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段祺瑞引咎辞职
对于直皖之战,段祺瑞一直都是信心满满。奉军入关,虽然对他打击不小,但对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还是信心十足,只是觉着可能要多费些周折。万没想到,一直以来自认为手握的虎狼之师竟如此不堪一击,打了三天就兵败如山倒。
这是一个很刚强的人,自觉无颜以面对天下,几次想自戕,都被左右及时拦下。
“胜败兵家常事,毕竟是北洋军内争,究竟还有同袍之谊,直军也不会做的太过。”
听到这样的反复解劝,段沉吟了许久,派人把靳云鹏找来。
靳见到老段,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段找他何事。他虽是皖系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对皖系的失败反有些幸灾乐祸。只是,他竭力掩饰,故意装出很痛心的样子。
段此时此刻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只是简单地说:“事已至此,你和他们还可以谈话,赶快去和他们商讨停战吧,条件方面我没有什么意见,只希望不要把战争带进北京城。”
有说在战前,段曾要求所部,尽量少用重炮,可见他不愿意看到太多的伤亡。这说明,老段这个人还是较为良善的。
靳云鹏从府学胡同段公馆出来,就去找傅良佐,请他去天津跑一趟,代表靳自己向直军求和。
傅到了天津径赴直隶省长公署求见省长曹锐,曹锐没有见他,也不准他离开,他便被软禁于省长公署。
前线军队一队队狼狈地逃回,北京城的风声也越来越紧。段祺瑞万般无奈,只好放低身段满面羞愧地去见徐世昌,请徐下一道停战令,免得北京城遭浩劫。
徐世昌待段辞出后,望着他的背影,冷笑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天,徐世昌颁下停战令:“前以各路军队因彼此误会,致有移调情事,当经明令一律退驻原防,共维大局。乃据近日报告,战事迄未中止,群情惶惧,百业萧条,嗟我黎民,何以堪此?况时方盛暑,各将十躬冒锋镝,尤属可悯。应责成各路将领,迅饬前方,各守防线,停止进攻,听候命令解决,用副本大总统再三调和之至意,此令!”
十九日,段祺瑞通电引咎辞职。
电云:“保定曹经略使、天津曹省长、盛京张巡阅使、南京李督军、南昌陈督军、武昌王巡阅使、开封赵督军、归化蔡都统、宁夏马护军使同鉴:顷奉主座电谕:‘近日叠接外交团警告,以京师侨民林立,生命财产极关紧要,战事如再延长,危险宁堪言状?应令双方即日停战,速饬前方各守界线,停止进攻,听候明令解决’等因,祺瑞当即分饬前方将士,一律停止进攻在案。
“查祺瑞此次编制定国军,防护京师,盖以振纲饬纪,并非黩武穷兵,乃因德薄能鲜,措置未宜,致召外人责言,上劳主座之廑念。抚衷内疚,良深悚惶!查当日即经陈明,设有贻误,自负其责。现在亟应沥陈自劾,用解愆尤,业已呈请主座,准将督办边防事务,管理将军府事宜各本职,暨陆军上将本官,即予罢免;并将历奉奖授之勋位勋章,一律撤销,定国军名义,亦于即日解除,以谢国人。谨先电闻。”
一直到最后,段祺瑞都没有出言责怪任何人,而是把所有的责任自己来扛,这就是人品。不像张敬尧,出了事不惜把自家兄弟和忠心耿耿的义子推出去。
细看这个电报,礼貌地提到了那么多对手,竟没有此战最重要人物吴佩孚。肯定不是漏掉,是段对吴太恨之入骨了。
段在皖军战败后,由团河回到府学胡同,既不逃天津,也不奔租界。
皖系之败,不只在东西两战场上,其他各处也是败讯频传。山东德州本被皖军马良攻入,守将商德全退走。随后奉军往援,夺回德州。信阳方面皖军赵德龙与河南旅长李奎元激战,赵亦败北。察哈尔都统王廷祯响应曹吴,率军入驻康庄,在居庸关方面与皖军一战,皖军照样大败。
段祺瑞的失败,是徐世昌很乐见的。徐有他的打算,想在直奉两系之间保持一个均衡,希望其他各省的军阀也保持原有地盘和地位,互相牵制,这样他就可以成为一个有职有权的总统了。
他主张对段宽大,只要解除了兵权,就可自由安居,且应予以相当的优遇。至于其他人,除了少数民愤特别大的首要外,也尽量少株连。
徐的宽大主张得到张作霖的赞。张和皖系并没有血海深仇,不必赶尽杀绝,而他正想乘此机会收集皖系的残余,壮大自己,自要收买人心。
曹锟是主张惩办一切与战事有关的皖系政客和安福系分子,但为了保持和奉系的友好,而尽可能迁就张作霖。
但是,吴佩孚不一样,坚持要肃清安福分子,查抄祸首的财产充作善后经费,解散安福国会,幽禁段祺瑞。
直皖战争虽然十八日已经结束,直到二十三日直奉两军的先头部队才开到北京,二十四日大队人马开到,分别接管了南北苑的兵房。
七月二十三日北京政.府特派王怀庆督办近畿军队收束事宜。
王怀庆(1875—1953),字懋宣,河北省宁晋县凤凰镇南塔庄人。
出生在一个小官吏家庭。父酒赌成性,母为人文弱,家道中落。王怀庆八岁上下就和家里人一起下地种庄稼,给人家放牛、牧羊,十岁的时候,就担负了更繁重的体力活儿,象脱坯、盖房等等。
十二岁即丧母失怙恃,继母虐待殊甚。一八八九年夏,十五岁的王怀庆不堪继母和父亲的虐待,私自离家远奔他乡。适时恰逢直隶提督聂士成在芦台招兵,王怀庆入伍,由于他勤俭耐劳少言,获得了聂士成对他的青睐,因而不断升迁,后入北洋武备学堂第二期学习。
一八九三年升为千总,后成为直隶提督聂士成部下的中军,兼带马步卫队。
庚子年八国联军侵华,聂士成战死在天津八里台子。王怀庆于枪林弹雨之中背负聂回营棺殓,并亲送灵柩至聂原籍安徽合肥安葬。由于聂家感激,效死于主将的忠义之名轰动一时,而当道者嘉许之,誉之为“忠义”。此后,聂母专函介绍王投到袁世凯麾下。
他是徐世昌在军界第一心腹亲信,资格甚老,与“北洋三杰”同辈。一九一二年后先后任蓟榆镇守使、北京步军统领、京畿卫戍总司令兼第十三师师长、热河都统,热察绥三特区巡阅使。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寓居天津。
虽还是一朝“天子”,但不能一朝“臣”了。
二十四日准免财政总长李思浩、司法总长朱深、交通总长曾毓隽职。派田文烈兼署交通总长,财政、司法两部则由次长代理部务。又准免京畿卫戍司令段芝贵职。
二十六日令撤销曹锟、吴佩孚等处分。批准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辞职,派殷鸿寿继任。
二十八日准督办边防事务兼管理将军府事务段祺瑞辞职。令裁撤督办边防事务处。令撤销西北军名义。
二十九日派昭武上将军、热河都统姜桂题兼管将军府事务。
按惯例对战败方要惩办祸首,但名单迟迟没公布。据说名单内有曹汝霖、陆宗舆二人,因为这两位是经手向日本借款的人,陆宗舆在直皖开战前还垫付了定国军(段军)一笔军费。可是,曹、陆两人的名字在徐世昌笔下删除了。
江苏督军李纯电请将王揖唐加入祸首,湖北督军王占元也请求把吴光新加入,徐世昌认为这两个人都不在北京,没有直接参加战争,应当另案办理。
七月二十九日北京政.府下令通缉祸首:“国家大法,所以范围庶类,缅规干纪,邦有常刑。此次徐树铮等称兵畿辅,贻害闾阎。推原祸始,特因所属西北边防军队,有令交陆军部接收办理,始而蓄意把持,抗不交出。继而煽动军队,遽启兵端,甚至胁迫建威上将军段祺瑞,别立定国军名义,擅调队伍,占用军地军械,逾越法轨,咨逞私图。
曾毓隽、段芝贵等,互结党援,同恶相济,或参预密谋,躬亲兵事;或多方勾结,图扰公安,并有滥用职权,侵挪国帑情事,自非从严惩办,何以伸国法而昭炯戒?徐树铮、曾毓隽、段芝贵、丁士源、朱深、王郅隆、梁鸿志、姚震、李思浩、姚国桢等,着分别褫夺官职勋位勋章,由步军统领京师警察厅一体严缉,务获依法讯办。其政治交通等部款项,应责成该部切实彻查,呈候核夺。国家虽存宽大,而似此情罪显著,法律具在,断不能为之曲宥也,此令。”
若论祸首,第一当属段祺瑞,现在却成了受胁迫者。所谓“刑不上大夫”,从来如此,已见怪不怪。
奉军入京后曾到安福俱乐部去进行搜查,并将其查封。
八月四日,徐世昌下令解散安福俱乐部,同时声明:“除已有明令拿办诸人外,其余该部党员,苟非确有附乱证据者,概予免究。其各省区设有该部支部者,一律解散。”
这道命令引起曹锟、吴佩孚和长江三督的严重不满,于是,徐世昌于八月七日补发命令:“一、据江苏督军李纯电呈:王揖唐遣派党徒,携带金钱,勾煽江苏军警及缉私各营。并收买会匪,携带危险物,散布扬州镇江省城一带,以图扰乱,均有确凿证据,请拿交法庭惩办等语。王揖唐经派充总代表职务,至为重要,乃竟勾煽军警,多方图乱,实属大干法纪,除已由国务院撤销总代表外,着即褫夺军官,暨所得勋位勋章,由京外各军民长官饬属一体严缉务获,依法惩办,此令。”
“二、前以安福俱乐部为构乱机关,业有令实行解散,所有籍隶该俱乐部之方枢、光云锦、康士铎、郑万瞻、臧荫松、张宣或多方勾煽,赞助奸谋,或淆乱是非,潜图不逞,均属附乱有据,着分别褫夺官职勋章,一律严缉,务获惩办。其余该部党员,均查照前令,免予深究,务各濯磨砥砺,咸与维新。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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