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罗兰

陆一守了陈术三日，陈术才悠悠醒来，醒来的陈术对上陆一那双通红的眼睛，陆一很担心地问着陈术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陈术看起来很萎靡，陆一以为是身体受伤导致的精神上的不振，“陈术，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就要启程去灵音州了。”陆一说道。

        陈术看向陆一，陆一的眼底一片青黑色，为了照顾自己，陆一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陈术向陆一笑笑，“陆一，辛苦你了，你睡一会儿吧。”

        陆一点点头，担心的瞧了几眼陈术，陈术勉强地笑了笑，陆一倒头睡下。

        陈术细细地回想着自己的梦。

        这是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他似乎中了幻术，但是就跟真的经历了一样，那么真实又混乱。

        难不成自己上辈子是春花，记忆觉醒了？

        幻术跟池嘉应该脱不了关系，幻境中陈术是先听到池嘉的喊声，之后才被拉进幻境的。

        忽然，陈术的视线撞见了一个东西，是自己的短刀，在与小石人战斗中丢掉的刀。

        陈术捡起那把刀，刀刃在激战过后依旧锋利。

        陈术瞧了眼熟睡陆一，是他捡回来的？在连城中，两个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宋水又去了何处？

        陆一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待陆一醒过来时，陈术还在思考着什么。

        陈术还在想昏迷时的幻术，那是谁给自己设的？目的是什么？设幻境的人是怎么知道春花的故事？又怎么知道陈术认识秋秋？

        那幻境想告诉陈术的是什么？

        是路明不是个好东西，甚至是个大罪人，害的秋秋家破人亡？还是说想要告诉陈术秋秋悲惨的命运，是在控诉自己没有及时对母女伸出援手。

        总之，秋秋应该在为自己造幻术的人身边，至少应该还活着。

        那幕后的人是谁？池嘉，还是别的，躲在暗处的人？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煞费心机给自己上演这样一出戏？

        不对，陈术突然想到，宋水又去哪儿了？造幻的人怎么知道自己陷入昏迷趁机拉自己进入幻境？

        陈术仔细环顾四周，四周依旧空空荡荡的，脚边放着装满食物的包袱。

        陈术皱眉，宋水提前准备的？早就料到陆一跟自己会被困在荒芜之境？宋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靠近自己的？

        陈术感觉自己像是个被绑着手脚的玩偶，是被控制着的傀儡，台下的观众咧着嘴看得津津有味，陈术却什么也无法看清，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冯夏是什么人？他的徒弟李杰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比武？蓝瞳，棕瞳？墨宗这么歧视棕瞳修仙者，甚至要赶尽杀绝吗？为什么？

        陈术感觉头都要爆开了，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儿了。

        “陈术，你还很不舒服吗？”陆一看着皱眉的陈术关切地问道。

        陈术紧紧盯着陆一：“陆一，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陆一将发生的事告诉陈术“……我给你灌药的时候，宋水就离开了，留下了这包袱食物，多亏了这包袱里的食物我们才熬过这三天。”

        陈术点点头，自己竟然灵力自爆了，不管怎样这起码说明自己是有灵力的，而且，这灵力还救了自己一命，“陈术，咱们明早就启程去灵音州吧。”陆一说道。

        “好。”陈术头又开始痛起来。

        第二日清早，青草上还挂着露珠，两人上路。

        沿着荒芜之地与连城的边界向东走总归是能到达灵音州的。

        两人没有地图，只能靠大体方位摸索着。

        不知道宋水还会不会来接应，陈术心想，又想到，自己当初拜托的是带他们过连城。

        现在，不论如何总归是过了连城，宋水已经不欠他们的了，倒是自己还欠着对方一个人情。

        陆一说要去墨宗碰碰运气，陈术想起幻境中的陆明——墨宗宗主，心下暗潮汹涌，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这幻境真真假假，陈术也没有把握何必将这份烦恼传递给陆一。

        问陆一缘故，陆一羞涩地说，以前与人相约过，不能食言。

        陆一问起陈术心仪的宗派，陈术回道：“回音宗。”

        “为何？”

        为何？因为池嘉总跟陈术讲起灵音宗？还是因为池嘉在灵音宗？抑或是自己觉得灵音宗对棕瞳更宽容些？毕竟有个棕瞳大弟子。

        陈术心下想了许多，“因为在回音宗有个旧友。”陈术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哪个旧友？池嘉？

        陈术想起以前陈术与池嘉一同饮酒，池嘉细长的手指捏着青色酒杯，酒液沾到唇上，“陈术，你可知灵音宗的宗主莫期？”

        陈术嘴角勾着笑，“什么？”

        “莫期。”池嘉把手搭上陈术的肩膀。

        “大——痴情种。”池嘉眯着眼凑到陈术眼前，酒气喷到脸上，热乎乎的，陈术觉得池嘉酒杯里的酒似乎比自己的酒更清甜。

        “莫期，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莫期他爹，灵音宗前宗主，老头子不乐意，说这个凡人，怎么配的上自己的宝贝儿子。”池嘉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陈术瞧着池嘉滚动的喉结。

        “如何？”陈术给池嘉满上酒。

        “他那宝贝儿子，把那可怜姑娘的肚子搞大了。莫期带着大着肚子的姑娘去找老头子求情，要娶她过门。老头子气得要死，哈哈哈！”

        池嘉眼角闪烁，也许是陈术看错了。

        “那老头把姑娘藏到山洞里，那山洞又黑又冷又潮湿，那姑娘也是……家里人的宝贝啊，姑娘在洞里产下一女，老头把女婴接走，独留那姑娘在山洞中，失去了女儿，没人照顾，那姑娘枯等着自己的爱人来接自己。”

        “然后呢？”

        “然后？呵，“池嘉笑着说”哪有什么然后，老头子寿终正寝，他的宝贝儿子成了新宗主，哪有什么别的。“

        那姑娘呢，陈术没问出口。

        陈术看着池嘉的笑脸，那笑像裂痕一般突兀，池嘉嘴唇嫣红，陈术有些心慌。

        “来！陈兄！”

        两人一同仰头，酒液尽数涌入喉咙，辛辣清甜。

        陆一感觉陈术自从昏迷醒来之后就沉默低沉了许多，总是皱着眉想事情。

        陆一担心，但又没办法宽慰，陈术心思深，又不肯跟自己说……陆一心里干着急，连着皱了几天眉头。

        两人很快便到达了灵音州，灵音州与外界果然不同，陈术跟陆一像两个乡巴佬一样，呆站着看着眼前的景象。

        路边散落着持剑的修仙者，或站或立，他们出售的商品是闪着奇异光彩的灵石，听说可以从灵石中吸取灵力，还有一些在售卖着圣器。

        陈术从进到灵音州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舒适，像是周遭都被浸入到温热的泉水中，伤口也不再隐隐作痛，紧绷的神经也得到缓解。

        “刷！”一个白色身影从两人头顶飞过。

        “御剑飞行！”陈术赞叹道，陆一仰头，神色中都是艳羡。

        两人逛了一圈，都买下了些灵石圣器类的。

        “陆一！”身后传来少女的惊呼声，一个比陈术还要高的少女飞奔而来，一下扑到陆一怀中。

        陆一大张开怀抱，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松开后，女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一，询问者陆一的近况，陆一憨憨地挠着头，一一回答。

        好一会儿，陆一才想起陈术，陈术正在研究手里的圣器——一个小壶，不过两指宽，小巧玲珑，那卖货的说这东西能存放四十立方的东西，且能保证东西不变质，不积灰，放进去啥样取出来还是啥样。

        怎么用呢？

        “罗兰，这是我兄弟——陈术，陈术，这是罗兰，我……”陆一结结巴巴说，脸上染上红晕。

        “未婚妻！”罗兰笑嘻嘻地说，伸出手与陈术握手。

        陈术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女孩儿，罗兰穿着翠绿衣服，头上扎着两个丸子，明眸皓齿。

        姑娘瞧见陈术手里握着的圣器，“欸？这不是发给新生的吗？你刚来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陈术……我刚花九两银子买的。

        陆一说，罗兰是他的青梅竹马，罗兰是隔壁秀才家的女儿，秀才暴虐，喝酒打女人，罗兰的爹一打老婆，罗兰就哭，哭得街坊邻居都心疼，后来罗兰的娘跟别人跑了，陆一被陆一刀捡回去，因着两人是邻居，陆一就经常保护罗兰，两人童年时期相依为命，倒也算青梅竹马。

        罗兰为两人安排了住所，又跟陆一粘腻了会儿，陈术待罗兰离开，找到陆一。

        “陆一，罗兰姑娘是什么宗的？”

        陆一提起罗兰，骄傲又羞涩的说“罗兰是墨宗弟子，我之前就是跟罗兰相约的，我因师姐的事儿耽误了一年，现在才来赴约。”

        陈术低吟，罗兰也许知道路明是怎样的人。

        罗兰安排的住所是一处大院子，红瓦白墙，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罗兰帮着陈术跟陆一清理了一下，院子看起来宜居多了。

        院中有一处池塘，池里养着几条锦鲤，旁边长着几株长势喜人的竹子，还有一棵桂树，这桂树也许是生在灵音州这样的宝地的缘故，生的极高极大，华盖几乎盖住整个院子，在桂树与竹子中间摆放着一张木塌。

        罗兰说，这是她师傅赐的。

        路明，看罗兰的说法，这是个大方慈爱的长辈。

        陈术问了几句，罗兰解释道：“其实，是因为之前宗里膳食房里混进了几个魔教的小人，他们在食物中下了毒，我恰巧发现，及时禀告了上去，把贼人绳之于法。”

        “这个宅子便是对我的奖励。”罗兰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宗主，我也不怎么接触，只是听说，宗主很严厉，特别重视偏爱李杰师兄。”

        陈术皱眉，李杰。

        “这李杰是什么人？”

        “李杰是我们墨宗内门弟子的大师兄，特别受师尊器重，他还给我们上过课呐……不过……李师兄好像对棕瞳有点意见。”罗兰撇撇嘴。

        那日，罗兰因着捏诀的动作慢了些，便被嘲笑“低劣棕瞳“，李师兄听得真切，却不作声。

        罗兰是墨宗内门唯一的棕瞳弟子，她很聪明，也很勤奋，可以说是这一届弟子里最擅长药理的小药娘了。

        陈术闻言，掏出烟畸那里骗出来的毒药，“那罗小药娘，能不能帮我瞧瞧这是何毒？“

        罗兰笑着，闻了闻药包，“这是西域的毒药吧？我倒没见过，我能不能捻一些回去研究？”

        “当然可以，要是能得话，还得麻烦你配一下解药。”陈术笑嘻嘻的用布条裹了一些药粉递给罗兰。

        “好！”罗兰笑着像宝贝一样把药粉揣进怀里。

        陆一跟陈术在此处居住了几日，招生考试很快就开始了，两人一起训练了几日武术，自从从连城出来之后，陈术就经常头痛，近日喝了罗兰配的药虽然好了些，但还是有些虚弱。

        路上熙熙攘攘都是前来参加招生的修仙者，不时有几个御剑的从头顶飞过，人们脸上神色各异，有人笑嘻嘻的大声说着什么，有人捻着手指，脸色苍白。陆一与陈术各自走向自己心仪宗派的招生场地，“加油哇！”两人同时向对方做出鼓励的表情。

        回音宗的考试场地设在一处空旷的广场，广场上有着巨大的铜铃标识，回音宗的弟子们把新来的考生身上贴好标签，分好组。

        “191号，名字，籍贯”手持账本的白衣弟子问道。

        眼看就到自己，陈术心里有些激动。

        “啊！！”突然，旁边队伍里传出一个女生的尖叫声。

        旁边人纷纷伸长脖子往那边瞧，是一个粉色裙子的女生，陈术仔细瞧瞧，是大批车马护送的那个女孩，皇亲国戚。

        那女孩正伸着指头痛骂着旁边的男生，女孩脸涨的通红，骂的声嘶力竭：“混蛋！你踩我脚，你怎么敢，很痛的！本…我打你信不信！”

        陈术突然如同电击了一般，悦儿百日宴上，自己烂醉时冒犯的公主破口大骂的形象跟眼前的女孩的样子交织在一起——公主！！

        陈术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女孩为何有如此多的打手护送，为何向龙池那边去。

        可是，公主她来回音宗干什么？

        “120，姓名籍贯。”声音在身侧响起，陈术回神，“陈术，苏州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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