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洗脑

　　不过，高希既然赋闲在家，一时之间远离朝堂的纷争，自然逍遥自在。

　　他先回了一趟老家松江府华亭县小官镇。

　　当他踏上久别的故土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比起上回抗击倭寇永山帮时的小官镇，现在的小官镇俨然是一座大城了。

　　华亭县知县由此成了肥缺，也是松江府内最炙手可热的职位。民间甚至有“宁做华亭知县，不做松江知府”的顺口溜。

　　华亭县的“资本主义变革”，虽然始于高希最初和张掌柜一起搞的“棉布供销合作”，但若没有两任华亭知县的全力推动，这种变革也很难发生。

　　松江府衙虽然是华亭县衙的上级部门，但官老爷们只关心赋税能不能按时解送，余则都是你华亭县自己的事。

　　因而小官镇越繁荣，新鲜事物和经济上的变革的要求就越多，大胆的尝试也越多，比如允许海外客商在小官镇设立会馆（相当于驻小官镇办事处），允许海外商号的股票在皇家锦绣小官镇股交所上市。

　　除了松江本土的大量店铺商号来到小官镇设厂开店，大明各地的富商乃至海外巨贾也纷纷带着大把的金银来小官镇或投资贸易、或设厂开店、或置办地产，小官镇所发富得流油。

　　后来，松江府干脆将府衙和华亭县衙一起迁往小官镇。

　　日益繁荣的对外贸易，又加剧了对港口吞吐能力的需求。于是由锦绣商号牵头，在早年由户部尚书夏元吉疏浚的大黄浦河段建起了北部沿河内港，在南边则扩建了青龙港。

　　即使如此，每天繁忙进出的贸易船只，仍旧时常将港口占满。有时候为了等货柜泊位，一些海外商船只能在近海海面上抛锚等待。

　　这些巨大的变化，又造成以小官镇为中心的整个华亭县对各行各业人员的需求。

　　大量的打工者进入华亭县，来此寻找美好的生活和未来，又带动了吃穿住行玩等各行各业。

　　华亭县小官镇的人口数量突破了一百万，其富庶繁华与纸醉金迷的程度早就超过了南京，成为事实上的大明第一都会。

　　此时的小官镇，它虽名曰“镇”，实际上则是一座世界级的“城”。

　　高希看到这一切时，仿佛又看到了穿越前的家乡上海的影子。

　　在南京，高希的去职贬官，令高府门庭冷落。

　　可是在家乡，并没有人在乎高希是否有官身。

　　得知高希回乡省亲，上至官府老爷，下至店员工友，不是前来探望、慰问，就是想送礼、请客，以表示对高希的感谢。

　　高希一律致谢，也一概婉拒。

　　他逗留了三日，将丁家村和锦绣商号的事务了解了一下，就放心地带着恩师胡老秀才、父母、兄长一家，还有岳丈一家回了南京。

　　就要过年了，原本只住着高希一家人的高府，一下子住进了这么多人，顿时其乐融融。

　　到了年三十，高希又去将惠安伯夫妇接了过来一起吃团圆饭。

　　孩子们都是人来疯，没完没了地闹腾，却让场面变得更加热闹。

　　胡老秀才已经八十多岁了，虽然动作有些迟缓，说话却清楚、心里也明白。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当初自己的坚持，治好了高希的疯病，高希便帮他了了“当状元郎老师”的愿望。

　　不仅如此，高希便如儿子般孝养于他，让他不仅老有所依，而且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是别人投来的羡慕眼神。

　　他只是一个秀才，但在高希家宴之中，他的位置和高希的父亲高宝、两位岳父是一样的，这让他感动得直抹眼泪。

　　坐在胡老秀才身边的惠安伯金玉，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主儿，反而与胡老秀才相谈甚欢。

　　虽然自己的弟子高希如今是侯爷，还有太子少保的头衔，但能有一位伯爷如此与他亲近，也让他与有荣焉。

　　这一晚，他心情大好，又是抹眼泪、又是盈盈地笑，滕记的绍兴黄喝了一杯又一杯，讲了许多高希小时候的笑话。在座的大人孩子听了，都哈哈大笑。

　　高希的母亲高刘氏，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指挥着厨娘仆佣一大帮人进进出出地端碟送碗。

　　袁金两位夫人也没上席，而是在花厅里酒席旁不停地为诸位长辈布菜、伺候。

　　长夜宴罢，又撤宴换上了茶点果瓜，闲聊了一回，各自回房休息。

　　高希却被丈人金玉叫回了花厅。

　　下人们已经将花厅收拾干净，守岁的红烛烧得红红的。

　　金玉虽然有了年纪，此刻却依然精神矍铄。

　　“爹，你叫我？”

　　“希儿，来，坐这里来。”金玉指了指身边的一张锦凳，“我们爷俩有日子没聊聊了。”

　　“都是我不好，总是忙在朝中的事，自与琬儿成婚后，再未去府上拜会过侈。孩子这里给你请罪了！”高希说着就要跪下去。

　　“诶，谁和你说这个！”金玉笑着摆手，然后正色问道：“年后，你有何打算？”

　　“打算？圣上不是让我休沐吗？”

　　“你还真想一直这么休沐下去？刚才吃团圆饭你也看到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你呢！”

　　“爹的意思是？”

　　金玉原本悠闲地半躲在榻上，这下坐了起来。

　　“嗐，你小子是状元郎，怎么这点事都理不清？如何做得圣上的臣子？”

　　高希并不留恋权位，是以永乐皇帝让他放长假，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惩罚，在他看来反而是一种享受。

　　这段时间，他享受了难得的亲情，自由自在的时间。他甚至有退出官场，转而做陶朱公，一心搞好锦绣商号的打算。

　　是不是他内心的小心思，被自己这位“宫廷政治的老狐狸”看出来了，所以才来给他做思想工作了？

　　“爹，孩儿自认忠于圣上、尽于职守，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圣上让我上战场，我便上战场，圣上让我休沐，我便休沐。怎么，这样还不行吗？”

　　“你这是与圣上置气！”金玉说一句话就给高希的行为和想法定了性，接下来更说了一句让高希吃惊的话。

　　“你是铁了心不准备做圣上的义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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