叔，这是那个家伙留给你的。”说完将包裹丢给席上的刘瞎子，包裹散开一角，露出几本线装书籍，封皮上用小篆书写“东行记”三个大字。

“哦！还用上古文字书写，这小子肚子里倒是有货。”坐在席首的中年华服男子饶有兴趣的挥手将书吸了过去，打开来细细研读。

“这故事有趣的紧，这小子脑子里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倒是奇人一个。灵儿莫生气了！像此种奇人，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能够留得住的，随他去吧！你与他也算结了善缘。”钟大涵将书抛回刘瞎子的手中。

“小涵你这欺负人不是，晓得为兄眼瞎不能识字，还将书给为兄，我看倒不如给灵儿，让她读给我，我再改成书章，在酒肆说一番。”刘瞎子笑呵呵的为钟灵解围。

听刘叔叔说让自己读给他听，钟灵转念一想，古俊早就知道刘叔叔不能识字，写成话本终是让自己读给刘叔叔听，看来他还是记得差自己一个完整的猴王故事，心念至此，想起五六年来的种种，情不能自禁哭了起来。

“妹妹不哭，我听他上午提起要前往剑痕谷捞古物，后天你随我们去看看，估计能遇到。”钟华看着自己离家时还鼻涕流包的小姑娘已经心生情愫，登时想圆了妹妹的心愿，也想和持有命轮之人结个善缘。

劝好了钟灵的情绪，席间众人讲起灵气复苏的事情，对于仙域而言，灵力复苏是难得的好事，但是灵根被断之后，灵力复苏只能说明万灵山封印天魔域门的灵力在泄漏，天魔域门封印重开只是早晚之事。

一时间席间人人自危，因为天魔凶名经过十万年的沉淀，已到谈魔色变的程度。

这边离城南十里的小村子里，穆氏父子的铁匠铺门前，古俊正拆开一个大大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组装起来。

“俊哥！你担心我爹爹的手艺？放心吧！自从你帮我爹爹改进鼓风箱之后，我爹爹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匠，手艺越来越好了，你看这翅膀是我爹爹用上好的剑坯从几个剑修手里换的，你看这纹路多漂亮，这是完整的夜蝠翅膀。”古俊傍边一个高大的少年正喋喋不休的说着。

“铁牛别打搅俊小哥，收拾你自己的行李，和俊哥到剑痕谷碰碰运气，总不能一辈子陪你老爹我打铁为生吧？”火炉旁，一位皮肤黝黑，体格高大的铁匠一把将自己叽叽歪歪的儿子拎起，还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俊哥儿！这儿离剑痕谷不过五十里，你今晚在我们家歇脚，明早有很多人去剑痕谷碰运气，你到时候带着铁牛过去，我们也放心不是。我那里还有一堆没来得及剔肉的兽骨，让小家伙也开开荤。”穆铁匠一心劝古俊留宿一晚，免得走夜路碰上流匪，丢了性命。

“好吧！”验收完毕三角翼的古俊，非常满意，骨架是用轻而坚韧的飞禽翅骨制成，翼膜是完整的夜蝠翅膀，坚韧防穿刺，加上精钢制成的各种机括，整个三角翼奇巧无比。

脚边犬兽听得有兽骨可以啃，高兴的拽着古俊下摆往里间走。

“你这吃货的本性是改不了的，别把我衣服拽坏了，我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古俊用脚将犬兽踢开，自己迈步进了里屋。

屋里一个中年女子已经将饭食弄好，一大盆兽肉熬煮的肉汤，加上一筐白面饼子，还有几碟腌菜，这饭食在寻常人家已算是丰盛了。

由于和铁牛父子交情甚好，古俊也无矜持之意，几人吃的满头大汗。

吃完饭将自己琢磨好的钢铁折叠锻打之法交于穆铁匠，自己洗了个澡，穿上了铁牛母亲给置办的一身青衫，躺在铁牛的床上，听着铁牛打呼磨牙声，沉沉睡去。

屋外，守着一堆兽骨的犬兽卖力的啃食骨头上的肉，将大部分肉剔食干净之后，从骨头中刨出一根尺许长，通体晶莹通透的骨头，一点一点的咬碎吞进肚里，片刻之间，整个犬兽皮毛发出亮眼的银光，将骨头吃完，犬兽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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