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顾晴这一声喊得还挺中气十足，震得萧逸手一抖。
这好像，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萧逸是真的被镇住了。要知道，他以前的经纪人可不会这样的。
喉咙滑动，萧逸终于看了她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关上游戏机站起了身。
然后，本身也没多像个大人的他，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扬了下眉梢，‘嘁’了一声：“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我不去。”
说完，萧逸也不管顾晴的脸色有多黑，就朝着办公室门那儿走了去。
顾晴看着萧逸的背影，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去。
最后，顾晴扯唇冷笑了一声，双手把腰一抱，闭上眼说：“瞧不起小孩儿是吧？你自己现在不也是在做小孩儿才会做的事情么？”
萧逸本来都已经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打算就此出去晃荡的，结果顾晴的话一出口，他就又松开了门，转过身来望着她，质问道：“我怎么就在做小孩儿才会做的事情了？”
顾晴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难道不是？既不肯好好念书，又不肯好好搞事业，这不就是小孩儿行径？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很酷吧？”
萧逸用“你懂个p”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依旧双手插兜，拽里拽气。
顾晴笑了：“还是说，你觉得你爹够有钱，这辈子吃穿用度都不用愁，所以才对自己要求才那么低，就算有机会摆在眼前，也懒得伸手去抓一抓？”
萧逸终于忍不住：“你说什么啊？”
顾晴继续笑：“我说的就是我看到的。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我看到的你就是那样，这我有什么办法？”
他以前的经纪人碍于他爹的面子，一直都不敢和他说重话，怕得罪人。
但顾晴可不怕得罪人。反正事情都已经坏成这个样子了，未来就算再坏，又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你……”萧逸被她说得目瞪口呆。
随后，萧逸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谁稀罕他的钱了？我告诉你，我没有觉得自己富二代有多叼，也不是觉得自己怎么都饿不死，家底儿厚，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我只是不想遂我爸的意而已！”
顾晴扬了下眉：“哦？那我要夸你好棒棒，真有种吗？”
萧逸看着对方那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嘲讽我？”
顾晴：“不用怀疑，我就是在嘲讽你。”
萧逸：……
顾晴扯了扯唇，继续笑：“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说……你该不会天真地觉得，只要你把自己搞得特糟糕，把自己的人生摆烂摆到底，就能报复到你爹了吧？”
萧逸插着兜将脑袋转向了一边，一副懒得听的样子。
顾晴耸了下肩：“反正要是我儿子像你这样跟我对着干，我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有被报复到，只会在想，oh,jesus，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蠢东西，不是吧不是吧，他该不会以为他以后的人生，是由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我来帮他过吧？”
萧逸捏紧拳头：……
他真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新经纪人，嘴巴竟然那么毒！
这时，顾晴齐了齐办公桌上的资料，夹到手臂之间，从萧逸旁边经过，也走到了门口，顺便瞟了他一眼：
“还说什么不稀罕他的钱，只是为了报复他云云……小朋友，你身上穿的戴的，哪样是你现在的商务报酬能买得起的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都是用你爹的钱来买的吧？”
萧逸本想反驳她一句“能不能别叫我小朋友？老子今年十九了，再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但听到她后面半句话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一下子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顾晴知道自己说准了，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家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假如我很讨厌我爸的话，我会选择早点儿奋斗出去。等我成为了一个出色有底气的人，一分钱都不用再花他的了后，再跟他跳，这样他以后就算是想抽我，都抽不到我。”
“反正……”顾晴耸耸肩，“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个节目机会。拿自己的人生去报复别人，怎么想都是个划不来的买卖。”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晴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那扇被重新关上的门，萧逸“嘁”了一声，似笑非笑。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僵了起来。
然后，萧逸转身把门用力一拉，一个健步冲了出去，三步并俩地跑到了顾晴旁边：“等等！”
“嗯？”顾晴转过身，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萧逸，眨眨眼睛，笑得一脸狡黠：“请问萧大少爷有何吩咐呢？”
……不知道为什么，萧逸总觉得自己刚刚又被嘲讽了。“萧大少爷”这几个字，听起来真心超级扎耳。
但是，他也懒得管了，当没听到吧。
然后，萧逸皱紧眉头，重新将双手插到兜中：“这个节目……也不是说完全就不能去。”
“不过，我想先和那个叫宋什么恩的，见一见。让我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儿。”
他是真的，有点恐小孩儿。这他还真没骗顾晴，之前也不是在刻意找理由不去。他只是真的，觉得自己和小孩儿八字不合。
要是录节目的小孩儿真的太熊了，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节目里头干出什么，令电视剧机前面，万千家长瑟瑟发抖的事情。
“她叫宋恩恩，宋朝的宋，恩情的恩。”顾晴说完，又是微微一笑：“好的，我这就安排。”
说完，顾晴就转过身，步子利落沉稳地往前走了去。身材高挑且姣好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从漫画中步出的人物一样。只是，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她温柔，还是该说她像个恶魔。
萧逸只觉得，自己真是被这人给拿捏得死死的，绝了。
-
当天晚上，宋恩恩妈妈宋瑶，接到了顾晴打来的电话。
对方声音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
顾晴先是问她和宋恩恩大概什么时候有空，宋瑶说了周日有空之后，顾晴就直接表明了自己和萧逸的身份，以及来意。
听说是想在一起拍摄节目前见个面，宋瑶就答应了。正好，她也想看看未来会和自己女儿搭档拍摄节目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这样吧，明天下午四点钟，我开车带我家艺人过来找你们，然后一起吃个饭，聊个天，您看怎样？”顾晴语调柔和，话里含笑，给人感觉很亲切。
宋瑶想了想，觉得那样也好，就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宋恩恩好奇地转过头，望向宋瑶：“妈妈，那个明星要和我们见面了吗？”
宋瑶离开座机，转过身来，轻轻点头：“是呀，他经纪人说，明天下午要带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宋恩恩还小，并不知道所谓的“经纪人”代表着什么意思，就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宋瑶揉了揉宋恩恩的头：“等下妈妈给你洗个头吧，明天咱们好干干净净地去见人。”
“嗯！”宋恩恩点点头，扬起下巴来，露出了两个可可爱爱的小酒窝。
-
周日下午。
宋恩恩写完作业后，宋瑶就将她领到窗口旁，拿着一把小梳子，借着外头那明媚暖和的日光，给她梳起了头发。
小姑娘特别乖巧地玩着一根皮筋儿，那皮筋上头的红色小花儿都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她也不嫌弃，拨拨花瓣，又拨拨花芯中仅剩的一颗小珠子，嘴里轻轻地哼着小曲儿。
宋瑶的目光落在她粉嫩的脸颊上，牵起了唇角。
宋恩恩的颅骨长得特别好，圆润漂亮，就是头发显得细软干黄了一点儿，发量也不够多。可能是吃得不太好吧，营养跟不上。
宋瑶因为身体方面的关系，不能做太高强度的活儿，又因为以前家里重男轻女的关系，没能念太多书，所以能力很有限，能做的工作很有限，能赚的钱，就更有限了。
虽然她平时根本舍不得给自己花钱，赚来的钱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宋恩恩来花销的，却也还是没办法能够让宋恩恩像别的小孩儿那样吃好喝好穿好。
甚至，都不能保证每天一瓶牛奶。
细软发黄的头发从指间穿过，宋瑶给她梳着梳着，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但宋恩恩还是听到了她的叹息，便停止了哼歌儿，理着发圈别过头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妈妈，你在叹气吗？”
宋瑶愣了一下，摇摇头，从她手中取出那根橡皮筋，给她扎好马尾，坐直了身子：“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妈妈怪没出息的，都照顾不好你。”
宋恩恩一听，急忙摇头：“才不是呢！”
宋瑶再度叹气，拿食指轻轻地按了按眼底下的皮肤：“怎么不是呢？别的小朋友什么都有，我恩恩却什么都没有。别的小朋友可以戴那么多漂亮头花，每天换一个戴，我们恩恩却还在戴这种旧头花。别的小朋友都有好多糖吃，我们恩恩却……”
还得靠她自己去上节目赚钱。
想着说着，宋瑶便红了眼圈，泪水溢满眶，进而滚落脸颊。
宋恩恩没遇到过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见宋瑶哭，突然有些慌。
然后，她急忙从凳子上头跳下去，站到了宋瑶旁边挨着她，轻轻地给宋瑶擦了下眼泪，嘟囔着：“妈妈……”
宋瑶摇摇头，垂下眼，叹气。
“可是，”宋恩恩抿抿唇，“可是，妈妈，其实恩恩，恩恩一点都不羡慕他们！恩恩觉得，旧头花也挺好看的……”
宋恩恩拧着眉头看着宋瑶，小大人一般往下说道：“老师说了，做人要勤俭节约，我们家这一点就做得特别好！”
虽然她们的头花真的都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而且，”宋恩恩想了想，继续说，“恩恩才不要吃糖呢，老师说了，糖吃多了会蛀牙的，恩恩不想被蛀牙！”
虽然糖果真的好好吃，甜滋滋的，尝到一颗就能开心一下午。她有时候甚至都在想，要是天上能下糖果雨就好了，那样子，就可以吃个尽兴。
可是，比起想要那些，她更想要妈妈开心。她不想看到妈妈自责难受的模样。
至此，宋瑶终于破防。
然后，她亲了下女儿的脸，将女儿一把抱住，哽咽着：“你这孩子，真是……”
过了半晌，宋瑶轻轻吁出一口气，又看了看时间，这才终于松开了宋恩恩：“好了，走吧，他们已经在下面等我们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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