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异像
玉瓷斋的匠人拿着那个玉石戒指在光下仔细端详,挠了挠头,“这看着是玉器,但从材质来看却不像。可惜师傅已告老还乡了,要是他老人家还在一定能认得这是什么玉器。”
什么?不是玉器?暮云接过匠人递回来的那枚戒指,皱起了眉头。
广安公主拿过放在一旁架子上一柄玉如意放在背上挠挠,又放了回去。
“是不是玉器有什么要紧的?你就告诉沈司衣,是否见过这宫里有谁用过这种东西?”
玉石匠连忙回道:“回公主,小人也不曾见过。”
线索中断了吗?暮云抿嘴在心里道。
“奇怪,我真的见过的,但是却忘了。”广安公主看着暮云失望的表情,但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既然没有线索,也只得作罢了。谢过公主殿下。”暮云一笑。
和裴衍相约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她得趁这个时间赶紧出宫去。
暮云脚步疾快地走在宫道上,前面的宫辇徐徐而至。
她随着前面宫道上的普通宫女一样低头等着宫辇过就行,通常那宫辇上的不会注意她。
“沈司衣。”宫辇上的帘子被掀开,戴着珠花华胜的梁侧妃笑着看向前头和宫女低头跪在一起的暮云。
暮云顿了顿,抬起头很快起身走上前,“娘娘唤我,是为何事?”
梁侧妃嘴角的笑容轻轻,她的眼神有些妩媚,“裴大人,还好吗?”
暮云皱眉,心道为何要问她。
“回娘娘,裴大人日常在官署,他的情况我并不知晓。”
“如此。去吧。”梁侧妃听后唇边仍衔着笑,放下帘子。吩咐抬辇的宫人可以继续走了。
刚到了官署,门口的下人似乎早已得了命令,直引他到了裴衍日常办公的地方。
暮云环顾着这个房间里的陈设,东西都一尘不染地整整齐齐摆放在各自的位置,连椅子都方方正正地摆放着。
哈,真像是裴衍的作风。她有些好奇裴衍日常办公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了。
“笑什么?一个人站着发笑?”
裴衍不知何时回来了,他齐整的官服毫无褶皱,手背在身后微笑着看她。
“没什么,刚刚在想你工作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和在国公府时一样。”她憋着笑意,想象他正襟危坐的严肃认真的模样。
呵,居然好奇他工作时的模样吗?裴衍心想,若她见了估计会吓得叫出声来,他现在日常面对的都是带血惨叫的血腥场面。
暮云从袖口里拿出那包药沫,“对了,我去胡医那求了药,说是专治你这头疼的毛病的,加一点在香炉里熏上一两个时辰,不出三日就能痊愈了。”
裴衍听到头疾眉头一皱,低声说:“你不需要做这些事。”
他坐到案台后的椅子上坐下,翻开厚厚的卷宗看了起来。
他看了一会儿抬头见暮云还站在那里,开口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心情像是不太好。”暮云扯了扯嘴角。
裴衍一叹,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他伸出手,对暮云邀请道:“来。”
她依言伸手,修长好看的手的只需稍稍用力,暮云就被裴衍扯到怀里,他单手搂在她的腰间坐在自己的腿上。
“呵啊!”暮云惊呼。
“嘘!安静一点,我先看完这本卷宗。”裴衍眼睛还是盯着那本卷宗,看完一页后翻了下一页依旧认真地看着。
暮云听着自己心脏锣鼓般跳动的声音,而背后的人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呼吸平静地继续认真地看着卷宗。
“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暮云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
“嗯?如何不好?”裴衍一顿抬头,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认真地问道。
暮云嘴角轻扯,呃……他说呢?万一被人进来看到……
“呃……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她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话说出口变成了,“呃……你腿不酸吗?”
裴衍原本紧盯着她的眼睛,听她这么说呵笑出声,“不酸!”
“……”
“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回云记。”她挣扎就要爬起来,把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拂开。
“啧,别动!”裴衍突然低声一喝,先前他还能忍住不分心,她现在动来动去的厚重官服下的身下有些发胀。
“嗯?这个案子?可是城郊西吴大官人的案件?”裴衍一愣,随着她的声音目光来到那本案宗上。
“吴大官人多年无嗣总是折打家里强纳的小妾,后来小妾和家里的短工好上了,吴大官人发现后也不作声,小妾很快有孕吴大官人翻脸无情就要害那短工的性命。结果出门做生意时自己摔断了腿,原来啊,那个小妾和短工是青梅竹马,吴大官人强行拆散了他们自作孽不可活。短工和小妾趁着夜里天黑偷摸地逃走了,吴大官人折了双腿躺在床上叫苦不迭后来老鼠翻倒了油灯点燃了屋舍,把他烧死在里面了。”暮云拿着那本卷宗,指着纸张上的那页把后面的案情说了出来。
裴衍听着听着眉头皱在了一起,“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逸闻?”
其实暮云是把东市街口说书先生的话复述了一遍,她看那个卷宗上的那个人名说出来的。
“那个吴大官人和这上面的吴大官不是同一人,这个人名字就叫吴大官,他是泸州县城的太守,因为贪污军饷下了狱。”裴衍敲了敲那本卷宗,翻页把下一页的案情指给她看。
裴衍舒展眉头,在心里笑出声,不过她说的那个吴大官人和泸州太守吴大官相同之处就是吴大官确实多年无嗣,被捕时他正和死对头官员的美妾滚在一起,白花花地被衙差捆了来。
“哦,什么嘛,不是同个人啊?”暮云看完了后面记载详细的那一页。语气中有些失望。
“你好像很失望。”裴衍问道。
“是啊,吴大官人强纳的小妾本来就要和那个短工成亲了,吴大官人强纳了她差点害她上吊自尽,要是那短工没有阴差阳错到吴大官人家里做活,两人就从此阴阳相隔了,那个女子简直是飞来横祸受了那么多苦,幸好结局是好的。”暮云摊手道。
“我倒是好奇那个短工在自己的青梅竹马被人纳做小妾时为何不抗争到底?他要是真的那么爱她,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而不是冷眼看着。”
暮云默了默,“兴许他也抗争不了。”
“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连争一争都不敢也是窝囊。”裴衍一笑,认真地说道。
“……嗯,也有道理。”暮云点了点头。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平疾步走了进来,大气都还在喘,“主人,军中布……”
他猛的住了嘴,看着沈姑娘被裴衍单手抱着坐在怀里惊呆了,陈平急着汇报没想太多。
“对不住,我一会儿再进来汇报,先不打扰您和沈姑娘了。”陈平飞快迈步出门,“澎”地一声关紧房门。
陈平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不带气喘的。
裴衍:“……”
暮云:“……”
暮云连忙起身,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觉得丢脸死了,都怪裴衍这厮,她羞赧愤怒的目光像子弹一样戳向裴衍。
结果他只是拍了拍身上有些褶皱的官服,继续拿过那本卷宗看了起来。装作没看到暮云的目光。
“你先回去吧。”裴衍语气轻松地道,后又抬头补充笑道:“放心,他不敢到处乱说。”
陈平站在门外,只见沈姑娘红着脸低头从里面出了来,像报复一样“澎”的一声推开门,也不说话急忙走了。
陈平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见裴衍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开口汇报了刚刚要说的事。
“呵,那人正愁着呢,现在上哪去弄能带兵征战的将士?他若早些反省不该听信钱相的馋言,如何能到如此地步?”裴衍冷笑,想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比如焦躁不安的样子觉得有些痛快,更多是悲哀。
“胡人此次发兵比原计划得要早,线人回报,是因为乙罗候可汗的三个儿子昨日都被刺杀了,他的弟弟如今带领部落的将士要和乙罗候可汗重新谈判,胡人军中突然暴发内乱。乙罗候可汗送上了自己的可贺敦给他的弟弟这才暂时安抚了下来。”陈平道。
“哼,还活着就献上了自己的可贺敦,内乱都没解决还敢发动外战?那老家伙真是狗急跳墙了。”裴衍眼中露出扭曲的鄙夷之色。
裴衍安插在乙罗候可汗部落的线人把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毒杀也是出自他的密令,目的是为了挑起乙罗候可汗和他那个弟弟随时破裂的感情,为大綦朝军备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要不是大綦朝现在的武将大多都是草包他何必需费这么多心思。
胡人远比裴衍想象中的更加悍裂和团结,他们的军备在大綦朝之上。两国交战他又无瑕分身,不然他更想亲自带兵去和胡人一战。
“李愔那边还没有动作?”裴衍问道。
他一直等着李愔将储位之争闹得更激烈些,结果李愔这段时日反而沉寂下来了,以裴衍对李愔的了解,他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陈平摇头。
“既然他不动,那只能换人了,李潼若想争一争储位,就看他有没有那么能坐上去的决心了。”裴衍冷冷地道。
“你拟个拜帖送到李潼府邸找他的管事永峰,说是裴廷尉大人求见五皇子殿下。”
陈平应是,出门很快去办。
裴衍闭上双眸,心里复述,李潼啊李潼,你也争点气。该如何挑起他的斗志呢?这倒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暮云回去云记已近黄昏,寒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她揣在袖口里的东西突然冒出微群的光芒,她疑惑地拿了出来。
那个玉石戒指居然会发光,暮云大惊。她将戒指两指捏住,触感还有点发热。
那个玉瓷斋的匠人说这戒指不是玉器,难不成其中真有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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