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赠珠袍
今天晚上的天色并不好，不多时就有大片乌云将月亮遮了个七七八八，寒寺营造的气氛更加阴森。
大雄宝殿应是主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许枕眠她们并没有进去而是绕到了大殿后院。
旁边许声拉了拉她的衣服：“老大，你快看。”
顺着长廊绕到大雄宝殿后，视线内的是一个看起来约有两三米高的，四足鼎立的香炉。让许声惊讶的是香炉上方遥遥立着三柱香。有风吹过，飘在空中的香尖上有火星明明灭灭。
“谁还有闲心在这儿上了柱香啊？”
有燃断的香灰从半空中掉下，许枕眠这个时候也觉出了丝丝惧意，她盯着那三柱香，仿佛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许声，我觉得要不咱还是出去吧，玉佩还没找到呢，你说呢？”
“可是老大我觉得，咱走不出去了。”
“说什么呢，你站在那不动，肯定走不出去。赶紧走吧这有点吓人了啊。”
许枕眠去拉不远处的许声，却见他整个人抖的厉害，喘气声也粗重。
许枕眠皱眉：“没必要吓成这样吧，你好歹是个男子汉啊！”
许声还是一个劲的哆嗦，许枕眠察觉到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乌云缓缓移动，月亮露出藏了半天的真面目，也让许枕眠借着缕缕月光看到了后院隐匿在黑暗中的现状。
以四足香炉为界，香炉前干干净净。香炉后，遍地都是死人，横七竖八的躺了大半个后院。起风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算浓重，却也不容人忽视。
许枕眠大为惊骇，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场面，如今就这么□□裸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甚至不敢呼吸，后背粘腻腻的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这个时候却没时间顾着害怕。她转头去看许声。许声之所以不敢动，是因为他的脚正被一只手拽住。而手的主人，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许枕眠深吸口气看了许声一眼，委身找了根木棍小心翼翼的去靠近地上的人，戳了戳，没有反应。再戳了戳，还是没动静。许枕眠心定了些，放下木棍，去扒那人抓住许声裤脚的手。倒是很轻易扒开了。
许枕眠长舒一口气，急忙拉住许声：“快走吧。”
还没来得及迈出脚，就被许声一个大力死死给拽了回来。许声哆嗦着嘴唇，一副似哭非哭的样子。
大雄宝殿后门站满了带刀的蒙面黑衣人，长廊上也有人。许枕眠大致扫了一眼有二十多个人。
许声刚才拽她的手，现在成了她大半个身子的支撑。许枕眠两个人像是被吓到的鹌鹑，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不住往后退，直到退到香炉边上，再无退路。
黑衣人里面有人出声：“你们是什么人？”
许声推搡着许枕眠让她回答。
许枕眠颤抖着开口：“我们就是普通拜佛的。”
“嗯？”
黑衣人似是不信，刀出了鞘。月色下寒光凛凛。
“大哥，大哥，我们有信物的。”
许枕眠边说边解着许声背后的包裹，许声还死死拽着，许枕眠拍了他一巴掌。
“你干什么呢，赶紧把珠袍拿出来，不然咱都得死这。”
好不容易把包袱解开，里面的东西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许枕眠看着地上的玉枕傻了眼。珠袍是许声装的，一路上都是他拿着，碰都不让她碰，说怕累到她。她还在想一件衣服能有多沉。
许声枕眠盯着他：“你别告诉我出门的时候你给装错了。”
许声这下是真哭了：“我不也是看那珠袍挺值钱的嘛？你说你是来找玉佩的，可没说要来拜佛啊。”
她们这边还在互相埋怨着推卸责任。
那边黑衣人已经没有了耐心，刚刚问话的黑衣人对旁边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下了个手势：“可以错杀，但绝对不能错放！”
黑衣人已经提刀慢慢向这边靠近，许枕眠脑子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她正在脑子里极速的想着保命的办法，就听有声音破空而来。
“慢着。”
围在一起的黑衣人让开了条路，让许枕眠得以看清她这位横空而出的救命恩人的样子。
了无也是一身黑衣，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许枕眠面前，看到她后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真巧啊，女施主，昨天在这遇上了你，没想到今天还能遇上你。”
许枕眠看着一身劲装，同样腰间别着剑的了无，假笑的极其真诚，小声嘟囔着：“是巧，我是来送死的，难道你也是吗？”
了无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
刚才发话的黑衣人上来和他说了些什么，就带着人先退下了。
了无正色面前的姑娘。面色倒还算镇定，但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想来是害怕的。
桃花眼一眯，他笑的更加和气：“那更巧了不是，我就是来救你的。”
许枕眠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了无也不在乎：“佛家讲究个缘字，我和施主见了这么多次，也应算得上缘分深厚了，还不知道施主名姓呢。”
许枕眠张口就来：“我叫翠花，这是我弟弟翠草。”
了无嘴角含笑，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月光清冷，倒更显得一袭黑衣的少年人身姿如松，气质清隽。
许枕眠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磕磕绊绊道：“你，你老是盯着我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
了无摇了摇头，朝她身后满是尸体的地方走去：“今天这院子里一共死了三十七个人，有三十五个都不是我杀的，他们有的被割掉了耳朵，有的被剜了双眼睛，有的挑断了手脚筋，等着身上的血流尽，慢慢的被活活疼死。”
说完他转过了身，白玉般的面孔上写满了认真。本是丰郎俊雅的公子此刻却如夺命的鬼差。
许声舔了舔嘴唇，接下他的话：“另，另外两个人呢？”
了无挑眉：“另外两个人与我有缘，我让他们选个死法。”
话音刚落，本该在了无腰间的那把剑，凭空便出现在了许枕眠脖颈上。她不敢动，只能用眼睛的余光去扫那闪着寒光的剑锋。
了无用指间轻轻弹了弹剑身：“还不说实话吗？翠花姑娘。”
许枕眠忍不住在心里大骂眼前这个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嘴上却已经把她和许声的来路去意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你手可千万别抖啊，我全说还不行吗？我叫许枕眠旁边是我弟弟许声，我们俩从玉山来，两天前到姑苏，就是为了拜佛。昨天晚上遇到你真的是意外，今天，今天一是为了寻昨天丢在这儿的玉佩，二是有人送了珠袍给我们，说我们是寒寺今日有缘人。”
要不是经历实在不允许，许枕眠恨不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给一一列举出来。
“玉山？你们从阳城来？”
“对对对，就是那个玉山。”
话都说完了，也不见了无把剑从她脖子上移开。许枕眠忍不住提醒他：“出家人不是不能杀生吗？”
听到她的话，了无回过神来：“看在姑娘美貌的份上，我倒是可以例外一次。”
许枕眠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合着长的好也算大错特错了？
看着许枕眠吓的脸都白了，了无“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缓缓收回了剑，将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左手，用力划了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掌摊开在她眼前，没有血。了无这才把剑重新插回剑鞘：“剑没有开刃，唬你呢。”
许枕眠当下就觉得一股无名怒火直冲颅顶，而后，又被她生生给压了下去。不能气，不能气，小命还在别人手里握着呢。
了无看着许枕眠面色从白转红，只觉得暗自好笑。
另一边，刚才下命令的黑衣人正匆匆赶来：“主子，昨天抓到的人不太好。”
了无敛去笑意，微皱了眉头：“请大夫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这里偏僻，还得等一会儿。”
“去看看。”说着与那人提步要走。
走了两步，忽又停下，了无转头看着身后瑟缩的两姐弟：“许姑娘不如与我同去，荒郊野岭的，我也担心姑娘的安全。”
许枕眠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声。去他的担心她的安全，分明就还是防着她，不放心她。不过看看这乌漆麻黑满地的尸体，再看看前面已经点起灯的大殿。许枕眠果断跟着他去了。
大殿中央的空地上躺了个中年男子，男子身上尽是道道血痕，严重的地方皮开肉绽。可见此前是受过刑了的。许枕眠抬头悄悄看了了无一眼，更压低了些自己的存在感。
男子此刻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双手死死按着腹部，因为疼痛不住的翻滚着。
了无上前去移开他的双手，仔细观察，没有明显致命伤口。
黑衣人开口：“昨天就留了这一个活口，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今天他就这样了，我看过了，也不是服毒。”
了无点点头，拿着帕子仔细拭去手上的血迹：“看着他。别让他受不住自戗，等大夫来。”
说完就和黑衣人到外面去了。
月光下，了无负手站在殿前，收起了面上惯常的笑容，风吹的少年人的衣袂飘飘，像是要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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