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试用题库-温久篇】1
春光铺泄,淹没半城垂柳。
被初暖盈裹的迢阳城中,要数商铺、酒楼云集的东三街最是热闹。
此时东三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经过一家茶楼时都短暂驻足,但见到了其内座无虚席,又只得叹息离去。
对比冬日的冷清,说书先生对破寒之后的上座率十分满意。
童子沏来他最爱的云雾茶放到他手侧,他擎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扇子一展——
刚要说话。
却突然听得“扑通”一声!
楼内宾客比他更早察觉。离得近的惊呼着跑开,这才给说书先生让出清晰视野。
只见原本坐着人的地方,不知何时掉下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看他龇牙咧嘴的声势和手捂屁股脸着地的狼狈之态,似乎是被人家从二楼踹下来的。
说书先生看向二楼,发现上面空无一人后立刻扫视四周,很快和更早注意到此事的客人视线相对,对方向他摇了摇头:“没人。”
这就奇了怪了,没人?难道是这人自己踹了自己不成?
他扇子一合,身旁的小童立刻带了几个酒楼的伙计出门,绕到街后后门上了二楼,随后从楼上又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说书先生无奈,只好挥手向楼下的伙计,让他们帮忙搀扶还在地上扭曲着的人起来。不料这人却已疼痛稍缓,二话不说爬起来并躲开了旁人伸来的手,比泥鳅还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二楼的小童、伙计被这人又惹出的新风波吸引走了目光,并未注意到二楼屏风上高垂的隔帘后,两道身影从容走出,顺着他们来时的楼梯离开了茶楼。
这两道身影端得不俗,可惜来往行人比肩接踵,根本没人会分一丝注意力给跟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
但其中一人还是谨慎地带着另一人走进了一条安静小巷。
见得无人追来,桓柯才松了口气,对身边人道:“殿下,您刚才怎么直接将人踹下去了?”
在她身边神色从容的是大禹国当今太子黎生,外界传言太子体弱多病故而深居简行,现在看着倒挺生龙活虎:“怎么,我认错人了吗?他不是上个月咱们看见那个作威作福的小瘦猴吗?”
桓柯叹息:“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若他带着喽啰回来找茬怎么办?”
黎生毫无畏惧:“他若想找麻烦,刚才就不会头也不回地跑掉,就是看出了我们身份不寻常,他才忍气吞声不想惹事。”
桓柯顺手帮她理了理适才弄乱的发尾:“他背后的靠山要是为他出头?”
黎生失笑:“若非有眼色,怎么可能成为他靠山眼前的红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小恩怨,给靠山招惹麻烦的。”
又绕过几条街,宫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桓柯这才安稳,想了想又道:“那要不要查一查靠山是谁?直接把他靠山推倒?”
比她快上几步的黎生微微摇头:“地头蛇这种东西,谁当不是一样。”
黎生刚到宫门,门外等候许久的两位宦者便迎上前。一人从桓柯手中接过太子令牌、飞快向宫内跑去,另一人则垂首跟在黎生身后。
太子回宫。
令牌先人一步至。
从南华门至东掖门一路通传,知道太子长什么模样亦或不知道的都晓得太子将从南三宫道返回东宫,皆做好了放行顺带跪迎的准备。
然而黎生走到一半换了个方向。
桓柯想拦不敢拦,只能跟着絮叨:“上月新入职了一批禁军,您现在身着寻常百姓衣服,若他们没认出、冲撞了您该如何是好。”
黎生不为所动:“我会原谅他们。”
桓柯:“……”
黎生走得飞快,她今天可是有任务的。
三个月前,虎阳将军大败宋军,斩敌国将军棱宿于马下,绞敌上万人。
此捷报回迢阳,帝大喜,立诏将军还都受封。
今日便是将军抵都的日子。
她受帝之命,未时迎将军于城外。虽然现下时间绰绰有余,但她准备出门前把连环画剩的那几页看完。
桓柯紧赶慢赶,还不忘给她传递情报:“跟虎阳将军一起回来的,除了其手下几名得意的麾属,还有其独子,刚满十六岁的小将军温久。”
黎生哂笑:“他有官衔?”
桓柯一愣:“并无。”
黎生道:“那就只是将军独子而已,算什么小将军。”
前方不远,平秋园圆拱墙内,两个宫人边侍弄花边闲谈,偏巧也在议论此事。
“听得那小将军貌美不输女子,又英武非常,真是人中龙凤。”
另一人剪下一束花来放进挎篮中,脸颊微微泛红:“比之殿下如何?”
先前那人一顿:“他算什么人,也配和我们殿下论风姿?”
另一人:“……你这立场变得也太快了吧。”
话音刚落,一阵冷意伴着脚步声急促略过,两名宫人惶惶下跪时甚至没看清是谁,眼前只有高靴踩落地面的零星尘土,随之,头顶落下女官的冷音:
“妄议太子,杖三十。”
两个宫人身子一软,连求饶的话都被惧意淹没在喉咙中。
然而此时,走在女官前的人却脚步一顿,否了适才她降下的责罚:“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女官桓柯追上前轻声道:“殿下,不处置不足以正宫规。”
黎生道:“可是她们站在我这一边诶。”
桓柯:“……”
桓柯把大不敬的千言万语都咽了下去,最终化成一句:“快走吧殿下,别迟到了。”
归和二十一年,虎阳将军温许还都,皇太子黎生代帝亲迎。将军只有一独子,名温久,年十六,与父同归。
太子本应当同时接见一下这位未来的股肱之臣来着,但很可惜,温小将军病了。
此病突然,而且来势汹汹,听说温久挣扎着走了三步,然后倒在了第四步上。比五步蛇还准。
于是错过。
是夜,温久正盖着厚棉被用传统方法发汗养病,见长随入门,便起了身,自己垫好了身后枕头顺便接过长随手中药碗。
他一向自力更生,长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温久接过药碗后又是一声长叹。
实际上今天温久一直在叹气。
长随已经听了太多次叹息声,忍无可忍,觉得不能任由这种颓唐之风继续:“公子,太子仁德,不会计较,何况您已经都病成这样了。”
温久一口气将苦口良药干了后递回空碗,摇头:“仁德?未必。”
四字刚落,忽有阴风起。
温久心下一跳,只觉得心中阵阵不安。
温久:“哎。”
长随:“……”
温久:“我这次叹息不是因为之前那事。”
他想不明白这莫名的忧虑到底来自何处。
直到盖回被子,正准备继续发汗时,门却再次被推开。
一直守在他爹身边的小厮几乎是扑进屋来,跪倒他床边,涕泗横流:“虎阳将军被雷劈了!”
温久:“?”
用了足足三秒钟,温久才反应过来,小厮不是在骂他爹,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病得腿软,根本起不了身,好在小厮大喘气以后把剩下的消息补全:“好在将军福大命大,性命无碍,宫里也已经派御医前来。”
虽说如此。
但被雷劈的不是别人,是温久的亲爹,他就是病再重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等消息。可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又有人把他按回了被窝,顺道给他科普了一下发汗对治病是没有用的。
这人,正是宫中派来的御医。
御医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进屋先搭手给他把了个脉:“公子无大碍,将养几日即可,不过虎阳将军那边……”
温久心中一紧:“我阿父到底如何?”
御医神色凝重,思忖再三,缓缓吐出一句:“还行吧。”
温久:“?”
御医道:“听说您今日因病未见太子。”
温久点头。此事已人尽皆知,只是他不明白这与父亲的病情又有什么关联。
却听得太医继续道:“是小将军因病未见太子,为臣失礼在先,太子又并未降罪。为何反而怨怼太子?”
温久刚要摇头道自己怎么可能怨怼太子,却突然想到刚才与长随心直口快那句“仁德?未必”,不禁讶然:“您怎么知道……”
御医如同神棍般高冷一笑:“小将军久居边关,对迢阳之事所知甚少,想必对太子更是毫无了解。”
温久坦然:“确实。”
御医好意为他解惑:“殿下为陛下唯一嫡子,生而立祚,凡人非议,自有天谴。”
温久没想到会扯到这上面来,正要礼貌敷衍反对封建迷信,却听得御医继续:“当年殿下甫一出生,陛下便要立其为太子,众人不敢多言,只有丞相劝谏不可。”
丞相沈彰贤名、直名在外,温久亦有耳闻,听得此言并不惊讶。
御医又道:“可劝谏当晚,丞相长孙突染沉疴,险些没去。宫中所有御医奉帝命倾力救治,皆束手无策。眼看丞相大人就要痛失爱孙,却盼来一个云游高人,道——”
“飞龙驾帝辇,无召不敢回。凡人不惜数,纷纭论紫薇。”
御医呵呵一笑:“丞相夜叩宫门,罪己陈情,请帝立嫡承祚。你猜怎么着?不出半个时辰,大人长孙便痊愈了。”
温久愣住,甚至不知道是否该相信此事,然而面前的郎中却已经开始收拾药箱,只在走之前回头道了句:“小将军还是亲去请罪吧,莫再延误时间。”
温久在迷信和科学之间徘徊的心路历程,黎生一概不知。
她现在也在长吁短叹。
桓柯倒不如温久长随那般出言制止,而是早已对自家殿下这幅样子习以为常,从容道了句“我去给您换盘果盘来”后,便退出了黎生寝殿。
房门关阖,阁内骤然寂静。
黎生阖上双眸,直视生活的苦难——
看向了一闭上眼睛就能见到的这面泛着荧光色的屏幕。
屏幕上,一个可爱的小人蹦蹦跳跳,旁边是一行微软雅黑的大字:“系统升级中,请不要关闭电脑哦!”
黎生:“……”
她倒是想关!关机键在哪儿啊!难道要把这玩意儿从脑子里抠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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