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坠崖
她登上了梁侧妃去宫外上香的车马，沙末汗扮作太监的模样很不自在，衣服不适合他这样高大的身形，料子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别扭，缺失的一掌掩在袖子里低着头跟在车旁。
“他若不嫌，扮作宫女同车亦并非不可。”梁侧妃一席深蓝褂裙，高领的衣襟正好遮盖伤痕，看向车外低着头的沙末汗对暮云微笑道。
暮云一笑道，“你不知，此人嘴贫得很坐着不安身，让他走着就是。”
梁侧妃继续微笑着，笑容浅浅。
沙末汗不上车是为了在车外戒备突发情况，他懂武功外面若有变故可及时示警，而且在车内用沙末汗给她的药也足以对付梁侧妃。
“其实我一直都羡慕你。”车里沉默了片刻，只闻马车车轮行走的呼噜声，梁侧妃忽然对她道。
暮云视线从窗外回过头，她一直故作平静在窗外看风景其实也在戒备，听到这话才回过头来。
梁侧妃看起来温婉，身段气质其实很符合如今高门出身的女子的审美。说话的声音温软，唯独那一双眼睛透露着野心的感觉。
“羡慕我什么？”暮云问道。
“你出身并非高门，却有着高门女子的矜贵且知书识礼，不同在宫中的女子那般拘谨一言一行都要合规矩，总有一股子气性什么都不惧怕也不会轻易放弃什么，所以我羡慕你。”梁侧妃问道。
暮云道，“这世上骨头硬的大有人在，谁都会有怕的东西。”
“那你最怕什么？我来猜猜，是自由。”
她笑而不语。
已顺利出了皇宫，车马一刻都未停歇直往城门而去。
沙末汗咳了一声，小声道：“注意，前面就是城门了。”
守城的将领正在有条不紊地检查进出城门的文书，周围把守的禁军比她之前和裴庆离开时的要多了。
“车内是何人？出城文书拿出来。”守城的官吏看着这俨然不同城中一般富庶的车马，车头上还有宫印显示车内的是女眷。
“我等出城上香，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梁侧妃正欲从帘子伸出手来，暮云摁住了她示意她手腕的伤痕，她拿过腰牌递了自己的手出去。
守城吏看了一眼腰牌，又打量了一圈车马道目光看向低着头的沙末汗让他抬起头来道：“末将职责在身，既是宫中的女眷还是要见了真容才能放行，还请车内人等掀开帘子一观。”
沙末汗脸色一沉，他已尽量佝偻着身子希望守城吏不会发现他藏在长袖下缺失的手。
“手怎么了？藏什么东西？”守城吏眼尖来往城中什么人没见过，他觉察到异样。
暮云不由心头一紧，她两次出城都有变故已经有点pdsd了，再来一次她会吐血。
“梁允，你还认得我么？”梁侧妃从车内探出头去
“呦，这不是大小姐么？这么说车里的人还有二殿下了，小人给二殿下行礼。”守城吏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连带着态度都劝和了三分。
“行了，你也别卖乖了，殿下不在车里。我义父还好么？”梁侧妃换了一副笑容问道。
守城吏连忙走到车前，接着梁侧妃的话答道：“好，好着呢。就您一人出城不安全啊，小人派人随车跟着？”
梁侧妃抬了抬下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不用了，那一旁的太监是大内的会武，车里我的侍女也机灵，你还是忙你的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守城吏笑了一声，“是，是，来人呐，放行。”
“你怎么告诉他车里还有人，还告诉他沙末汗会武功？”暮云疑惑地看向钻进车内的梁侧妃道。
梁侧妃一脸无辜反问道：“梁允是曾在我义父府中做门生，他这人难缠得很不这么说如何打消他的疑惑，我平日里出门都有侍卫跟随着，你不让我的侍卫跟着车马我总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
“出城后两里地停车，我们自己去西域就是。”暮云道。
此话一出，车内皆是一阵沉默。
梁侧妃将包裹里装的金银递给她，“你还是信不过呢，也罢这里有些盘缠你路上应该用得着，即便不念我大恩也别记恨我才好。”
暮云没有出声。也没有接她的包裹。反手把她的手腕抓住掰过她的手腕露出一根银针，厉声道，“这是什么？”
梁侧妃慌了，这根针上淬了毒她本想偷偷刺向她，没想到这女子的手劲儿这么大。
“沙末汗！”暮云猛地朝车外大喊。
沙末汗听到车内响动，连忙翻身把车夫踹翻下去跳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见到暮云紧紧拽着梁侧妃的手腕，指尖夹的银针赫然醒目，梁侧妃顿时叫喊了起来。
暮云用力地夺过银针扔出车外，只见后面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正骑马往她们车马的方向呵斥着过来。
“你……你这毒妇，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帮我们。”沙末汗愤怒地正想给她一巴掌，只见暮云先一步捂住梁侧妃哇哇乱叫的嘴。
“不想被扔出车去就闭上嘴，你埋伏下了多少禁军。”她勒住梁侧妃的脖子，在她耳边说道。
“沈暮云，你们走不了的，前面后面都有禁军，我已让梁允向陛下禀报你在凝香殿窝藏刺客余党还挟持我出城，凝香殿中的任何一个宫人都可以作证，刺客被禁军剿灭，荥阳县君的消息不日就会传向西域。”
“我这就割了你这毒妇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沙末汗气得拔出眼角的短刃就要割梁侧妃的舌头。
“你疯了不成？你就不怕我们也解决了你？”暮云加重了勒住她脖子的力道，梁侧妃的脸色也不知道是快窒息还是惊吓的此时已经变得苍白。
她的目光已经死死看着暮云道，“怕呀，但是我没有选择，你和这个人就要死了。阴曹地府下作伴去吧。”
沙末汗持着缰绳驭马疾行，回头看着车后的大队人马也慌了，回头吼叫道，“这个女人是疯了不成？”
暮云脸色也刷地一下变白了，梁侧妃的嘴角渗出黑色的血迹，看着像是中毒了。
“你服毒了？吐出来，你疯了啊？”暮云把她的脸拍得“啪啪”作响，却见梁侧妃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吐出一口血来。
“咔嗤”一声，一只箭射中车厢，若再偏一点，这只箭矢就要扎到她的后背。
死亡的恐惧近在眼前，那些禁军竟然不在乎车内人员会受伤显然不是宫里派出来的禁军，梁侧妃的话里有漏洞。
马车疯狂飞快疾走，车身摇晃地厉害，沙末汗回头吼道，“你没事吧？回答我？”
暮云惊魂未定，她放开梁侧妃爬向沙末汗的身边，喊道，“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了，看准时间弃车而逃吧。”
说完她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疾行的车马跳车下去就是不死也是重伤。但这时停下车马就会被包围。
暮云忍不住朝后面喝道：“你们娘娘也在车里，快停止放箭。”
后面的禁军依旧穷追不舍，为首的人喊道，“奉皇帝陛下之命，诛杀刺客。兄弟们，荥阳县君已死，剿灭刺客者论功行赏。”
“什么？中原王居然要赶尽杀绝？”沙末汗一甩鞭马儿痛呼，拐进了一个坡道险些整辆马车侧翻。
暮云吓得胸闷，这可比坐云霄飞车刺激多了，“不是皇帝，我要是没猜错是梁侧妃要借机除掉我们，下一个坡道就趁机逃车吧，我有些想吐了。”
沙末汗急的冷汗直冒，几次死里逃生都没有这次来得惊险，他在大綦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会儿停车你逃吧，我引开禁军。”沙末汗回头苦笑道，这一次他头一回想为别人拼命。
“你别说丧气话了，我们都要活下去，我还需要你带我去找你师傅呢。”暮云知道他的话中之意，两次生死与共她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即便自己迫切想活着，这会子让她独自逃生就是不可能。
禁军的马蹄声轰隆作响，箭矢不停地困在马车上。已经做晕过去的梁侧妃还有呼吸，她现在恨不得结结果了她。
她与沙末汗同时向马车四周躲避着不停冲上前的禁军，脚下忽然一滑她猛地下意识推开沙末汗滚下山去。
“沈姑娘。”沙末汗喊声几乎惊裂天地，他只能徒劳地伸长着手什么都抓不住。眼睁睁地看着暮云掉下山崖，那些禁军还朝下面齐齐放箭。
“杀了他。”禁军见只剩下一人了，围成圈圈慢慢逼近沙末汗。
“娘娘，你没事吧。”
随着沙末汗惊诧的目光，只见梁侧妃从马车上被扶着下来，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问禁军道，“"那女的呢？”
禁军回禀，“启禀娘娘，荥阳县君摔下山崖，是否让人下山搜寻？”
巍峨的山顶，地下都是积雪。掉下来就是凶多吉少，众人的脸色都能看出心知肚明，这山下根本没有活路。
“错了，荥阳县君不是摔下山崖，而是被他，被刺客杀死了。你们找具女尸毁了脸部交差就是了，那个女人窝藏刺客在宫中和刺客苟且勾结，谁会计较她是不是荥阳县君？”梁侧妃露出了阴冷的笑，她都要为那个愚蠢的女人叹息了，要是死在淬了毒的银针下总好过死在山崖下死无全尸。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杀了他。”梁侧妃示意周围的禁军动手。
“毒妇，我咒你不得好死。你永远也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心。”他冷笑一声，探出衣袖里的一包黄色的粉末撒向禁军，他们惨叫声下，沙末汗跳下另一边山崖。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梁侧妃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周围人纷纷看向她。
她连忙捂住嘴，但那憋不住的狂笑在山顶上回荡，身上也莫名地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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