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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合格的恶人(感谢金票4000…


残阳似血。

        郑天铭坐在旅馆402号房间内的小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白发上,将他的头发染成了金黄。

        他低沉着头,面朝着窗外,一把尖锥骨刀在左手上上下翻飞着,他注视着自己的左手,注意力却不在刀上。

        郑天铭的眼中不含波澜,他静静地看着手上戴着的两枚【联络戒指】。

        他在等。

        【极暗永生会】的会长曾说过,他希望可以安插一位记录者到自己的身边,把自己和【奇迹商会】会长的见面谈话,录给顾钟凌看。

        郑天铭拒绝了,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三位永生会成员的到来。

        鉴于厉川不听指挥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是自己开枪强行把四号从异空间揪了出来。

        郑天铭无法明确判断,那三位成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矛头是否对准的是自己。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解释。

        但是……郑天铭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给陈霄昂和顾钟凌定的解释时限是……

        日落之前。

        如果在日落之前,他还没有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么夜幕降临之时,便是他重拾暗杀者身份的时候,他会亲自上门讨要一个说法。

        ……

        【祈愿商会】,会长室。

        顾钟凌手拿着报纸,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着。

        陈霄昂说过,他会在今天告诉自己郑天铭和【奇迹商会】会长的交易进展如何,并且还说会送给自己一份大礼。

        但是现在,他无论怎么往【联络戒指】内灌注魔力,他都打不通陈霄昂的‘电话’。

        那份大礼到底什么时候到……顾钟凌啃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多次的合作,让他对陈霄昂这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他上次想要掌握【祈愿商会】实权的时候,陈霄昂就笑着跟他说,近期会有一份大礼送上门。

        就在当晚,他就等来了会长遭袭的消息,而惊吓过度,神智失常的会长在那之后,嘴里只会念叨一句话:

        “顾钟凌才是最适合成为会长的人选,我,我的儿子,我的女儿,他们都不配……”

        顾钟凌在那之后,并没有选择继任会长,而是给自己挂了一个副会长的名头,‘悉心照料’着会长。

        不是他不想成为会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有一天,会有像他一样的人去和陈霄昂达成交易,而自己会变成会长这个样子。

        但是,欲望,野心,这些东西一旦发芽,就会不受控制地日渐增长起来。

        陈霄昂在几天前,曾半开玩笑般的说过,自己想要吞并【奇迹商会】,而陈霄昂给他的答复还是那句话:

        ‘呵呵~~近期……会有一份大礼送上门的~~’

        顾钟凌现在的内心很是挣扎,他期待【奇迹商会】的会长变得和自己商会的会长一样,期待着他会把商会拱手让给自己。

        同时,他又在害怕计划失败,自己会遭到报复。

        抬起手中的报纸,他看向了头版头条。

        标题是:《他行走于黎明前的黑暗,宛如嗜杀的死神,他踏步于黎明后的晨曦,却又好似带来希望的天使》。

        没错,这条新闻写的就是郑天铭。

        内容是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在【不死者森林】中层区域把十几位boss摁在地上摩擦,还有之前越阶斩杀【不死不休的黯影亡灵】,这两个故事的总集篇。

        红发小记者,不,红发副主编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如实发表过郑天铭完成的猎杀任务之后。

        接连几天都蹲点在冒险者协会,说来也巧,在郑天铭制造武器的那几天,冒险者协会那边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

        说是有大人物邀请他去完成任务,郑天铭百忙之中,挑人少的早上去了几趟,不过他一个任务都没接。

        原因很简单,说是大人物,其实就是些住在萤月主城城墙内的富人们,郑天铭的目标是天上的萤月王城。

        那些当保镖,保护货物运输的任务,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既浪费时间又增长不了多少名气。

        不过,他断然拒绝的样子可把旁边那群冒险者们惊得不轻,这郑天铭站在那么多大人物的面前,居然连报酬都不问,听了任务内容就直接走人了?

        当时还有一位富人,哭着喊着抱着郑天铭的大腿,说现在萤月城真不剩什么强者了,自己的那批货物真的很重要,自己愿意出几十倍的价钱给郑天铭。

        然而,郑天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迈入了晨曦之中。

        红发副主编看到这一场景,当场愣在了原地,手里的早餐包子啪得一下掉在了地上。

        看着逐渐消失在阳光中的郑天铭,她一时间思如泉涌,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即以最快速度奔回了家里,洋洋洒洒写下了这篇报道,发表在了前天的报纸上。

        只在早上出现的郑天铭马上引起了冒险者们的热议。

        甚至还有人怀疑郑天铭是精神分裂,白天好好的,晚上就不知道跑哪儿杀人去了。

        ……

        顾钟凌没有去看后面冒险者的采访内容,他看的是郑天铭的事迹,嗜杀,残忍,冷血,但却又莫名的彬彬有礼。

        他曾和郑天铭有过一面之缘,而郑天铭带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以顾钟凌的识人经验,他对郑天铭的性格有自己的判断。

        这种类型的人,能做到和普通人和平相处,或者说,他在日常生活中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老实,但是前提是你不招惹他。

        如果你哪根筋儿搭错了,非要在他面前作死,那他就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决不会听你半句解释。

        望了望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顾钟凌走到了窗前,关上了窗户,叹气道:

        “我明天一定得好好和郑先生说明一下情况……”

        “那不如就现在说明吧。”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顾钟凌的肩膀上,棱角分明的侧脸从身后的黑暗之中浮现,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白色的细碎刘海下,一只血红的眼眸正注视着窗外的夜景。

        “郑!郑天铭……”

        顾钟凌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一股寒气从他的脊背顺流直上,冻结了他的思考,他颤抖的声音里除了害怕外,还有一丝深深的绝望。

        “嘘……”

        郑天铭抬起左手食指竖于嘴前,而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闪着紫色光芒的尖锥骨刀:

        “夜深了,不要吵到别人。”

        “……我原本是准备拷问你,然后再把你杀了的,但是现在……”

        郑天铭这一个‘但是现在’让顾钟凌连咽了几口吐沫。

        “你刚刚的那句话让我感受到了诚意,我接下来会问你三个问题,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如果我不满意……”

        郑天铭再次停顿了一下。

        “在三楼的某个房间内,我看到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半瘫痪老人,你会比他更惨。”

        郑天铭全程没有去看顾钟凌的表情,他的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夜景,语气随意而又自然,轻柔地就像是在闲聊明早吃什么一样。

        “我说……你想问什么……”

        顾钟凌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与陈霄昂不同,郑天铭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杀意,轻松的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

        但是,他带给人的感觉却比陈霄昂还要尖锐恐怖得多。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么……’顾钟凌不由想道。

        “坐下聊吧。”

        郑天铭像催促朋友一样,柔和地推着顾钟凌坐到了办公桌前的皮椅上。

        随后他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可以验证语言真假的【谎言原石】,把那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石头放在了顾钟凌的面前。

        “第一个问题,三楼的那位老人是怎么回事,详细描述给我听。”

        顾钟凌怔怔得望着那块【谎言原石】,他知道这块石头的作用,如果他说谎,这块石头转瞬间就会变成黑色。

        说实话,但是不能说全……顾钟凌飞快地构思起了说哪些实话,可以让郑天铭满意还不曝露出他的秘密。

        “太慢了……”

        咔吧一声脆响,郑天铭掰断了顾钟凌的一根指头,然后握着那根指头加大了力道,咔咔咔,指骨碎裂之声清晰入耳:

        “喊叫,等于死。”郑天铭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一句。

        顾钟凌狠咬着自己的嘴唇,面部扭曲,身体弯成了弓状,十指连心,这极致的痛苦让他意识模糊,但是他不敢喊叫出声,竭力忍耐着。

        郑天铭松开了那根断指,又握住了他的另一根指头:

        “你只有十根指头,接下来说话不许停顿3秒以上,指头掰完,或者说谎,你都要死。”

        “他……他是【祈愿商会】的前任会长,是被【极暗永生会】的会长陈霄昂害成那个样子的……”

        “继续。”郑天铭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听到那位可怜的老头,口中不断地说着‘顾钟凌才是最适合成为会长的人选,我,我的儿子,我的女儿,他们都不配……’

        “我委托过陈霄昂,我想要成为【祈愿商会】会长,但我真没想过他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委托的……”

        郑天铭抬眼看了一下【谎言原石】,没有变色:

        “继续。”

        “我……我……”顾钟凌的嘴唇颤抖,他接下来是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郑天铭慢慢地把他的手指往反方向歪曲。

        “我……我其实更希望那老头死掉,他一心只想扶持自己的儿女,无论我展现出多大的才能,他都只会嗤之以鼻,说我是他们赵家捡回来的一条狗,说我这样努力才是理所当然……”

        “3,2……”郑天铭开始了倒计时。

        “我!我在看到他悲惨模样的瞬间,脑海中只有快感和报复成功的喜悦,我几次想要把他掐死在病床上,但是都没有做到……”

        “不是因为我动了恻隐之心,而是……我不允许他如此轻易的死掉,我蚕食掉了赵家的家产,我给他的儿女们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事故,他们现在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更希望死掉,但又不想让老头轻易的死掉,这明显矛盾的话语却并没有让【谎言原石】变色。

        郑天铭点了点头,他没去怀疑是石头出问题了,这……往往就是人性:

        “下一个问题:杨家庄园今天死了三位【极暗永生会】的成员,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顾钟凌没有惊讶于那三位成员的死亡,他现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感,这些秘密他藏了太久,他没想到吐露秘密竟然是如此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我还想吞并【奇迹商会】,我想要干掉杨一鸣,去操控他的儿子,但是这还只是想法,我还没有明确委托给陈霄昂。”

        “我向陈霄昂隐晦的表达过自己的想法,我确实期待过他能干掉杨一鸣,但是,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在你身上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地方,我不会因为一件魔法武器就和你撕破脸皮。”

        “陈霄昂说,会在近期送给我一份大礼,我猜测那应该是【奇迹商会】会长的死讯,为此,我准备了100万金币的报酬……但是我却一直无法联络到他。”

        顾钟凌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他明白说这些多半没用,自己大概率是要死了。

        “无法联络?”郑天铭的眉毛皱起,他原本准备的第三个问题就是,如何才能找到陈霄昂。

        “对,我联络不上他,三个问题了,你想杀我就杀吧……我真的累了……”

        顾钟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已经把自己全部的秘密毫无保留都告诉了郑天铭,就算郑天铭不杀他,陈霄昂估计也不会饶过他。

        “你是一个合格的商人,顾先生,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恶人。”

        郑天铭把一瓶完好级治疗药剂放在了桌上,顾钟凌诧异得抬头看向了郑天铭。

        “苟延残喘吧,顾先生,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如果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你还没有死的话,我期待和你的合作。”

        【绝影闪烁】,郑天铭的身影消失在了窗边,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手指上传来的剧烈痛感不断地提醒着顾钟凌,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呆呆地望着郑天铭离去的方向,喃喃开口道:

        “在他眼里,我甚至都不算一个合格的恶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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