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白天
“快走，那些东西要过来了！”
“该死！它们是从哪儿爬出来的？！”
[08:03am]
走廊里的脚步声近了。
贺究不在房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薄荷站在窗边看楼下，医院出现了大门和值班人员，还有很多医护人员和病人匆匆行走，这里的白天和夜晚不太一样，更像是一个普通医院。
嗡嗡~
床上的手机震了震，消息泡显示是系统消息。
[系统：进入白天时间段的玩家，请去医院食堂就餐。]
[系统：游戏时间将在9点开始。]
薄荷拿上手机出门，刚刚跑过的玩家只剩下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她关上门，两边看看，昨晚的鬼医生和鬼护士都不在了。
这一层的房号都是姓名缩写，很难认出对应的人。
薄荷刚往前走出一步，上方突然落下一滴水溅在她肩头，冰冷的浸湿感像一股电流传入大脑，随后是刺耳又熟悉的咀嚼声。
怦——
她没有抬头，快步离开了这一层楼。
天花板上倒挂着一团黑影，它跟着薄荷爬去，“嘴巴”一动一动，把被血染红的病服衣角吃进去，然后吞咽。
下楼的时候，薄荷看见镰刀怪物缩成一团蹲在楼梯阶，她脚步一顿，不敢再走了。
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停了，镰刀怪物回过头看她，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拿着镰刀爬上墙，越过薄荷去了八层的走廊。
薄荷莫名地看着它，摸摸发凉的后颈，继续下楼。
第七层。
抱着病人资料的护士在实验室之间进出，她们看见薄荷后明显一愣，随后又像是没看见一样，各自去了实验室里。
薄荷心底的异样感越来越重，认识贺究后，她没办法把眼前的护士当做npc看待，想要拦住一个护士问问，却被对方迅速躲开，仿佛她才是鬼一样。
“我又失忆了？”她挠了挠脸，带着疑惑下楼了。
人一走，躲进实验室的护士们全都出来了。
“她怎么还在这一层？”
“贺先生没把她带走，不会是想让她自己玩吧？！”
“我刚刚收到通知，这个场区失踪了好多病人马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啊？那贺先生还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贺先生昨晚抱回来一个玩家……”
聊到后面，护士们面面相觑，同时吐槽：“呸，渣男！”
“阿切！”
坐在食堂等待开饭的贺先生打了个喷嚏。
这时，薄荷端着饭盘过来，坐下后，死亡凝视：“记得戴口罩。”
贺究：“……”
“嘟~嘟——”
饭吃到一半，几个嬉笑着的病人拿着彩带喇叭过来转圈，一边转一边吹喇叭，长舌一般的彩带在薄荷和贺究之间伸缩，存在感极强。
“嘟~嘟——”
薄荷看着剩下的半碗饭菜，又看看围着转圈吹彩带喇叭的病人们，发现不止他们这一桌，其他餐桌也被病人围住了。
她好像明白什么，面无表情看向对面的贺究：“贺先生，这是你们的饭后节目吗？”
贺究靠着椅子双臂抱胸，笑着看她：“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我信啊。”薄荷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说我跟他们很熟，你信吗？”
“……”贺究笑不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大家吃饭了！”
这时，几个护工从外面进来，拉着转圈的病人就往外走，看似很小心的不弄疼他们，却用巧劲扣住了病人的胳膊，强拉着他们离开这里。
“乖乖的，我们回去吃药了！”
“我不回去，我房间里面有鬼！有鬼！”
病人们很不满，挣扎着想要脱离护工的控制，还不断用手里的彩带喇叭砸护工的头，护工躲闪不及，只能硬抗。
“大白天的哪有鬼，你乖乖听话，我们先回去把药吃了。”
“吃了药睡一觉，睡醒就没事了！”
“我不回去，真的有鬼啊！”
“好大一只鬼，它要用镰刀割我的头哇！”
“呜呜呜我不回去，它会割我的头——”
有个病人哭了起来。
薄荷盯着看了半天，总觉得在哭的女生有些眼熟。
‘你们不能把她推出去！你们这样和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
‘你不同意，那你去吧！’
想起来了，她被当做挡板推出去的那晚，有个女生极力制止过，却被他们率先推出去了，而后才是她当诱饵。
“哎！你们要带她去哪里？”薄荷放下筷子，冲过去拉开护工，把褚璃护在身后：“她都吓哭了！”
“救救我！求求你救我！”褚璃像是看见救命稻草，紧紧抓着薄荷的衣服，哭着说：“我真的看见了，好大一只鬼，它带着镰刀要割我的头！！”
“这位病人，你也冷静一下。”护工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白天怎么会有鬼呢！她只是生病了，吃完药就看不见了。”他说完，伸手想要从薄荷身后拉出褚璃。
褚璃抖着身子，直接将头埋在薄荷后背，不敢看护工。
不对！薄荷察觉护工话里有话，下意识看向贺究，发现贺究已经过来了。
“薄荷，让护工带她回去吃药。”贺究把褚璃从薄荷身后扯出来，褚璃刚要挣扎，只听他冷声说：“出来，不要黏着我女朋友。”
褚璃先是一缩，后面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薄荷。走之前，她小心地看了眼贺究，又扭头对薄荷小声说了什么，这才乖乖跟着护工离开。
“谢谢贺医生帮忙！我们先走了。”
护工带着褚璃走了。
“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贺究低头看薄荷。
“她说你好丑，让我赶紧分手。”薄荷回了个笑脸。
贺究沉默一秒，又问：“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薄荷：“禁止ng。”
贺究：“……”
靠门的那一桌，坐着几个玩家，他们盯着薄荷那边，小声聊着。
“都第三天了，她到底是不是玩家？”韩彬笑眯了眼，手里端着热汤碗做掩护：“冯尔、何响、卫淇淇，他们三个到现在也没联系到，别是死了。”
陈静背对着薄荷，她还在吃饭，回头看了眼：“我昨天晚上碰到她了，那些怪物也在追她。”
旁边吃饭的蒋晤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确定？”吴司似乎不信，“吕浩昨天说他在第八层见过她，结果没活到今早。”
“我是在第六层看见她的，她穿着病号服。”陈静也没了好脸色，她用脚碰了碰旁边的蒋晤，让他别说话。
她也不吃饭了，靠着椅背冷笑：“你们商议着推她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npc。”
“你这么好心，也没见你救她们。”韩彬讥笑，缓缓吐词：“事后活佛。”
那个“们”，指的是褚璃。
蒋晤抬眸看韩彬，慢慢坐直身体，放下筷子。
没等他起身，陈静在下面按住他的大腿，轻轻拍了拍，她不在意地笑道：“活佛吃饱了，屠夫大哥慢用。”
旁边传来丝丝窃笑。
“你！”韩彬拍桌站起。
陈静没有理会他，和蒋晤离开了饭桌，往大门走去。
薄荷一直观察着那边的动静，看见走了两个，随即装作和贺究说话，拉着他出去。她脚步不慢，但陈静和蒋晤脚步更快。
两人很快走到薄荷身边，陈静冲她笑了笑：“好巧，晚上见。”
陈静？薄荷有些莫名，还是回了个笑脸：“晚上见。”
蒋晤和贺究的视线对上，他冲对方点头，算是问好。
贺究上下打量他，没有回应。
薄荷两边看看，刚想说点什么套线索，却被贺究揽腰带走了，她跟不上贺究的脚步，忙拉住他的胳膊：“你慢点走，我跟不上了。”
“少和不熟悉的玩家搭话。”贺究话音带着凉意，“在游戏里，上一秒和你情深义重，下一秒把你推出去喂鬼，这种事很常见。”
“好人总比坏人多。”薄荷小声嘟囔，“反正现实中不会死。”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贺究低头看她，叹息：“那些病人流的血你看见了，死亡的感觉是真实的。游戏为了让玩家体验真实的恐惧感，马甲的程序特意调整过。”
听到“调整过”这个词，薄荷忽然停下，神色认真起来：“马甲能删除玩家的记忆吗？”
这个问题，贺究没有立即回答她。
他不说，薄荷也不催，就站在原地耐心等他现编。
“可以。”
“？”
意料之外，贺究承认了。
薄荷愣愣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很多问题已经到了嘴边，可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避开他的视线，扒开搂在腰间的手，自顾着往住院楼走去。
贺究轻轻叹气，默默跟了上去。
他知道。
她生气了，哄不好了。
所以他该怎么办？
两盘草莓够吗？
不够再加两盘！
第七层，实验室。
尾雀盘腿坐在解剖台上，盯着腿前的半盘草莓，这是她给薄荷留的，薄荷被渣男勾引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吃，薄荷肯定生气。
不吃，不吃就放坏了！
“啧。”尾雀有些不耐烦了，视线扫向缩在墙角的卫淇淇，冷笑：“你肯定在想，游戏里面尔虞我诈是很正常的事，我把你抓过来就是报复。”
卫淇淇没回话，心里已经骂惨了：呸，你知道还问！
“另外三个已经出去了。”尾雀手托下巴，笑容温柔不少：“现在只剩下你，那个东西知道你们把她推出去的事，它肯定会来找你。现在不来，游戏结束前一定会来，我只需要等。”
卫淇淇大脑飞速运转，冲尾雀甜甜一笑：“小姐姐，我留在这里只是守株待兔，我可以出去帮你找！你放我出去，那东西看见我肯定就出来了！”
“你很聪明。”尾雀手指敲脸，往门那边一挥手：“允许你出去。”
话落音，房门自动开了。
“好，我马上帮你找！”
见boss松口，卫淇淇狂喜，连忙起身往外跑，谁知道刚一出门，她就钻进了一团黑影里面，凉意瞬间席卷全身。
该死，上当了！
对上镰刀影子的视线，尾雀满意地笑了，从兜里拿出手机发了条私信后，把手机放在草莓盘旁边，跳下床朝镰刀影子跑去。
[尾雀：东西找到了，速来。]
贺究看着消息，又看看和病人们一起练太极的薄荷，没有回消息，直接过去了。走进大楼的那刻，他突然感受到来自女友的死亡视线，背后发凉。
他小心回过头，果然看见薄荷站在原地没动了。
薄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举起已经拨通语音的手机放在耳边。
贺究扶了下眼镜，接通语音对她说：“亲爱的，我去处理一下私事，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久？”薄荷问。
“半小时。”贺究熟练地回答，“你乖乖等我，半小时后没见到我，我今晚睡地板。”
“哦。”薄荷应了一声，把语音挂了。
贺究飞奔着上楼了。
薄荷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心思学太极拳了，悄悄跟了上去。她刚刚打语音的动作太过熟练，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贺究已经在极限求生了。
啊，男朋友真的好怂！
她好喜欢~
“砰冷——”
贺究赶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屋里面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响。他来不及开门，直接穿门进去，然后就看见被砸的稀巴烂的实验室和血迹。
尾雀身上沾了不少血，看来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一见到门口的贺究，二话不说抄起旁边扭曲的金属凳子就朝他砸了过去，怒声骂道：“艹，有种把老贺的皮脱下来说话！！我特么看着就恶心——！！！”
砰——
凳子穿过贺究的身体砸在门上。
尾雀瞬间愣住。
贺究也没生气，走过去问她：“你说那东西披着我的皮，它的本体看见了吗？”
“看见了，一团影子。”
尾雀脸色不太好，拍拍胸口压制恶心的反应，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你、你对薄荷，你对她，对她是哪种想法？你喜欢她活着还是死的？还是说，你喜欢她在你……身体里？”
贺究：这什么虎狼之词？！
贺究大致猜到影子披着他的皮说了什么，明知故问：“它和你说什么了？”
提到这个话题，尾雀彻底失去表情，垮着脸说：“它说你盯上薄荷很久了，和她求婚也是为了和她进行人类繁衍活动。你懂我意思吧？”
贺究：“……”
看着贺究的表情，尾雀微微睁大眼睛，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居然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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