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独处
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挂在墙上精致的壁灯亮着温柔的橘色调光。
“小雨，倒数第二个房间。”
“好，知道了。”方暮雨疾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左边还是右边？”
方暮雨站在两扇门中间犹豫不决。
“左手边。”
“嗯。”
方暮雨挂断电话，转身推开自己左手方向的那一扇门。
室内十分昏暗，紧紧闭着的窗帘阻挡住试图侵入的光线，只余一缝隙的光，让房间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
“殿下，王妃她从城墙上跳下去了。”
“不这不可能。”
“赵尘渊，今生你负了我，我不怨你，只愿来生不复相见。”
伤感抒情的音乐在黑暗中响起，分外催人泪下。
方暮雨一听就听出这是方孜欣上部电影的开头片段。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一阵风忽起，吹动暗色的窗帘，借着风带进室内的阳光，方暮雨看清了倚窗站立的年轻男人。
男人长着一副极好的皮相，五官浑然天成的好看，薄唇，高挺的鼻梁，一双黝黑的眸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也在注视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男人熄灭手中的香烟，轻笑着说：“原来方孜欣卸妆长这样。”
方暮雨冷笑一声，她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把她当作是方孜欣。
虽然方孜欣和她的五官的确如出一辙，但她们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明艳动人，一个清丽淡雅，一般人在正常情况下很少认错。
卸妆的方孜欣，意思是她长得不如方孜欣好看？这个男人一见面就触到了她的两个超大雷点，心中不禁暗暗生了报复之意。
方暮雨自然地勾起唇角，妩媚地看着他笑，风适时停止，房间重归昏暗。
她向前一步靠近他，左手抚上他的肩，手指暧昧地磨蹭着他的脖颈，右手抢过他正播放着电影的手机，垫脚在他耳边轻声问：“喜欢吗？”
“可惜要结婚了。”
说完，方暮雨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美艳不可方物的方孜欣，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她看也不看把手机扔向年轻男人的怀里，转身离开。
肯定是方孜欣记错房间了，她的钻石手链应该不会掉在这，方暮雨无语地想。
快走到门口时，男人突然叫住她，“等等！”
方暮雨停下脚步，大拇指情不自禁地开始摩挲食指。
“方孜欣，我叫纪帆。”
“不好意思，不用自我介绍，不感兴趣，也记不住。”
说完方暮雨没有片刻停留，快步走出了房间。
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方暮雨卧室的地上，她望着地板上的白光，从回忆里走出来。
原来是时间出了错。那天她没有跟在方孜欣身边，她没有帮方孜欣找钻石手链，她没有在合适的时间推开那扇门，所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他们的相遇发生了变化。
方暮雨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陷入新的沉思。
纪帆喜欢方孜欣，但碍于谢云升的存在，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她的电影，方暮雨从来都知道，上辈子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方孜欣不想让她和纪帆在一起，她偏要。而纪帆得不到方孜欣，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她当作是方孜欣的替身。
心酸吗？有点，但是没关系，都过去了。这辈子她好好活，争取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平凡也好，庸俗也罢，只做方暮雨。
一个星期以后，谢云升忙完公事，准备和方孜欣一起出国度蜜月。
出发当日，纪帆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纪帆，这段时间，我们小雨就拜托你了。”方孜欣说。
纪帆转头看向冷着一张脸的方暮雨，“小舅妈，你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姐，你在说什么。”方暮雨嫌弃地说道，“整得跟托孤似的，而且我都这么大了，不需要什么人照看。”
“我的错，我的错，我们家小雨长大了，是大孩子了。”方孜欣笑着讨饶。
谢云升在一旁发笑，到快登机的时候才说：“欣欣，我们要走了。”
方孜欣抬头看丈夫，甜甜地笑了一下。
“小雨在家乖一点，别让你姐操心。”谢云升转头又嘱咐纪帆说，“你好好照看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姐夫，你们好好玩，我保证不惹事，不打扰你们的蜜月。”方暮雨说。
“放心，有我在。”纪帆转头看着方暮雨。
得到两人再三保证之后，方孜欣终于放心踏上旅程。
人来人往的机场，有人含泪告别，也有人久别重逢，世界那么大，天天都有很多故事发生，方暮雨看着谢云升牵着方孜欣的手，消失在检票口。
“走吧，小朋友。”
方暮雨把思绪拉回现实，瞪了身旁的纪帆一眼，无语地说：“大哥，你就比我大三岁而已。”
“你还未成年。”
“我离成年还有二十天。”
“这么厉害，二十天以后，就是成年的小朋友了。”
方暮雨气得笑出声来，“呵，行吧，老大爷，你年纪大你厉害，我让让你，不跟你争了。”
“老大爷？”纪帆挑眉问道，“你见过这么英俊帅气的老大爷吗？”
“英俊帅气的没见过，丑八怪倒是就在面前。”方暮雨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啊。”
“你说了。”
“我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方暮雨一脸无辜，演技超神。
“你…说我丑。”纪帆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
“怕不是你年纪大，耳朵背吧。”方暮雨开心地大笑。
“你…”纪帆凝视着方暮雨的笑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难得见她笑得这么开心，纪帆的心因为她的笑变得异常柔软起来，他温柔地催促：“走吧，回家了。”
“走吧，走吧。”方暮雨笑着点头。
家里只剩下方暮雨和纪帆两人。不过纪帆早上要去公司上班，中午会回来吃饭休息一个小时，三点钟返回公司，下午六点左右才下班回家。
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方暮雨自己一个人在家。方暮雨乐得自在，一整天窝在影音室看喜欢的电影，看累了就回房间睡觉，睡不着就看看小说。
时光安宁平静，过得很舒服。
早上十点多，纪帆已经去公司上班了，方暮雨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下楼去吃个早餐。
她懒洋洋地下楼，来到餐厅，看到纪帆端着杯咖啡坐在餐桌前，她有些吃惊，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出现在家里。
方暮雨走过去，拿起碟子里的菠萝面包咬了一口，问：“怎么没去上班？”
纪帆递给她一杯牛奶，“今天周六。”
“噢。”
原来已经到周末了，方暮雨日子过得都糊涂了。
她拿着面包，转身准备上楼回自己房间，纪帆突然叫住她，“小雨，别整天待在房间，多出来走走。”
“别管我这么多。”方暮雨头也不回地说。
“我就要管你。”纪帆厉声喊道。
方暮雨停下脚步，回头说：“纪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纪帆缄默片刻才说：“你姐姐拜托过我。”
果然又是方孜欣，纪帆刚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不久，如果没有方孜欣，他才不会对她这么上心。
方暮雨的心里产生了一点对方孜欣的妒意，不过很快被她压抑下去。
“谁拜托你的，你就去管谁，不要管我，我不需要。”
扔下一句话，方暮雨快步走出餐厅，上楼回到房间，并把门反锁了起来。
她靠着落地窗坐在地板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并不觉得暖。她恶狠狠地嚼手里的面包，把一腔愤怒全发泄在眼前的面包上。
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只看得到方孜欣。她就像长在阴影下的小树苗，她做得不好的时候，大家对她说你学学你姐姐，她拼命努力做得好的时候，大家又说跟你姐姐以前一样，方暮雨不愧是方孜欣的妹妹。
她的阴影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名字，所有人都以为做方孜欣的妹妹是三生有幸，没有人在乎她真正的感受。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方暮雨懒懒地看了一眼，接听。
“小雨，起床吃早餐了没有？”
方暮雨敷衍地说了一个“嗯。”
“我们今天在丹麦，白天去了伊埃斯科城堡，是文艺复兴风格的城堡，砖石缝隙中有好多的古老生物，好漂亮。”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我拍了一些照片发给你，等国庆假期，我们可以一起再来一次。”
电话那头的方孜欣侃侃而谈，方暮雨厌厌地听着，耐心地等她说完，才说：“再说吧，你那边是大半夜，快睡觉吧。”
“我跟你说…”
方暮雨打断她：“姐，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好吧。”方孜欣遗憾地说，“那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方暮雨长吁一口气，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方孜欣，大半夜的不和谢云升共度良宵，给她打越洋电话，有这么着急想让自己知道他们今天去了哪里吗？
方暮雨笑着放下手机。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方暮雨朝门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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