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正值上午十点，咖啡厅温度逐渐升高。
没有中央空调。
门口的大柜机是周毓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还没到下午最热的时候，自然没舍得开到十六度。
咖啡厅里四五台吊扇吱吱呀呀。
方泞座位正上方的挂机也没能带来凉爽。
周毓坐在方泞对面的位置，看了半晌，心里有些异样，头上渗出了些薄汗。
他早就觉得这个小泉似乎有些奇怪，每次都不会和方泞一起出现。
可是一想到好友二十多年孤家寡人，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又拉不下面子拒绝小泉的各种要求。
难道是相处一周就谈崩了？
周毓带着各种疑问，尴尬地小声问道：“怎么了？初体验不好？绝世猛1？”
方泞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胸口仿佛有一口气，不上不下怎么也吐不出来。
什么鬼初体验，他心中怒骂道，连手都没牵手过。
不。
别说肢体接触了。
总共见过两次面而已。
甚至连长相都没记住。
“我就没见过几次面，是叫小泉是吧，在外面以我的名义赊账？”
方泞强装镇定。只是微微蹙眉，脸上又添了几分忧郁，只叫人心疼。
“不是吧？难怪我看他怎么总是一个人来。”
周毓一脸惊悚。
想着岛城贪恋方泞美色的人很多，但是贪方泞方少爷财的人这是头一个。
“那你快查查，那个小泉好像不止在我这里赊账，还有明叔那边酒店的海景房。”
周毓大腿一拍，想起那个朋友圈里的酒店房间装修十分眼熟。
好像是隔壁新装修的‘热岛国际大酒店’。
方泞忍住怒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通过电话和社交软件仔细确认，最后确定了小泉在咖啡厅、酒店赊账。
至于顶级奢侈品店，老板露姨留了个心眼，说昨天下午一个浓妆艳抹的男生来过，而且指定要g家最新款的包包，价值二十几万。
结账时自称是方泞男友，要用方泞的名义签单，被刚好在店里的露姨当场拒绝。
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方泞给所有熟人的店铺都发了通知，严禁任何人以他的名义赊账。
“行吧，这周吃了多少报个账给我。”方泞有些头疼。
周毓一脸担心，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没关系的，又没多少钱，这些年全靠你帮我。”
“不行。”
周毓的咖啡厅的情况方泞清楚得很，收支本来就只是持平，虽然食材不多，但小泉那几顿饭净挑些贵的吃。
方泞手指点了点转了一万，又默默拿过周毓的手机，划开屏幕握住周毓的手指解锁点了接受。
至于明叔的国际大酒店还得亲自去一趟。
周毓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提议道：“要不去报个警？”
“不了，就这样算了吧，反正吃喝也没多少钱，”方泞垂下眼帘，“方家的人，我爸这两天过来了……让我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
“这样啊……”
周毓看着一脸郁郁的方泞，也听说过方家的一些事情，心情跟着低落起来。
“我没事的。”
方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反而安慰周毓道：“就是一个私人聚会。学校那边毕业手续我已经办理好了，我是不会跟他去云城的。”
周毓点点头，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方泞不想让他担心，轻轻拍拍周毓的，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外面的拦网。
太阳上升，银色沙滩灼热。
由银色细闪渐变成金色。
沙滩排球比赛已完全结束，只留下寂寞的白色拦网。
银色沙滩上人声鼎沸。
游客们意犹未尽。
树荫下面，男孩被围在人群中，如众星捧月一般。
汗水湿透了男孩的衣服，运动衫贴在背上，勾勒出健美的线条。
淡金色的光线从头顶的树叶缝隙里洒落到他头上。
整个人有如打了高光。
“让一下，请让一下。”
‘米时’的服务员小姐姐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之中，安排获胜者进来领奖。
原本只是发个餐券而已。
但周毓有私心，他喜欢小帅哥，十八九岁又活力四射的那种。
当然表面上说是为了吸引游客眼球给咖啡厅做宣传。
比赛结束之后，通常会在咖啡厅内举行一个小型的授奖仪式。
周毓会给获胜者戴上花环，再奉上他自己亲手制作的手绘餐券。遇到自己喜欢的类型还会偷偷抹上雕牌999唇膏，在餐券盖上深情吻印。
但大多时候只留下了尴尬。
“小帅哥他们怎么还不进来。”
周毓有些焦急，伸长脖子观望着窗外，烈焰红唇的餐券紧紧攥在手中，却迟迟不见人影。
方泞早就瞥见了周毓从吧台里精挑细选出的餐券。
一张橙色，一张粉色。
橙色代表青春洋溢，粉色代表温馨浪漫，周毓如是说。
方泞习惯了好友的风格，只是再次给了周毓一个警告的眼神。
“知道啦。”周毓拔高了音调，“只是看看小帅哥，不可以？不可以吗？我不会泡未成年的。”
一阵嗡嗡声响起。
桌上手机震动了几下。
又跳出一连串消息，让方泞心烦意乱。
实习期结束马上就大学毕业，方家已迫不及待地想让他回去云城。
原因很简单。
家里的弟弟妹妹还小，只有他刚好适龄。
现在刚好能体现他作为‘长子’的‘价值’。
方家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没落，近年来市场动荡经济萧条。
方家的公司连年亏损。
老牌豪门只剩下个空壳而已，在破产的边缘徘徊。
方家马上就要被云城的上流社会驱逐。
今年开春的时候，方泞还没过完年就匆匆过来岛城，方家举办的跨年晚宴也没有参加。
他很清楚方父想要什么。
公司开始融资，需要进一步的牢固关系，联姻是最稳定的联系。
他也只剩下这点‘价值’作为方家筹码。
今天晚上大概又是什么豪门聚会吧。
这种聚会方泞去过几次。
无非把他介绍给云城上流公子哥儿，挑选一个最‘合适’的把他‘嫁’过去。
今晚估计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才能让方父亲自过来。
方泞自嘲地笑笑，只有这种时候，父亲才会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
明明自从母亲过世之后都不曾再来过岛城。
方泞盯着屏幕许久，编辑了一段刻板的拒绝话语，却始终没有勇气摁下发送键。
“我能坐这里吗？”声音略微低沉带着几分羞涩。
方泞掀掀眼皮，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是刚刚沙滩排球的优秀者，树荫下的‘高光’男孩。
近距离看男孩的脸更加稚嫩，带着几分青涩，像个高中生。
方泞冷冷收回目光，很不擅长应付小孩子，脸瞬间又阴了几分。
一副‘别靠近我’的姿态。
男生表情腼腆，尴尬地低下头，脸上写满了失望。
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不知为何让方泞想起了小时候养的狗狗。
“小帅哥别客气，坐我这里吧。”周毓连忙起身坐到方泞旁边，空出自己这边两个座位。
男孩有些拘束，同伴看上去年纪相仿，也很紧张。
两人并排坐下。
男孩微微低头，偷瞄了方泞几眼，眼底里全是炽热。
方泞不耐烦地撇开脸，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海平面上掠过的海鸟。
方泞是怕热又不容易出汗的体质。
微微敞开的领口下，白皙的锁骨沾了热气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修长指尖滑过弧度优美的下颌线，拨弄着鬓角的碎发。
男孩不自觉看入了迷，仿佛世界静止了，只剩下了走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咳。”
周毓干咳了一声，将两张餐券放在桌面上推到两人面前。
特别是粉色的那张给了蓝眼睛男孩。
周毓趁机抛了个媚眼，蓝眼睛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泞完全没有注意到，但是吓得同伴一哆嗦。
同伴拉了拉男孩的衣角。
男孩收回痴迷的目光，喃喃说道：“谢谢，我们不用了……”
周毓顿了顿一脸惊讶。
岛城没有人能拒绝他周毓亲手发的餐券。
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周毓反复问道：“你真的不要？”
男孩点点头，目光依然黏在方泞脸上。
场面静滞，气氛尴尬，只剩下头上的吊扇声和空调声在表演。
“真的不吃吗？”周毓注意到男孩对方泞的兴趣很大，故弄玄虚说道，“我们的午餐很美味呢。”
说着拿手肘轻轻碰了碰方泞。
“方泞，你说是不是？”
只得到了方泞一句敷衍的‘哦’。
男孩跟得了什么暗号似的，眼睛又精明起来。
“他叫方泞，我叫周毓，是这里的老板。”周毓见钓到了男孩的胃口连忙介绍起来。
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叫……”
咖啡厅的门‘砰’地一下猛然被打开。
一个中年妇女焦急地跑进来。
“救生员在哪里？”她神色紧张大声喊着，“有没有看见救生员？”
救生员？
方泞心里一惊，这片沙滩有请救生员，不过是个兼职，而且此人有点懒，平时喜欢在咖啡厅摸鱼。
他环视了咖啡厅一周，不知所踪。
“先别急，出了什么事？”周毓站起身也在寻找救生员的影子，
妇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儿子，我儿子坐浮板飘走了，救生员在哪里，快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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