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马甲
这是第几次被影子包裹住了？
第二次了。
薄荷这样想着。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跟着他，只会在这里越陷越深。”
影子蛊惑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薄荷直视它，她要是能出去，贺究早就带她出去了，何必等到影子来诱惑她离开这里。
“我就是你呀~”
“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影子缩回脖子，带着她穿墙离开，一边说：“这座疯人院可以挖出人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你看见他解剖玩家的那一瞬间，害怕了——”
她害怕了。
薄荷承认它的说法，但是
“我害不害怕和你有关系吗？”她试着挣扎，想要离开影子的身体：“谁玩恐怖游戏不害怕？你是鬼当然不害怕了！我要是鬼，我也不怕。”
“呵呵~你会想起来的。”
影子把薄荷带到医院天台。
医院的天台都有护栏，特别是疯人院，防止误入的病人坠楼。
影子让薄荷站上围墙，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指向远处的山林，问她：“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薄荷反问。
“坟堆。”影子说，“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坟土里爬出来的东西，我不知道交接游戏和场地的人怎么想，但那个人一定是想困住谁，不然不会选这里。”
风吹在身上透着凉意。
看着远处的山林，薄荷朦朦胧胧发现一些黑色的东西在四处移动，它们从山林深处来到医院大门，大多被两位安保拦住，还有一部分被出去的医护抓住带走了。
“被困住的人会怎样？”她问影子。
“成为病人，永远留在这里。”
影子松开扶着她的手，往后退去。
医院不算高，只有八层楼。
薄荷凝视着楼下，心底萌生出一种“跳下去”的危险想法。
她要跳下去吗？
不，她不想。
可她的腿不听使唤了。
“贺究救我——！！”
跳下去之前，薄荷用最后的理智向贺究求救，她一定是拿错剧本了，不然怎么总是要麻烦男朋友救她。
刹那间，失重感传递到大脑。
‘薄荷——’
“啊啊啊——！！”
薄荷猛然睁眼，诈尸般坐起来，后背冰凉的触感还未散去，入眼是贺究和好友放大的脸，背景是病房。她抹了把额头的汗，问他们：“我刚刚怎么了？”
“昏迷了。”尾雀端着半盘草莓，往薄荷嘴边喂了一颗：“来口草莓压压惊，再不吃就真没了。”
“我不吃，谢谢。”薄荷拨开尾雀的手，看向贺究：“你是真的吗？”说完，她又看啃草莓的尾雀：“你呢？也是真的吗？”
尾雀嚼的动作一顿，咽下：“我也注册了游戏，不信你看。”她把提前准备好的手机后台展示给薄荷看，这是为了忽悠薄荷特意伪造的。
薄荷信了，再次看向贺究：“男朋友，你呢？”
贺究喉结动了动，担忧地看着薄荷，没有立即回应。
“吓傻了吧。”尾雀小声对贺究说，把草莓盘子放贺究手里：“你来喂她，我去查监控。”
贺究拿了颗草莓送到薄荷嘴边：“吃点，还很新鲜。”
“没毒吧？”薄荷盯着草莓不敢吃，她的大脑还在疯狂运作，失重后的心悸还没被平复，“要不你先吃一口。”
贺究没说话，把草莓吃掉了。
薄荷盯着他看了半响，说：“你吃我草莓？”
贺究：“……”
薄荷笑了：“我玩笑的。”
贺究把盘子放到一旁，冲她伸手：“手机拿出来，我帮你退出游戏。”
“我不能继续玩了吗？”薄荷有些不愿意，如果现实世界不会死，她还是很愿意继续玩的，身临其境的恐怖游戏谁不喜欢？
“太危险了。”贺究紧蹙着眉头，“你的id绑定的是我的工号，提前退出游戏不会有影响。”他和尾雀商量过，等薄荷走了，他们就去山林抓东西。
“我很好，继续玩没问题。”
薄荷的手在兜里摸了摸，摸到了贺究分开时给她的手术刀，刀尖用绷带缠着。果然是“做梦”，她先还想缠着绷带的刀尖怎么能扎破病人大姐的裤子。
“虽然我跑不快，但是我跪得很快。”她笑得不怀好意，食指指他：“你不就吃这套么，boss。”在楼道里面，她一抱他大腿喊‘男朋友’，他就松口了。
“他们和我不一样。”贺究目光凉了些，带着一丝威胁：“我只是游戏boss，不能真的杀人。疯人院就不一样了，它藏着的东西可不管阳间的规矩。”
“我出去了，它就放过我了？”薄荷不怎么信，那影子怎么看都不像会放手的样子，“它说它能看见人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没有。”
贺究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只有薄荷离开他。他不会明着告诉她，想要她自愿留在他身边，不想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包括……喜欢他。
他见她一脸不信，忽地笑了：“骗你的，我最怕你离开我，你信吗？”最后还是说出来了，以玩笑的方式。
“我信啊。”薄荷也笑了。
影子的目的是让她离开贺究，那不就是贺究说的‘最害怕的事’。而她，她看见贺究残忍的一面，于是被他删除相关记忆。
现在想想，男朋友让她看不透。
薄荷朝贺究伸手：“扶本宫起来。”
贺究看着她，没动。
薄荷：“腿软了。”
“薄荷，你怕我吗？”贺究忽然问她。
“……？”
薄荷很想问他：你愿意听真话还是假话？她想了想，摇头：“你不变态的时候就不怕，你变态的时候我想连夜买站票跑路。”
“我什么时候变态过。”
贺究被她逗笑了，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坐在床上，对她说：“我不想你对我产生任何恐惧的情绪。我追你的时候就说过，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包括接受我。”
“既然你这么好，那你怕什么。”薄荷心跳有些快了，不是害羞，是紧张，但凡男朋友没有拿着手术刀满身血地盯她，她也不会发怵。
“我记得房间里有个病人大姐。”她往周边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的床，其他床的床单都没了，迟疑：“你知道她还在吗？”
提到病人大姐，贺究看她的眼神变了变，说：“你房里的病人是npc，早在第一个晚上死了，而且……都是年轻人。”哪儿来的大姐？
薄荷懵懵地“啊”了一声：“我喊错了，她不会生气吧？”忽然想到病人脚上的泥巴，她忙问：“病人可以离开医院吗？我看见她鞋子上沾了泥！”
贺究静静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良久，他低头看她的脚，说：“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鞋子，还有我的鞋。”他说着，把脚抬起来给她看鞋底的黄泥。
“？”
薄荷看到自己鞋子上同样的黄泥后，冷汗炸了一身，她看见的到底是“记忆”还是幻觉？也许，她的大脑被疯人院影响了。
“我的记忆还能恢复吗？”她讪讪问，可不想不明不白被疯人院的影子纠缠。
“把马甲脱了就能恢复。”贺究摸摸她的头，轻轻笑了：“别把男朋友想得那么坏，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偶尔不受控制地想要逃避一些问题。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他心道。
“那脱呗！”薄荷说着就开始脱外套，一边问：“马甲要怎么脱？先脱衣再拉拉链吗？”
“……”
在薄荷把里衣也脱下来之前，贺究一把拉下她的衣服遮住白嫩的肚皮，严肃道：“玩家死了就能脱马甲，不用脱衣服，也没有拉链。”
“你怎么不早说？”薄荷愣了，突然捂胸口：“想占我便宜啊？”
“我真是……”贺究气笑了，“你赢了。”
“谢谢。”薄荷得意地笑了。
“开始吧。”贺究忽然道。
“什么？”薄荷没反应过来，“你脱外套干嘛？”
“方便运动。”
贺究脱下白大褂扔地上，随后抱起薄荷压到床上，抓住她的两只手压制在头顶，膝盖压着她的腿不让她乱动。
他低头温柔亲吻她，手从她的腰间往上——
“你清醒一点，现在是白天啊！！”
薄荷瞳孔颤动，透过他的眼睛看见自己惊慌的脸，她确实有点慌，男朋友到底玩哪出？真被变态附体了？？？
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她不知道。
因为她被捡来的男朋友掐住命运的脖颈了，快乐个屁哟！！！
“你不想下线游戏，要脱马甲只能按照程序走。”贺究握住她细嫩的脖颈，力度很轻，拇指指腹磨蹭她的颈动脉，给她的感更像是……调情。
他凝视着她：“别怕，我会很轻的。”
恐惧没有，羞耻感太强。
看着他的眼睛，薄荷联想到之前和好友看过的一部电影，好像是叫——谁和谁的365天？电影男主也是喜欢掐着女主脖子亲亲，她和尾雀一度吐槽三次元不要找这样的男朋友，要连夜跑路。
救命，她跑不掉啊——
为了缓解她的恐惧，贺究松开她的两只手，抓住她的手抚摸自己结实的腹腰，一边哄她：“你放松点，待会让你亲回来，白天还很长。”
这不是亲不亲的问题！
你在掐我脖子啊大兄弟！！
过于震惊，薄荷不想说话。
他要再摸着她脖子蹭蹭，她的心跳就要爆了，还不如让她从楼上跳下去！！
不行了，她满脸通红地挣扎，但是挣脱不了。意识渐渐模糊，一些记忆碎片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类似于电影胶片的放映。
贺究带着她来到疯人院，告诉她不要怕，游客玩家不会出事。
她看见房间的几个病友都被影子怪物吃掉了，她被贺究带到了第八层，被玩家看见了，他向她求救，她被贺究叫去睡觉了。
第二天的冷嘲热讽，让那个玩家躺上了贺究的解剖台。
她想要制止，但是来不及了。
贺究也是吻了她，还说——
‘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接受我的。’
下一秒，她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叮~匿名玩家濒死，脱离马甲
为了您的安全，掉马玩家请及时绑定马甲
听到提示，贺究扯下什么东西往门边一扔，捧着薄荷热红冒烟的脸，轻轻唤她：“薄荷？醒醒！”
迷茫中，薄荷看见镰刀影子爬出墙壁，将手里的镰刀对准了贺究的脑袋，手起刀落……贺究反应很快，抱着她往旁滚了一圈，镰刀刺穿床垫。
同时，贺究的手机震了震。
[系统：匿名玩家马甲脱落，原因：濒死。]
[系统：请boss就近帮助玩家绑定马甲。]
镰刀影子看向薄荷，开口说话了：“薄荷，危险，要保护。”它的声音意外的正常，不像是任何一只影子鬼。
它再次举起镰刀，朝贺究的脑袋劈了过去。
贺究再次躲开，没有带走薄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料到影子会过来攻击他，只是不断躲闪，没有制止。
他想知道它对指令的执行度有多高。
薄荷发现眼前的镰刀影子不是影子鬼，而是贺究的镰刀怪物。她摸着冰冷的脖子，内心有些触动，看来贺究对镰刀怪物下达过某种指令，连主人都不放过。
镰刀怪物的攻击越来越猛，好似没有收到“停止”命令，就会一直攻击下去。
“停下。”贺究喊了一声。
镰刀怪物没停，继续对贺究发出猛烈攻击。
眼看躲不过去，贺究直接躲到薄荷身后，失去了以往的冷冽，开始装可怜：“薄荷，它要砍我！”
“男朋友，你暴露本性了。”
薄荷冷眼看着他，她现在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话说镰刀影子能不能动作快点，先把他弄死。她是万万没想到脱离马甲的方式是被男朋友……
“我没有，你看错了。”贺究嘴硬道。
“你刚刚掐我脖子。”薄荷无情地把他从身后扯出来，往镰刀怪物那边推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贺究，分手吧。”
“不分行不行。”贺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次没再躲了。
镰刀怪物盯着贺究的脖颈，挥动镰刀——
噗呲——
薄荷别过头不敢看，冰冷的血溅在她脸上。
等了片刻，她听到贺究的声音。
“薄荷，可以睁眼了。”
“嗯？”
薄荷睁开眼，刚好看见镰刀怪物拖着门边的尸体（马甲）出去，马甲和她是一模一样的脸。再看贺究，他身上的藏青色衬衫湿了很大一片，沾血的听诊器也断在地上。
她有些心疼了，可又一想
他掐她脖子！
虽然不疼，可他居然掐她脖子？！！（震惊）
“你记忆恢复了吗？”贺究问她，用外套擦脖子上的血，一边解释：“玩家死亡后脱离马甲是系统程序，你想留在游戏里只能这样，如果从游戏后台下线，你就要回到现实世界了。”
“你要是觉得我不尊重你，我向你道歉”他顿了顿，说：“你兜里的手术刀还在，我不还手，等你消气了再聊。”
男朋友的意思很明显。
boss不会死，但是会疼。
被砍掉头已经够了。
薄荷装听不懂，反问他：“你知道现在是白天吗？”她脑子里和他亲热的画面还没散，现在又更加清晰了。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贺究：“所以你想起来了吗？”
男朋友目的有点明显。
薄荷呛了一下，摇头：“想不起来，你什么时候送的戒指？”
“想起来就好。”贺究笑了。
薄荷：“……”
啧，男朋友不太好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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