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剜心案13
雨后的项山,气温极低,在天明时分转暖后,水雾弥漫。日光透过树叶枝丫的缝隙穿透而下,一束束光晕在项山密林中穿插交错,一眼望去犹如梦境,美轮美奂。
可一阵阵的脚步声与碎叶被踩后的窸窣作响,让这迷人的幻境失了梦幻中的宁静,只充斥着严肃与紧张。
青衣衙役自拿到绳索后,便在张泽栋指挥下,有条不紊的从古井四散进入密林。可昨日雨势实在过大,密林中又辨不清方向,不得不休整人员,在附近的一些被废弃的木屋中暂歇。雨势初歇的时候,众人复又重新进入密林中搜寻。
因昨夜雨势的原因,陆琪留下的布条已经四散在各地,除了能指出大致方位,已经无法像昨日那般起到引导的作用。
韩墨和顾韵在处理完沈家后续事宜后回到县衙,这才知晓陆琪失踪在密林的事,两人神色瞬间紧绷。在听到顾炎庭已进入密林寻找时,韩墨立刻牵马出发,顾韵却被韩墨严厉告知待在县衙,等候消息。
可苦等一夜,也未传来半分找到人的消息。
晨曦微启,顾韵牵出马儿,直奔项山而去。
项山脚下已被县衙的人重重把守,顾韵很快被带了上去。
韩墨的眼角已经有些青黑,在见到顾韵时难得有些生气道:“不是让你别来么。”
“表哥和小琪现在都不见踪影,难道我就不担心?我在这儿守着也好过在县衙傻待着强啊。”
而且我也担心你。
后半句话顾韵没有说出口,只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情黯淡了双眸。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明明小时候那般要好,可突然有一天他就冰冰冷冷起来,再也不会来找她,也再也不会送给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韩墨却离她越来越远。
就在此时,张泽栋拖着一人从密林出来,此人双手已经被反转的捆绑在一起,身上挎着一个鼓鼓嚷嚷的布袋子。他神色有些慌乱,穿着一套老旧的动物皮质的衣物,身材健壮。
被抓住的人时刻都认真的注视着别人的脸,他不时转过头看向张泽栋,后者阴沉着表情,将其狠狠置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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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过密林的深坑中,顾炎庭抱着陆琪来到她刚刚所指的地方。
淤泥中裸露出来的肉、肠、内脏等物看起来还比较新鲜,应该是近日才投掷下来的。
陆琪看着眼前事物,沉吟片刻道:“是动物身上的东西,而且此处的淤泥不像是大坑底部天然的,像是人为。”
陆琪看着两人此处所在的位置,明显偏高于坑底,道:“这怕是日积月累有人填埋泥土的缘故,又因天气原因,整体形成了陂势。”
陆琪本在思考这处位置与其它几个地方的关联,可旁边灼热的视线实在令她无法忽视。她红着脸,硬着头皮对上了顾炎庭的视线,后者见此甚至还心情甚好的勾起唇角,整个人温柔的不可思议。
在顾炎庭眼中,怀中人粉唇微嘟、柳眉轻蹙的懊恼状,甚是令他喜爱。他眼神温柔,似有实质般抚摸在陆琪的脸上,她哪里招架的住,很快便败下阵来,只敢盯着顾炎庭胸口衣领的暗纹绣线,汇报起了她的发现。
“昨…昨日我向赵东要了份舆图,发现古井沉尸地极有可能是三处位置的交点,根据柏郊和县城西门在舆图上的位置,初步推算是在密林后方。”
“昨日你未等赵东便进了密林,是为甚?”顾炎庭神色严肃起来,他要知道究竟那时发生了什么。
“有人从密林里出来。我尝试过从原路返回,可我攀不上那树藤,就…就只得…往密林里跑了,那人后面还跟了我一段路,我就越发害怕…”陆琪见顾炎庭面色愈发不好,声音也小了下去。
顾炎庭面色不佳,实在不敢想象若昨日他未找到她,会是什么后果。他几乎感受不到怀中之人的重量,昨夜只感受到她身材纤薄,想着日后将她养丰腴些,现在更是想着怎么让她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陆琪见顾炎庭只看着她,也未再说话,便轻声道:“大人,我想看看这淤泥之下的东西。”
陆琪轻轻抬头看了顾炎庭一眼,又立刻转过方向,继续小声道:“还要麻烦大人做下这苦力活。”
顾炎庭倒是不介意这些体力活,不过‘大人’来‘大人’去的让他有一丝丝不爽利,便道:“文卿,我的字。”
“好字,属下觉得大人的字特别好。”陆琪觉得一切都变得奇奇怪怪,她假装听不懂,可顾炎庭怎么会让她装下去。
“叫我文卿。”明明只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硬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在里头。
陆琪满脸燥热,实在忍受不了顾炎庭这浓烈视线,这种状态下她根本无法思考。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她直接将头埋进了对方怀里。
顾炎庭轻笑出声,这一次那低沉的语调略微有些沙哑,温柔道:“琪儿,叫我文卿。”
犯规犯规犯规。陆琪本就喜欢他低沉优雅的音色,此刻语调温柔的让她沉溺其中,完全不可自拔,她晕晕乎乎的就被带着走了。
“文…文卿。”陆琪磕磕巴巴的叫了出来。
陆琪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叫了对方的字而已,昨晚之事都发生了,这件事能算什么。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么劝说自己,心跳反而越是有愈跳愈烈的倾向。
顾炎庭嘴角含着笑,眼中流光四溢,而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情绪外显的人。
顾炎庭微微收敛了些情绪,将人轻轻放在一旁相对平稳的地上,抽出腰间软剑,脚步轻点,削断稍高崖壁斜坡的树枝枝干。顾炎庭将手臂粗的枝节一端削的尖平,拿到手上时,已经是个简易的木头铲。
陆琪第一次见顾炎庭腰间的软剑,一时好生好奇,她只在电视剧看到过,从未想到这居然会真实的发生在眼前。而且顾炎庭的功夫实在俊朗潇洒,她的视线情不自禁的随着他翩飞的身形移动,一张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顾炎庭见此直接将手中软剑递了过去,这把剑是他母亲送给他防身用的,知晓他防身武器的不多,甚至知道他武功绝佳的也不多,他就这么直接的展示给了陆琪,毫无保留。
陆琪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细细打量起来。
这软剑的做工实在精巧非常,剑柄是平日顾炎庭腰带上的装饰,平日里只觉得贵胄大气,化作剑柄,堪堪一只手能握住,虽然小巧但确是实用。剑身轻薄,稍稍使劲便可弯曲,可剑锋却犀利无比,顾炎庭在递给她之前便严肃的说了此事。
陆琪在这边仔细观赏着软剑,顾炎庭在一旁心甘情愿的做着苦力。
这淤泥堆是经年累月堆砌出来的,已经有了厚厚的积层,里头有许多动物白骨,很多都是脖颈那段的骨头。除了最开始上层那些内脏组织,其他几乎都是白骨。
陆琪将软剑还给了顾炎庭,撑着对方的手,走近观察起来。顾炎庭看着地里的东西,缓缓道:“这里应该是屠宰猪后扔掷残渣的地方,若凶手真利用过此地,这地下恐怕真有些什么别的骨头混在里面也说不定。”
也不知是因为近日雨水的冲刷,还是两人的运气实在是好,顾炎庭又朝深处翻动泥土,这一次还真出现了不同于动物的骨头。
这明显是一具人的骸骨。
一具老年男子的骸骨。
骸骨保存的还算完全,但由于时间过于的长了,已经无法完全拼凑完成,但人骨关键部位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骨头质量疏松,左右两边胫骨处有明显长短不一致的现象,天生,这证明此人生前就是跛子,行动不是非常方便。陆琪回忆之前翻查旧日卷宗所报的失踪案,其中就有一跛脚流浪汉的案子。
说流浪汉是住在城外的破庙中,白日在县城里讨生活,因腿脚不便,官差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城讨生活。可有一日,他突然就再也没来了,他在城中一起讨饭的人报了案,官差也例行去了城外的庙中探查了番。
人确实是不见了,可流浪汉本就四海为家,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更好的谋生之地,几经探查无果,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陆琪看着手中胫骨,回想起了这件事。她一边将此事告诉顾炎庭,一边也开始打量起尸体胸口的地方。
果不其然,护心骨处的骨头缺失的很严重,但也可以看出凶手此时无法掌控力道所导致的周围不规则的划痕。
可这老者完全不符合之前所推测的受害者特点。
陆琪陷入沉思,难道之前她推测的凶手是一人有误么…
这具尸体的手法与第一具极像,可以看出凶手在行凶时的愤怒、紧张以及不自信。手脚慌乱,甚至一度有退缩的倾向。
可若说这是两人所为,为何第一具女尸在古井里?难道是因为后者在模仿第一者的犯案,所以将第一具女尸作为模型和参考放入古井中以突显自己做的更好更完美么。
现阶段无法直接给出这具骸骨死亡的具体时间,这具尸骨常年在土里,湿度较高,陆琪估计这具尸骨的时间可能在第一具女尸后,第二具女尸之前。
陆琪陷入了迷惑。从尸骨的痕迹和手法上来看是两人,可模仿犯是如何做到完美复刻第一凶手的一切行为轨迹呢。从地理位置的测算,到手法,到对受害者的筛选。
陆琪蹙眉思考着,觉得自己一定漏掉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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